只用一节课的时间,整个淮安大学都轰动了。
八卦的传播途径有一千种,而只要能有其中一种流通方式就能在极快的速度下传遍所有有人存在的地方——
林深深把她的亲生妹妹林轻怡打伤了。
平素存在感稀薄的有些过分的少女以一种残酷而血腥的方式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
他们窃窃私语传播着越来越变味的谣言,私自描绘着那些并未见过的殴打场面,好像他们曾经见过那场堪称恐怖的虐待似的。
无聊如白开水般的日常仿佛泼入滚烫热油般轰然炸开,当聊天话题只剩下茶会上红茶的种类与漂亮裙子,这件事及其莫名的戳中了他们的点般刺激着趋于麻木的感官。
起码当林深深走在去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时,感受到了不下于一千瓦的露骨视线行注目礼。
“我想这时候不必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林深深,你必须被退学。”
跟辅导员不一样。
校长的语气平和又温柔,只可惜杀伤力反而要更强一些。
林轻怡坐在一旁,哭哭啼啼,捂着受伤的脸。辅导员坐在她身旁,对她大加安慰,态度亲切。
虽然先被霸凌的人是林深深,但好像所有人都默认她不该反抗。
在高贵的白天鹅面前,她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选择忍受,才是唯一的出路。
而校长跟辅导员没什么区别。
他并不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望着林深深。
“我们已经请了你们的家长,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林深深摇了摇头:“不,那是林轻怡的家长,不是我的家长。”
她面上毫无半点愧色,声音是少女特有的绵软。
“我要求给我的监护人单独打电话。”
校长的脸上多了几分异色。
“怎么,这也不行吗?”
少女带点戏谑的舔了舔唇角,微微侧脸露出纤细脖颈上残留着丁点血浆。
鲜红濡湿了雪白的衬衫领口,即便看不清脸,那略显病态的色彩碰撞,也让她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
“这要求并不过分吧?”
“林小姐,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校长笑起来,笑容里三分温和褪尽:“林嘉豪先生是我们学校的赞助商,你现在伤害到了他最宝贝的女儿,就要为之付出代价,这一切在你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可我也姓林啊。”她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林嘉豪也是我的父亲。”
校长嘲讽道:“我以为,你们之间的区别,你要比我这个外人更清楚。”
“看,明明你也知道,他们根本算不上我的亲人。”
她似笑非笑的歪歪头,眼睛却宛若结冰。
“我、要、求、联、系、我、的、监、护、人。”
校长与她对视,良久,才咬牙切齿道:“请吧。”
在他看来,林深深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不过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中二少女罢了。
林深深满意的耸了耸肩:“稍等。”
她打开手机,走出校长办公室,停在走廊上。
那令人作呕的芳香剂气味消失了不少,她呼吸一大口空气,拨通了陆靖森的电话。
几分钟之后,林深深重新回到了校长办公室。
“好了。”
她翘着二郎腿在另一侧坐定:“接下来我不接受任何盘问,有什么问题,请你们跟我的监护人细谈吧。”
看着她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校长脸上满是嘲弄,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辅导员也一脸鄙夷跟不屑。
“这个死小鬼,马上就让你知道社会的险恶。”
唯有林轻怡,她一语不发的坐在辅导员身旁,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深深表现得这么胸有成竹,会不会是那个人要来?
但是……不会吧?
她咬紧了嘴唇,略微忐忑的想到,陆靖森应该没那么闲。
先一步到达的是林父林嘉豪跟林母赵婉晴,他们打一进办公室,就将林轻怡众星捧月的围在了中间,对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轻怡嘘寒问暖。
等关照够了,这才注意到对角线的另一边还坐着个林深深。
看看她戴着耳机事不关己的模样,赵婉晴心头火气,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林深深,你是不是想死?”
态度恶劣,完全没有半点关切可言。
见识过她厉害的林父目光闪了闪,想要拉住林母。
可惜赵婉晴已经被彻底冲昏了头脑。
“从你来了林家之后,我们家就鸡飞狗跳,没点好事,我们好心把你接回来抚养,你倒好,不仅抢轻怡的男人,还划伤她的脸,你明天就给我立马退学,也从我们林家消失,收拾包袱滚回你那个野山沟!”
伤人的话听了太多,林深深已经不会再难过了。
她连airpods都只摘掉一边。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现在已经不住在林家啊。”
林深深笑得非常欠扁。
“至于我要不要退学,要不要滚回野山沟……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她看向被再度推开的雕花木门。
“你说对吧,靖森?”
赵婉晴满脸的厌恶凝固在了脸上,作壁上观的校长先是愣了愣,等他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就变成了一种十分复杂的畏惧。
辅导员不认得陆靖森,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他也明白,来者并不简单。
他也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去,只见办公室门口,正站着一名穿米色西装的年轻男性。
他俊朗,高挑,优雅,头发是如墨的漆黑色,衬的本就无甚血色的肌肤越发苍白,有种超越了性别的绝对美感,漂亮到几乎不同寻常。
而此刻,男人同样颜色的凤眸里充满化不开的冰冷,声线如本人般华丽非凡。
“林嘉豪,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再来找她麻烦。”
林深深的笑容里终于多了几分真切。
“你来啦。”
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十分亲昵的将陆靖森扑了个满怀:“我的——未婚夫。”
此言一出,校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框了。
“什么?”
他嚯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说陆靖森,是你的未婚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