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你怎么了？”

沈北尘看向燕君然，往日里她也沉默寡言，可是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凛然，今日她的一颦一笑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言说的冷艳和疏离。

不仅如此，他见到那双清冷眸底一闪而过的恨意，稍纵即逝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沈北尘的声音将她从痛苦的回忆之中拉了回来，她抬眸看着仰着小脑袋一直盯着她看的燕恩羽，“你和表哥守在这里陪外祖父，阿姐过一会来。”

还没等到沈北尘回神，燕君然领着黄季宁朝着东院疾步而去。

燕羽恩看着沈北尘郁郁寡欢的样子，两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眨着漂亮的眼睛，“表哥，阿姐一会就回来了，你别难过。”

沈北尘微怔，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如此敏锐地察觉出他的失落，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你阿姐怎么会生病了？府上姨娘待你可好？”

“姨娘待我们可好了，爹爹让我背书，我不会背。还气走了教书的先生，爹爹想要罚我，姨娘哭着求爹爹。爹爹可听话了，就没有罚我。”

这小家伙话说得倒是挺利索，可是怎么越听越觉得哪里怪怪的。

“姨娘说阿姐也认不得多少字，现在也不是过得好好的。”

燕羽恩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蹙着眉头一脸不解，“姨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为什么二姐姐要读书写字，还要学那些琴棋书画呢？二姐姐好可怜，我常常听到她躲在房间里哭。”

沈北尘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如若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邵氏为何偏偏让自己的女儿那些，更何况这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燕君然的母亲，他的姑姑沈辰心那可是一等一聪慧之人。

只可惜，燕君然虽说继承了姑姑的美貌，却空有其表败絮其中。这样粗鄙的话早就在京城里传开了，自然还有更难听的。可在沈北尘的心里，他的妹妹不过是脾气性格乖戾了些。

门吱呀打开，燕君然推门走进，抬眸便看到帘后的软榻上，仰卧着一人，他穿着一身玄衣，衬着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惨白。他此时正在假寐，密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

软榻上的人倏然睁开了眸子，掀开了垂落的帘子，一双褐色的双眸充满着邪魅，肆意张扬的妩媚，令人一时雌雄难辨。

燕君然看着眼前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心里一颤。脑海中闪现出前世的情景。

红色纱幔层层垂落，月光之下她慵懒地靠在坐榻上，他伸出纤长的玉手轻轻地用手滑过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直到落到她的双唇之上。

他妩媚一笑，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幽幽道：“燕君然，你……怎么就不馋我的身子呢？”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唇角勾起一丝笑，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前世，她为了能够铲除掉他，她用了美人计。

他们之前没有发生任何，可是她却被污蔑和摄政王有染。

“三殿下，你肩膀上的伤并不严重，一会给您上了药应该就没事了。”

燕君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黄季宁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在意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燕大小姐，是不是看上我了？”

燕君然呆怔了一下，恍然地回过神。

这家伙竟能够旁若无人般地肆意打趣，想来他身上的伤并不重，只不过看到他白皙的背后那一道道伤疤之时，她明白了看似养尊处优的三皇子连活着都是一件不易之事。

燕君然走上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沉思了片刻道：“他中毒了，隐性之毒。”

温热的指尖轻触在他的手腕之上，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痴迷，反倒是透着一股清冷和倨傲，白沉呆怔了一下，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想要伸手抚摸美人那白皙娇嫩的小手之时，却见她一脸嫌弃地撒开了手。

“怎么会？”黄季宁急忙再次给三殿下把脉，过了好一会，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惊诧的眸光再次落在了白沉那张如此令人惊艳的脸上。

白沉看着黄季宁，一双美眸如妖孽一般盯着他，笑盈盈道：“难道我快死了吗？”

燕君然看着白沉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又看着呆呆地看着他的黄季宁，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两个字：妖孽！

燕君然再次出现在沈北尘的面前之时，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一脸宠溺地看着沈北尘怀里已经睡着的燕羽恩。

睡梦中的燕羽恩做了一个梦，他的阿姐穿着一袭红色的喜服，手上拿着一把黑色油纸伞站在川流不息的河的对岸，她赤着脚走在青石路上，脚上鲜血淋漓。

他站在河的对岸，一遍一遍叫喊着阿姐。而他的阿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阿姐！”燕羽恩尖叫了一声，从沈北尘的怀里坐了起来，额角上渗出了细细密密地汗珠，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朝着燕君然伸出了手，然后可怜巴巴地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红着眼睛喃喃道：“阿姐，我梦见你不要我了。”

不仅如此，他还梦到了阿姐遍体鳞伤……

“阿姐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绝不会丢下我们羽恩的。”燕君然语气坚定，可是心里却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

她真的可以改变得了所有人的命运吗？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希望时间可以停止下来。可是埋藏在心里的恨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她，她要为曾经的自己报仇血仇。

“咳……咳。”沈逸霖迷迷糊糊地睁眼睛，看到坐在一旁那熟悉的身影，恍惚之中仿若看到了自己过世的女儿。

“外祖父。”燕羽恩走上前，用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沈逸霖的脸，有些难过地说道：“外祖父，你要乖，要好好吃药。等你病好了，才能陪我玩。”

沈逸霖暗淡无光的双眸看着燕羽恩，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还不能死，还没有找到当年女儿死的真正原因，即便是下了黄泉也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