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山崖之上,狂风在山间回响。
一个被包裹的如同木乃伊般的人躺在山间一座楼阁的床榻上,这人全身缠着白纱,身上还密密麻麻的扎了不少银针,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而这人周围,正围拢着一群人,细细打量着他。
形同木乃伊的人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是这打扮稍显奇怪,穿着一身道袍,头上挽着发髻,下巴留着长髯,一直垂到胸前。如果不是这副打扮,模样称得上相当俊美。
面留长髯这人用床头的铜盆中取出毛巾擦了擦手,但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净,因为这铜盆里的水已然成了血色。
“你说...殷师兄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做出这样的事来?如果不是殷师兄实力在我等之上...只恐怕...”一个怯生生的清秀女子在人群中对身旁的男子说到。
“秀儿!别吵到殷师兄...”秀儿身旁的男子压低了声音,对秀儿说道:“殷师兄平日里与人和善,绝不会做出这种想不开事来,我怕...他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殷师兄醒了!”随着人群中一人发现躺在床榻上的殷彻渐渐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人急忙围拢上去,站在殷彻身边,焦急的看着。
殷彻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传来剧痛,动弹不得。
“殷师兄!”“殷师弟!”...人群七嘴八舌地叫道。
殷彻刚刚醒来,哪受得了如此闹腾,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好了好了,殷师弟刚醒就被你们吵晕了。我看你们赶紧去休息,明日起晚了做不了早课,小心又被师傅责罚!”离殷彻最近的长髯男子对人群说道,四周的人听到三师兄如此说道,面面相觑,也只得一个个低声应道,向殷彻告别,各自回到房中。只剩了一名模样俏丽的女子,依旧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不肯离去。
长髯男子抬头望去,看见这人,也无奈叹息一声,走到女子身边,轻声安慰道:林师妹,你也赶紧回去吧,殷师弟这边由我守着。”
“宋师兄...”宋子瑜的话似乎摧毁了林松雨泪腺的最后一道防线,泣不成声地低声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由我看着,殷彻还能出什么事情?你未免太不相信你x师兄了,只要他醒了,再过个三五日,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殷彻。”
林松雨听闻宋师兄这样说,也稍稍放下心来,道完谢转身关上门依依不舍地离去。
等人群都离去了,宋子瑜望着躺在床上又陷入昏迷的殷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又不是炼体之人,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出这等难题给你...罢了,还是先治好你再说。”
这一夜,同样有一人从昏迷中醒来...
只是,刚刚睁开眼睛,安宁便被自己左臂和肋下传来的剧痛不由地哼出声来。
安宁勉强用右手撑起身子,半坐在床上,望了望四周,闻着从大厅内传来的檀香,发现自己身处在学宅的房里。
“我怎么会回到这里...”安宁喃喃自语道,回忆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场景,自己似乎被一道黑影踢中...
当下安宁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此刻,有两道身影在某个空间内讨论起来...
“他醒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了我当然也知道了。”
“师兄原来你也在偷偷盯着...”
不是别人,正是安宁体内的沈擎天和叶祁风。
“师弟,我看这次还是你去和他说吧,你可得注意点,别吓死了这小子。”自从进入安宁的体内后,似乎沈擎天浑身上下如磐石般的肌肉更加结实了一些,远远得看去此刻端坐在地上的沈擎天如同一块岩石。
叶祁风听到这里不由嗤笑道:“放心吧,从今天的事情看来,我发现这小子胆子大着呢,应该没那么容易吓到他。”
叶祁风说完,又想到些什么,摸着下巴思索道:“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是学师父传给我的踏神图,还是同师兄一样走炼体的路子?我看这小子倒是能吃些苦头。”
“如果是以他之前的情况,根基太差,我绝不会同意他走炼体一途,但是现如今身体莫名的较常人反而好了许多,师父又沉睡之中,不然倒是能听闻师父的高见...”沈擎天听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叶祁风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提议道:“管他呢,依我看就练我的踏神图吧,反正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替他收个便宜徒弟,教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沈擎天听到师弟这么说,眉头皱的更紧了,思虑了片刻,摆手道:“还是有些不妥...”
就在二人刚刚陷入沉思之时,背后老者原本平躺的身体,下半身依旧紧贴着地面,但是上半身竟兀自坐直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而仍在苦苦思索的二人依旧没有注意到,只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何不问问这小子的意见?”
二人闻言,暗自思忖起来,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不如先问问这小子有何打算...
随即,沈擎天和叶祁风二人才反应过来...
“师父!”二人回头看去,只见老者揉了揉眼睛,又接着边伸懒腰边打了个呵欠,喃喃道:“还真是睡了个好觉。”
“我沉睡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老者看着眼前的两位徒弟,当下也有好奇,虽然不知道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产生了什么变故,但是自己从二人的对话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听到师父询问起来,二人只好苦着脸,将这段时间的遭遇向师父娓娓道来。
听着两个徒弟的描述,老者的脸上阴晴不定,眉头紧锁。
终于,在听完两个徒弟的回答后,老者过了半晌,才思虑着说道:“此子的确有些古怪...之前观察那身怀九幽玄阴之体的女子时,也没发现此子有何异常。”老者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能够容纳我们三人,却不属于‘上古十大奇身’之一...在我们舍蕴宗的古籍记载中,倒是有一种情况与之相似,称作‘残魂之体’。”老者回忆起古籍上的内容,慢慢说道。
“残魂之体?”叶祁风和沈擎天二两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没错,在我们舍蕴宗的记载中,的确由此记载...不过,细细想来,此子与‘残魂之体’只有部分相似。端的是有些奇怪。”老者细细思虑,也发现了安宁身体的怪异之处。
“那师父...还是由您决定吧,究竟是教导这小子,还是我们再另觅他处?之前身怀‘九幽玄阴之体’的女子,与这小子关系不浅,倘若再次寻到机会,不如...”沈擎天正欲继续说下去,被老者伸手打断。
一时间,这老者仿佛苍老了许多,身体也黯淡了不少。老者细细地打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二人,艰难地说道:“以为师目前的魂力,没个百载的光景,怕是等不到下次了...”
“师父!”沈擎天和叶祁风二人听闻师父如此说道,不由地大吃一惊,连忙焦急道。
“为师也没有料到,背负你二人施展天佑神通消耗如此巨大,想来是为师有些大意了,没了肉身,对招式的判断也失去了偏差。”老者向二人解释道,眼中淌过一些落寞,并没有被二人察觉到。只是二人的确感到师父的灵体没了往日那般充实,变得暗淡了许多。
沈擎天和叶祁风二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老者看着二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肃然道:“为师平日里如何教导你们?你二人可是把为师的教导都置于脑后了?”
“弟子不敢!”二人连忙低头应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正是我派宗旨,更何况如今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又何必垂头丧气,庸人自扰!”老者教训道。
叶祁风听得师父一番教育,倒是比师兄沈擎天反应快了许多,从师父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惊讶仿佛口中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问道:“那师父您的意思...莫非是打算教这小子,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沈擎天也赶忙反应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此子愿不愿意加入我舍蕴宗,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老者说道这里,似乎也没了底气。
倘若换在自己尚在宗门之时,一人想要加入舍蕴宗,可谓难于登天,而能加入舍蕴宗之人,无不是人中翘楚,若不是那场浩劫...自己背负宗门的命脉独自逃离,而如今整个宗门只剩下他们师徒三人,又何以落魄至此...
“这小子敢说个‘不’字...”“师弟!不得胡闹!”叶祁风正欲说下去,被一旁的沈擎天低声喝止道。
而此时此刻,屋内的安宁独自躺在床榻上,自然不知自己的体内发生的一切,回忆起自己从“杯莫亭”离开后发生的一切,脑海中思绪万千,陆安歌如今也不知醒来没有?为什么有人会去害郑镖头等人?自己的身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突然变得强健了许多?
加起来的一切一切,有太多的问题,让安宁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一般...身处在这样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吧,安宁的内心第一次有了想要变强的欲望,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就在此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自己的小腹一直传到自己的耳际:“你想要变的更强吗?”
“呵,变强,以前不想...现在...”安宁喃喃道,“等等...谁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