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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子月中落 天香云外飘: 秦可卿的身世 蒋玉菡

有的红迷朋友问我,你为什么总讲些过场戏啊?你讲的那些情节,往往是在看书的时候,我匆匆翻过去的,有的地方简直就直接跳过去,不看那个,看下头,看贾宝玉跟林黛玉又怎么样了,关心的是贾宝玉后来究竟娶了谁,他怎么当的和尚……总之,关心的是《红楼梦》里的主要人物、主要情节,大主干、大脉络。其实,我也非常重视《红楼梦》里面的主要人物和主要情节。我从秦可卿入手,并不是光研究这一个人物,我不是搞人物论,不是搞秦可卿的人物专论。我从探究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入手,是为了找到一扇窗、一扇门,从那个窗口望进去,从那道门槛跨过去,可以更好地把握《红楼梦》的时代背景,更好地把握曹雪芹的创作处境和创作心理。然后融会贯通,也就会把比如宝、黛、钗的感情纠葛,金陵十二钗正册中其他各钗,副册、又副册中的那些女性,以及贾府最后的陨灭等方面,把我对这些的连续性的探究心得一一表述出来。但是我必须一环一环地进行。现在我还在探究秦可卿的生活原型,而这方面的探究,就必须要涉及书中的若干过场戏。

我的观点是,我们读《红楼梦》,不能够错过它的一些过场戏。《红楼梦》每一回都有主要的情节,那情节基本上在回目上就都点出来了。在主要情节的发展当中,会有一些过场戏,早已有红学专家指出,这些过场戏都不是废笔赘文,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着重大意义。

比如第二十六回,“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很显然,重头戏是小红跟贾芸、林黛玉跟贾宝玉的爱情纠葛,当然还讲了一些别的事情。但是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物,就是冯紫英。实际上在这回之前,他的名字已经多次出现了,有关秦可卿得病和丧事的情节里就多次提到他。我们从脂砚斋批语里可以得知,前面提到过的一些人物,虽然只是那么一提,没戏,但在八十回以后,却是要正式出场的,不但有戏,有的可能还有重头戏。冯紫英这个角色也不仅是被提到,他是会出场的,第二十六回这个人物就出现了。当时他见到了贾宝玉、薛蟠,贾宝玉、薛蟠就问他,说你前一段哪儿去了?冯紫英就说,是随着他的父亲打猎去了。这段文字值得推敲。他说他是三月二十八去的,前儿回来的。康熙朝的时候,康熙特别强调要保持满族的骑射传统,强调每年都要进行大规模的围猎活动,这些活动主要是在秋天——木兰秋狝,但是春天有时候也会去打猎。为什么提到打猎这个事呢?薛蟠和贾宝玉发现他脸上有轻伤,以为他打架了——这些贵族公子经常打架。所以薛蟠就问他,这脸上又和谁挥拳,挂了幌子了?薛蟠自己就爱打架,他们都是一伙的,确实他们也经常打架。冯紫英就告诉他,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我就记得了再不怄气,如何又挥拳?可见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对头就是仇都尉,仇都尉的儿子他们也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打过架。但是自从那次以后,冯紫英说,他就不再那么随便打架了,不再荒唐了,他要做正经事了。做了什么正经事呢?跟他父亲打围去了,就是打猎去了。地点呢?他也说出来了,是在潢海铁网山上。

潢海铁网山,这个地名在第十三回出现过。秦可卿死了,要木头做棺材,薛蟠就说,他家里存有一副木头,是樯木,这个樯木就是潢海铁网山出产的。第十三回出现的铁网山,第二十六回又出现,这绝不是偶然的。这在曹雪芹的笔下,是很重要的信息;这对冯紫英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地点。他说是在铁网山上叫兔鹘子捎了一翅膀。过去有一种鹰叫海东青,专门扑兔子,特别勇猛,又可以叫兔鹘子。冯紫英就跟他们解释,脸上的轻伤不是打架来的,是跟父亲到铁网山打围去了,在那儿为了抓兔子放鹰,被鹰翅膀扇了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解释呢?想必有很多的原因,曹雪芹笔下也写了,贾宝玉跟薛蟠都急着问他,你为什么要去呢?冯紫英没有直截了当地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却说了一句让人听了心里发痒的话,他说这次大不幸之中又大幸。这话多有意思啊!大不幸,这是一个大前提。他怎么会大不幸呢?让兔鹘子捎了一翅膀,只能说是个小不幸。可是大不幸当中又大幸。怎么会又大幸呢?兔鹘子没把他捎得更惨,算是幸运吧,也够不上什么大不幸中的大幸啊。这话好怪,说得薛蟠和贾宝玉心里痒痒,急着问他怎么回事,他还不说,连坐都不坐,只说今儿有一件大大要紧的事,回去还要见家父面回。他还说,他去潢海铁网山,是因为他父亲神武将军冯唐要求他跟着去,否则他不会寻那个烦恼去;他父亲把他抓得很紧,不嫌烦,春天里就往那么个地方跑,把他弄得也很忙,这不,又等着他回去。这个冯紫英真是忙得很,他都顾不得坐,站着饮了两大海酒,就匆匆离去了。他那么忙,他父亲跟他,显然还有些其他的人,究竟在忙活些什么呢?

这个冯紫英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而且贾宝玉在对话当中还掐算了一下,说你是三月二十八去的,哦,怪道前初三四儿我在沈世兄家赴席不见你。沈世兄看来也是和他们来来往往的一伙人里的,贾宝玉到沈世兄家赴席,应该是四月初三初四。冯紫英说他三月二十八去的,四月初三初四的时候,还见不到他的影儿,起码得有一周以上,其实很可能不止一周。铁网山究竟在什么位置呢?应该就在木兰围场之中。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一来一回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时间。这是第二十六回里写的,是个过场戏,但我主张不要放过,要琢磨。在《红楼梦》里,除了一般读者感兴趣的爱情描写,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微妙的心理冲撞描写以外,也时时把曹家经历的重大的政治斗争、权力斗争投射其中。这段文字其实就是这个作用。冯紫英干什么去了?他怎么会大不幸当中又大幸?隔了一回以后,我们就在第二十八回发现一个情节,这个情节也很重要,冯紫英跟贾宝玉他们饮酒作乐。

在第二十七回,我们看到一些美丽的场面,贾宝玉和大观园里的一些女儿们在大观园里举行一个活动。那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未时交芒种节。据书中说,当时闺中有一个风俗,把这一天当作饯花节,跟花神告别,就是百花开到这个时候,都要纷纷退场了。“开到荼蘼花事了”,最后一种花就是荼蘼花,荼蘼花谢以后,春天的所有花事就都完结了。就在芒种这一天,她们要为所有的花,为花神饯行,大观园的儿女们就举行了这样的活动。

实际上这一天应该是贾宝玉的生日。《红楼梦》里面,很多人的生日都是挑明了说,贾母是几月初几,薛宝钗是几月初几,王熙凤又是什么时候过生日,都有很明确的交代。但是贾宝玉哪天过生日,在《红楼梦》前八十回里并没有明确交代。可是他又大写“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这是为什么?这个我们放在以后专门谈贾宝玉时再去揭秘,现在先点到为止。我先告诉你,第二十八回冯紫英请贾宝玉去赴宴,其实就是给他祝寿。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一天跟着贾宝玉去冯紫英家的是谁呢?是四个小厮。贾宝玉小厮很多,在《红楼梦》里面可以看到很多小厮的名字,其中最主要的是叫焙茗的,然后有锄药、扫红、墨雨等等,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小厮。这些小厮往往出现不止一次,偏偏在第二十八回,写他去赴宴的时候,多了两个小厮,这两个小厮在这之前和之后都不再出现;他们一个叫双瑞,一个叫双寿,这就暗示是请他去赴寿筵去了,瑞寿嘛。

贾宝玉和薛蟠他们去了以后,发现席上出现了两个新人物,一个是蒋玉菡,一个是云儿——一个妓女,几个人聚在一起饮酒。在这个故事情节当中,作者也照应了一下第二十六回。那一回不是冯紫英说这次大不幸中又大幸吗?当时他不告诉薛蟠和贾宝玉,他说改日再说,现在已经改了日子了,也把这两位请到了,这两位就请他说,结果他又说并没有什么事。他说当时为了把你们请过来,我那是一个设辞,就是我故意用一个话头把你们吸引来。作者在第二十六回把这个事情很郑重地提出来,到第二十八回又轻轻抹去,可见在写这个情节的过程当中,内心不断地掂掇,应该怎么写。他没有明白写出,但又使我们隐隐感觉到话里有话。我在下面还会回过头来解释,为什么是这样的。

且说在这一回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就是贾宝玉和蒋玉菡两个人见面了,认识了,结交了,互换信物了。贾宝玉把自己随身带的扇子上的一个扇坠儿送给了蒋玉菡,蒋玉菡就把他自己腰上围的一条汗巾子,就是系内裤的腰带解下来,送给了贾宝玉。而且他还交代得很清楚,这条腰带是谁送给他的呢?是北静王送给他的。北静王把这条大血红点子的、非常珍贵的、外国进贡来的腰带给了蒋玉菡。那个“外国”,曹雪芹设计得很奇怪,叫茜香国,而且国王是女的;这个女国王给书里的中国皇帝进贡,贡品很离奇,是腰带,而且是系小衣的,小衣就是内衣,实际上就是内裤,是那样的腰带。皇帝把那腰带给了北静王,北静王又赏给了蒋玉菡。蒋玉菡是个伶人,艺名叫琪官;过去这种唱戏的一般都是俗称什么什么官,《红楼梦》里面就有红楼十二官,龄官、芳官等等。贾宝玉就和琪官互赠结交的礼物,这些情节都很重要。这有什么重要呢?这在《红楼梦》里面是很次要的情节啊?它实际上是把当时雍正、乾隆时期权力斗争的一些情况,折射到了小说文本当中。所以说它实际上非常重要。

实际上《红楼梦》里面隐约出现了两大政治集团,这两大政治集团是对立、冲突的,其冲突最后就蔓延到了贾府,激化了贾政和贾宝玉的矛盾,最后导致贾宝玉被他父亲暴打。贾宝玉挨打,导火线当然有两条,一条是金钏儿的事情,这事又是由贾环添油加醋告到贾政面前的。金钏儿的事情,我们暂且放在一边,贾政之所以把贾宝玉往死里打,并不是由于这件事,这只是一件附加的事。那主要的是什么事呢?是贾政在那儿正待着呢,忽然外头仆人跟他说,忠顺王府派人来要见他。贾政和忠顺王府一向没有来往,怎么忽然忠顺王府派人来了?而且派的不是一般的人,是长史官——那个时代,一个王府就是一个小朝廷,有它的机构班子,其中总的负责王府事务的官员叫长史官。那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这样的人物一般是不轻易出动的,可是这天忠顺王府就派这个长史官来了,要见贾政。

贾政觉得很奇怪,赶紧把人往里迎,因为忠顺王是很重要的一个皇亲国戚,是很重要的统治集团的人物。贾政把长史官迎进来,问他什么事。长史官说这次来不为别的事,就是问贾府要琪官,要蒋玉菡,要这个人。而且长史官的话很刻薄,意思就是说,要是别的东西的话,你们贾府拿走了也没关系,问题是这个人是我们忠顺王最喜欢的,坚决不能放弃的,而这个琪官,满城里的人都说,跟你们家公子交好。贾政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就让仆人赶紧把贾宝玉叫来。贾宝玉来了以后还想撒谎,说不知琪官为何物,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长史官就冷笑,说你不要再撒谎了,让我说出来对你也没有好处,琪官的那个红汗巾子,不就到了你的腰上了吗?大意就是这样的话。贾宝玉一听,好家伙,这么机密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就傻眼了。曹雪芹是这么写的,他写道:“贾宝玉心想这话他如何得知的呢?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大概别的也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得再说出别的事来。”贾宝玉很紧张,在这个情况下只好认了,不但认了这个事,而且还泄露了机密。他说,既然连这样的事你都知道,那你怎么不知道蒋玉菡已经在东郊二十里外,一个叫紫檀堡的地方置了地、买了房,在那儿住下来了呢?就把蒋玉菡的去向告诉长史官了。长史官冷笑说,好,先去找一找,要找不着的话,再到你们这儿来找。这才是贾政发怒,“不肖种种大承笞挞”,贾宝玉被他父亲往死里打的根本原因。金钏儿投井是一个火上浇油的原因,这把火是从琪官这儿轰地一下子燃起来的。

大家想想,忠顺王在跟谁过不去啊?蒋玉菡被谁勾引走了啊?真正窝藏琪官这个戏子的是贾宝玉吗?并不是,是北静王。这是王府之间的冲突,双方在争夺一个戏子,最后七冲八撞地折射到了贾府。据很多红学家分析,蒋玉菡(hàn)读成蒋玉函(hán)并不错,因为实际上它的谐音就是说的一个玉匣子,或者说装玉的匣子,“函”就是匣子的意思。双方在争夺一个匣子,这是怎么回事?琪官,写出来是琪,这个字是一个“玉”字边一个“其”,当然它的谐音也可以是“棋”。这谐音就意味着,好像在一个棋局当中,双方争夺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个玉函后来藏在哪儿了呢?紫檀堡,一个紫檀做的更大的箱子里面。这是什么东西呢?在红学的发展史上曾经有一派叫索隐派。索隐派现在没落了,被很多人否定,但是我个人认为,索隐派在红学的发展史上留下了很重要的痕迹。蔡元培就是一个索隐派的大师。索隐派认为《红楼梦》的主题、宗旨,就是悼明之亡、揭清之失,为明朝灭亡抱不平,对清朝统治汉族表示愤慨,认为它里面有很多的文字都隐含这样一个意思。他们经常从字音字义上做一些很细微的分析,认为这样就是把隐蔽的内容检索出来了,所以叫索隐派。索隐派对蒋玉菡这个人物,对他的名字谐音“玉函”所包含的寓意的揭示,还是发人深省的。他们这样的一个思路,我觉得还是可以参考的,就是说忠顺王府和北静王府所争夺的,一方要保、一方要夺的,是最高的政治权力,是棋局中最重要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玉玺。

这个仅供大家参考,过去的红学研究者曾经有这样的思路。我个人是做原型研究的,我的整个研究都是在探究《红楼梦》当中的艺术形象的生活原型,这是我跟他们不同的地方。但是人家从索隐的角度揭示出来的一些《红楼梦》使用的命名的方法、谐音的含义,我觉得足资参考。

我倒不认为蒋玉菡一定就是隐喻玉玺,但是忠顺王和北静王,双方最后在一个戏子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方是坚决不放弃,一方是坚决要把他藏起来,而且牵扯到了贾宝玉,这实在值得玩味。

现在回过头来想,冯紫英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把蒋玉菡介绍给贾宝玉呢?贾宝玉本来就认识北静王,秦可卿死后,专门有半回书就叫“贾宝玉路谒北静王”,而且北静王还邀请他到府里做客。贾宝玉那以后应该也去过北静王府,但是他正式认识北静王喜爱的戏子琪官,却是在冯紫英家里。冯紫英当时请他去,说所谓大不幸中又大幸,虽然这“大不幸”与“大幸”都没有说出口,而且后来说只是随便一句玩笑话,要不你们哥俩就不会来,但这些实际上都有含义。在《红楼梦》里面,我们可以影影绰绰看见两个对立的政治集团,而这两个集团的利益冲突都牵扯到最高的统治权。

如果把《红楼梦》仔细梳理一下就会发现,其中一派是北静王这派。但实际上北静王并不是这一派的最高代表人物,这一派的最高代表人物,在《红楼梦》的文本里面已经点出来了——义忠亲王老千岁。秦可卿死后,为她找棺木的时候,薛蟠说我们家存的有木头,这个木头是出在潢海铁网山的,叫樯木。当年被人订过,谁呢?就是义忠亲王老千岁。这个木头订了以后,怎么没拿走呢?因为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就不曾拿走。什么叫“坏了事”?这可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如果《红楼梦》是完全虚构的小说,完全没有生活原型,那么他点出来这个木头曾经有人订过,可以说后来这个人不得好死,所以没拿走;也可以说他破产了,他没钱了,所以没拿走。他不这么说,而是用了一个虚构者很难想出来的词——“坏了事”。之前我们说过,康熙正式册立过太子,就是康熙的嫡子胤礽。胤礽刚一岁半就被册立为太子了。尽管在清朝正式的政治语汇里并没有“千岁”这个称谓,但曹雪芹特意用了这个词,就是暗示太子。

太子被圈禁后,康熙仍然厚待他和他的儿子。一是要求衣食供给一定不能降低标准,要保证他丰衣足食,过得舒服;另一个是对他的长子,就是弘皙,也特别强调,要封为亲王。所以义忠亲王这个形象不但喻指太子,实际上也喻指弘皙。当然主要还是指胤礽。胤礽这个太子的一生是很坎坷、很波折的,两立两废。他都快四十岁了,他的父亲仍然非常健康,本来这应该是件大好事,可是他等不及了,父亲的健康成了他的痛苦。据朝鲜的《李朝实录》记载,当时朝鲜的使臣曾经去谒见太子,那时候太子一废以后还没有二废,他就非常放肆地对外国使臣发牢骚,说你们看看全世界的太子,有没有我这么大岁数还没当皇帝的?这当然不像话,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但这是他真实的心声。“老千岁”,这三个字多生动。有人说,四十岁不算太老。那是今天,在曹雪芹那个时代,三十岁就是人的寿数的一半,六十岁寿数就全了,七十岁就古来稀了。所以快四十岁,已经是年纪很大的千岁爷了。结果后来果然就坏了事,第二次被废掉,而且是彻底被废,他后来的岁月是在圈禁中度过的,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弟弟四阿哥坐上了本该由他来坐的宝座。雍正二年,他就忧郁而死。

这就说明,康、雍、乾三朝的权力斗争的源头,还是跟这个太子的命运起伏有关。所以在《红楼梦》中出现了这样一个符码——义忠亲王老千岁。他坏了事,被废了,而且被废了以后没有马上死,当然这个樯木就运不走,再订棺材也不敢用樯木了。从书里的描写来看,樯木不仅是一种非常优质的木材,而且正像书里面贾政劝贾珍的那句话一样,非常人可享,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什么叫樯木?樯就是船上的桅杆。作者用这个字眼也是有含义的。这样,我们就找到了《红楼梦》里一派政治力量的源头,就是义忠亲王老千岁,北静王是向着他的。

我分析《红楼梦》里对立的两个政治集团,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弄清秦可卿的生活原型。如果秦可卿的出身高于贾府,那么,她或者属于忠顺王那个政治集团,是皇家那一支血脉中的一个女性;或者属于北静王,也就是义忠亲王老千岁这一支。

北静王这个角色太值得探索了,他是在秦可卿的丧事后正式出场的,而且我们发现,曹雪芹把他描写得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光彩四射,把贾宝玉都赛过去了。而且我们过去受那种论调的影响,总觉得贾宝玉是个反封建的人物,他最恨国贼禄蠹,最不愿意和达官贵人交往,但是他见到北静王后竟然受宠若惊,而且不是装出来的。这是为什么?小说中的人物是被作家的笔驱遣的。作家为什么要这样写?这里面有无数的奥秘。那么,北静王有没有原型呢?把这个原型搞清楚,是不是紧接着就可以揭示出秦可卿的原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