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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 24.

快跑到白房子时,已先望见惊云那个小矮子正顶着一头浓密的乱发,蹲在屋门口刷牙。他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立即站起来,欣喜的向她挥手。他好像每次看见她都很开心。

看他两眼浮肿,脸色灰败,就知道昨晚没睡好。她心里有点内疚。

惊云含着满嘴泡沫,疑惑的注视着她:“怎么?你哭了?”

“没有。”她避开他的目光,向屋里走去。她真的没哭,也不必哭,那是种比“哭”更让人无法承受的感觉。她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姨妈端着一小盆粽子出来了,表情是若无其事的。她却忽然起疑。

粽子味道还好(只要不需放盐的食物味道都还好,她怀疑姨妈的“咸”味蕾已经提早退休了),但她只咬了两口就放下了,咽不下去。惊云倒一口气吞下了五个,显然饿坏了。临了还抓了两个放在包里,小云知道他是看她几乎没吃东西,怕她待会儿饿。

他们的计划是去镇子里找小勇和法医,这镇子不大,人们又彼此熟悉,找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这事儿小云没跟姨妈讲,只说两人出去逛逛,买点东西,迟些再走。

从姨妈家到镇子上有好长一段路是要靠走的,没有公交车,自然更没有出租,好在两个人都是“野足”的好手,这点路也不放在眼里。顶着渐渐升高的日头,他俩嘻嘻哈哈,边走边玩,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镇中心,竟已到了。

先打听镇公安局在哪里,这是惊云的主意,男孩子规划事情的能力要比女孩子强——镇公安局很容易打听到,找到了那个姓夏的法医,可以再向他打听小勇的住址。

镇公安局的门面居然小得不能再小,在一堆卖荷包、五彩线的小商小贩中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陈旧的铁门两旁还贴着两幅耷拉半截的对联儿。

进了门倒是蛮肃静的,一个光线阴暗清凉的小走廊,直通尽头处微亮的小窗,左侧是几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右侧是座干净的水泥楼梯,倒也颇具些“公安局”庄严肃穆的气氛和压迫感。

小云这辈子没进过“警局”,不禁有点紧张,不过迅速的自我反省一下——除了小时候偷抹过老妈的口红(后来还被她发现了),也没有过更大的“偷摸”行为,遂心安了不少。

“干什么的?!”不过门房的一声厉喝,还是把她吓得躲到了惊云身后。

好个惊云,不怕不慌,不卑不亢,一脸“正气”(就是一副“好人”的样子),彬彬有礼的走过去,向门房打听“夏法医”的情况。

“那老酒鬼啊,不知到什么地方找酒喝去了……他现在早不是法医了,因为老是喝酒,也不咋上班了,挂个名在家养病,你们去他家找他吧,不过他也不一定在家,没事儿就是四处喝……也不知这两年是怎么了,中了邪一样,哎,从前好好的一个人……”

门房还没说完,两个人的脸上均已摊满了失望。但也没法子,惊云便向门房要夏法医家的住址。到底是警局里的门房,警惕性高,在他刚写未写之际,忽然抬起头审视着他们,当他看清惊云身后的小云时,目光马上锁定了她:“你们是什么人?找老夏有什么事?”

即是到了警局,说话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小云索性站出来说:“我是陈星的表姐,想找夏法医打听一下我表妹的死因。”

门房恍然大悟的把嘴撮成了一个“o”字,态度马上热情和亲切了许多,他一面给他们写地址一面说:“其实也没什么好打听的,你表妹是去年这个时候和王勇上山玩——估计那小子当时是想亲你表妹什么的,推推搡搡之际王勇一个失手(这小子当时喝酒了),你表妹就失足跌下了山,头部撞到山石致死的,当时就定案了。”

“可是头些天我遇到过夏法医,他说我表妹死的很惨,很奇怪……”

门房抿嘴一笑,瞄了小云一眼:“他当时是不是喝酒了?……”

小云也懒得和他辩论,遂又向他要王勇的住址,小镇警局的门房什么都知道,他二话不说一并写给了她,脸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临走出门口的时候,小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回过头又问了一句:“那么王勇当时承认是自己一时失手把我表妹推下山的吗?”

“小妹妹,你以为我们人民公安是专门冤枉好人的吗?他当然一口承认了……”

他俩站在灿烂的日头底下,挂满了五彩缤纷的荷包彩线的小摊床前,空气中尚缭绕着一丝香草的淡淡清香。

惊云问:“小云,我们还要去找他们吗?”

小云明白,惊云已经听信了门房的话,认为没有追索下去的必要了。白花花的太阳底下,她也有些茫然,和犹豫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拂了一下。她一低头,不禁“哎呀”一声,吓了一跳。

一张脸,一张污垢黝黑的脸,一双猥琐的诡笑着的黑眼睛正斜视着她——“大小姐——别挡路噢?!”——那人正弓着腰推着个小货车,刚才是他的货车撞到了她的腿。

这人故意的!这本是个常见而低级的市井把戏,如果这个人不是王勇的话——而他却恰是王勇!

小云眼睛都直了,她也顾不得惊云,马上尾随着推货而去的王勇。

王勇自然知道,但他自顾自的推着车往前走,只做不理。

他懒洋洋的把车推到了市场边儿上的一个靠墙的树荫下,撂下车,就那么往扔满垃圾的墙根处一坐,一面摘下草帽扇凉,一面掏出半块大饼呲牙咧嘴的啃了起来。

这哪里还是照片上那个沉稳老实的穿球衣的男孩儿?这是个放弃了的人。

小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惊云亦步亦趋的跟着,这样的人,他不放心。

“你好,我是星辰的表姐祁小云。”小云先是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但一触及到他锐利而恶心的目光,就浑身不舒服,她都想放弃了——这样的人,说他是“杀人犯”她也信了。

“呵——大小姐是和我说话啊?”他故意装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然后得意洋洋的仰头斜睨着她:“那快请坐——”他大手一摊,竟是想让她坐在他身旁的垃圾中。

他故意侮辱她为难她!

惊云一拉小云:“我们走!”

小云挣开惊云,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豁出去了,她就不信星辰当初要嫁的人就是这副样子!她紧盯着他:“是不是我坐下,你就肯回答我的问题?”

他狡猾的扬扬眉毛,不置可否。

惊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小云已两步跨上去,一屁股坐在了那人身旁的碎纸屑上。

这显然出乎了那人的意料,他愣了,小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在这一瞬间情绪有种波动,她知道这与她酷似星辰的外表有关。

“王勇,我就要离开这儿了,临走前我想弄清楚我表妹死亡的真相……我知道你不想回忆这些事,可是能否请你把当时的事实真相告诉我,让我走也走个明白?”打铁趁热,她趁着他“意志薄弱”马上追问。

王勇沉默了,一阵微风吹过四周的大树,吹动了树荫下斑驳的光影,吹出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就像是时光从胸襟里挤出来的一声哀叹。他肮脏颓然的倚在光斑晃映的墙根里,像一堆被废弃了的部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