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魏葭的步辇便摇摇晃晃的在慈宁宫外头停住了,宫门的小太监远远便瞧见了华绿领了头在前边儿走着,便忙一个朝宫内报去,一个紧走着向前来迎了。
魏葭下得辇来,侧旁便有两个宫娥摇着蒲扇落得半步得跟着,魏葭身后一个宫娥手捧一盘子寒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再往后是一个太监撑得大柄遮阳伞。
一行人走得几步便见自宫内跑出来些许个奴才,赶头的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儿,赵嬷嬷。
这会子日头正盛,太后才用了膳食歇下,赵嬷嬷便遣了一干奴才下去候着,自个儿便靠着桌子刚想眯一会儿便听得小太监急匆匆来报,说是德妃娘娘来了,心中一慌,也不知魏葭这个时候来时作何,却也只得领了人赶忙出去迎。
赵嬷嬷见魏葭顶着烈暑往宫里来,几步赶上前去福礼道,“好主子!这个时辰日头毒辣,您可留神莫坏了身子,中了暑!”
魏葭一笑托着赵嬷嬷起了身道,“葭儿年龄尚轻,可受不得嬷嬷这般礼,快快起来。”
赵嬷嬷起了身,只低着头不敢瞅她,魏葭也不停了步子,直往宫内去,赵嬷嬷一看紧着跟了上去。
“太后可睡下?”魏葭自是看见了赵嬷嬷一脸作难的模样,作势一问,赵嬷嬷便忙接了答道“回娘娘的话,太后因着热得厉害,一直困得浅,方才才睡深了。”
魏葭微颔首,直待入得宫内,在宫门右向那株梧桐上悬着的秋千旁站定了才道,“那便莫去惊扰,本宫只是因着困不着,上四周走走,你也回得去侍候着罢,莫守在这儿了。”
赵嬷嬷福了礼刚要折回去,却听见魏葭极轻地念叨了一句,“珠鹊领回来的那个丫头,嬷嬷能帮衬点儿便顾着点儿,葭儿先行谢了嬷嬷了。”赵嬷嬷自是知晓她意,又是一福礼便告了退。
“华绿,你来扯好这绳索。”魏葭伸手去抓那秋千的绳索,触感极是松软,竟是已禁不住大力的拉扯。她却还是想上去坐一坐,只消片刻,也是好的。
华绿一听忙上去将那绳索提住了,魏葭见了顿时璀璨一笑,那笑被太阳一晃,似是夏日里头开得正盛的俏花儿来,娇滴滴的艳丽。
魏葭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走近那秋千,似乎她一个大气,那秋千便要坍塌了一样。华绿见她那童真尽现的模样,心中忽起得一片酸涩。
娘娘,而今您作了娘娘多久,怕是全然已忘您作魏小郡主的时候了。
“哎!那厮!你在作甚!”魏葭刚满面得意的在秋千上坐定,忽听得一声呵斥,她也不去寻得是谁这般大逆不道,只安安静静的将身子窝进了身后华绿的怀里,企图觅得片刻安谧。
“魏葭!你怕是当自个儿作了娘娘,也不将本公主往眼里放了!”婉鹭公主见她在这厢叫嚣了半晌,魏葭仍是巍然不动,顿觉自己的威信被她拂了去,心生恼意,一个箭步冲过来便要拧魏葭的腕子。
那些个宫娥太监见婉鹭公主这般的来势汹汹也不敢阻拦,华绿见她这般放肆的要上前来冲撞,腾得一只手来猛的将她搡开,婉鹭公主哪里想到这个奴才敢对自己出手,一时没站住脚跟长叫了一声,直向后一仰便倒在青石小路上。
她的后脑勺磕在路上突起的一小块石板上一声闷响,顿时晕了过去。魏葭一见忙起了身去瞧,见她半晌没有动静,知道定是出了事。婉鹭虽是蛮横,却是直性子,不懂耍哪般的弯肠子。
“华绿!”魏葭回得头去便见华绿一脸惊骇,面色发白,心中一痛忙喊了一声,稳住了她的心神。“你快去寻得太医来!”华绿见魏葭凛冽的神色,忙应了跑出慈宁宫去。
魏葭见得华绿不见了影子,这才回得头来扫视了众等神色不安的奴才,缓缓道,“婉鹭公主适才不留神,踩住了自个儿的裙摆,磕了头,你们这些个奴才还不快将公主送了去宫内歇好!”
魏葭又见四下无人,心知即便是有人,也应该伶俐些权作没瞧见,婉鹭又是在远处的阁上瞧见魏葭,便急忙慌跑过来寻她的晦气,不曾带得一两个宫娥,若是婉鹭醒来告状,也是无凭无据。
魏葭便这番吩咐下去,一心要为华绿开脱出来。众奴才听得那话,也是一心要求自保,唯唯诺诺地应了。
远处一抹儿淡影在廊头那儿立了良久,忽见得魏葭阴气重重的双眸扫了过来,转瞬即逝。
珠鹊,你该是极聪明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