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许城听得犹如当头受了一棒,一双凌厉的鹰眸中流动着点点嗜血的红光。
楚王未去答他,只兀自挑了魏葭的下颌细细瞧罢,蓦然问道,“她服了丹顶红?”许城被他方才一席话扰得头中晕晕沉沉,半晌才应了一声。
楚王笑了笑,抽出袖中的骨扇,一下一下敲打在手心。
“你为她服的只是抑制毒性的丸儿,而今,她体内蕴毒尚浅,若你寻不得药来保她,待那毒性钻心……你怕是心中知晓罢……”
许城十指紧攥,那抠心的疼一缕缕袭来,缓慢却长久滞留不去。
那日,你入宫,我恍惚见你身后光芒万丈,犹如凤凰展翅,我当你是真凤,这宫中于你,怕是未错……
然,你胎儿殁去后,我在那寺外见你祈福,一颦一笑已不若当年,我也只当旅途坎坷,仍有磨难。
而今,见你这般……我竟是错得太过离谱……
楚王瞧许城眉间拧而不结,又回首望了一眼榻上满面愁容的魏葭,心中恍恍,竟忆起那故去已久的旧人来。
若她还尚在,只怕也未能修得正果……罢罢罢,人各有天命……
楚王手中那骨扇忽而重重磕在榻旁的高几上,许城见他面色决绝,嗓子哑了哑,终垂首道,“还望王爷救她一命,许城谢过……”说着,许城只手撩起袍摆,单膝跪了。
“许少将真乃俊杰,德妃娘娘是本王今后的金牌令箭,本王自会好生照看,许少将安生做好分内之事,便是了。”
楚王展颜笑罢,上前双手托起魏葭,稳稳揽在胸前。忽而,他轻轻嘀咕了一句,“这女子太过羸弱,不堪一握。”
楚王复细细盯着魏葭瞧上了片刻,径直自正门踱了出去,此时门外静静悄悄,偶有微风穿堂而过,扫着魏葭的裙裾飘然走远。
魏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双肩,楚王不由将她搂紧了,脚步匆匆向养心殿赶去,许城紧随其后,目中略有不甘转瞬即逝。
魏葭终受不住干渴,轻轻睁了眼,才张开眼便觉铺天盖地的光刺了来,晃得双眼微疼。魏葭不由举手一挡,却觉有人正紧紧箍住自己,见她一挣,便有一只大手抬起搁在自己眉间,遮去了那被风吹得晃荡的烛光。
魏葭发觉自己还尚在世间,呆滞片刻后,她忽而盈盈一笑,只觉心中那兜兜转转的暖意传至自己指尖,要开了花一般。
霎时,她眼角渗出星星点点的泪来,轻轻唤了一句,“魏郎?”
话音才落,魏葭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吼,“楚王!你身为王叔,却与魏生灏结党营私!篡权夺位!你死后,可有颜面见列祖列宗!而今,朕若遭你毒手,也定要化作厉鬼来讨你性命!”
这番语毕,魏葭只觉得自己挨着的这具温热身躯内传来断断续续的闷笑,魏葭略有混沌却也知身后这人定不是魏廷冶,她心中隐隐觉着出了大事,便忙扯住那人的手,要直起身子来看。
那人倒也配合,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提起,倚在自己肩上,才这一折腾,魏葭猛然觉着口中一股子咸腥涌了上来。
才恶心着,却一粒药送入她口中,魏葭乖乖含住那药粒服下,那手又一下下缓缓抚着她的背,直至她长吐一口气,稳稳坐定后才收了。
“呸!狗男女!”
魏葭听得那声音,一时只觉耳熟异常,她忙抬眼向前望去,却见魏廷冶长发散乱,皇袍被撕裂,露出里面的亵衣,魏葭一怔,恍恍惚惚抬起身子便要去拉他,却有人急急揽住她将她扣在怀中。
“皇侄,说错了……皇兄走时已有旨意将这江山传于本王,本王已将这旨意布在城中各处,王公大臣,是皆知的!而皇侄你!扣压皇旨!瞒着世人,夺取皇位!你可知罪!”
魏葭见不着身后那人的面容,听得这番话却觉四周冷风猎猎,直刮得她四肢皆寒,脑中嘈嘈杂杂。
有贼人夺位……魏廷冶夺位……这……大魏要易主了!
“放屁!你那旨是杜撰所做!那阉人受你指使,摆控朕多年!你终是按捺不住,要坐上这位!你定不……唔!唔!”魏廷冶面生狰狞,怒极之时要挣开钳制,却被人一把捂住口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魏葭看得魏廷冶额上的血徐徐流得一地,蓦然惊喘一声身子抽了一抽,零零碎碎的泪霎时濡湿了眼角。
你若死了……我……
“本王姑且念你在位数年,未有出格之举,便赦你不死!来呀!将魏廷冶押入水牢,若他死了,本王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