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姐,你可来了,呜呜呜,颜姐姐快救救我。”我走上前,雪柔可怜兮兮地朝我呼喊着,那声音带着哭腔。
“你这是怎么了柔儿?快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走过去要扶起她,佟佳氏·雪柔是隆科多的妹妹,从小我们三个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柔儿素来是个活泼的性子,走到哪里不是引来笑声就是捅了娄子,只是她一向天真可爱,倒也不惹人生厌。
“颜姐姐,呜呜,我知道你今天要来参选,特地求了哥哥,让我来这里寻你,看看你在这宫里吃住是否还习惯,结果没找到你,却被她故意绊倒,我摔倒了脚扭了,她们不将我扶起,还在一边笑话我,说我失了仪态,说我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野丫头呜呜呜,我虽家里不如这些小姐家里银子多书少,但我也算不得差,是干净清白的包衣正黄旗家的小姐啊……
“柔儿你……”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雪柔可是当今孝康章圣母皇太后的亲侄女,因为孝康章圣母皇太后很喜欢她,特别赐封她为柔嘉公主,身份这般贵重,怎能受这等冷遇,我正想向在场的秀女表明柔儿的身份,柔儿便使了个眼色给我,暗示我不要揭穿她的身份,公主的两位随身侍女梅芸和秋心也不见了,我便知这丫头古灵精怪,不知又要弄点什么小把戏。
柔儿从小便聪明活泼,常会想些鬼点子逗乐我们,她能弄出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我和她哥哥真的是一点都不稀奇,可眼下是在宫里,众多秀女在场,若是闹出什么事惊动了皇上皇后可就不好了,我正想阻止柔儿,这个打扮的很艳丽的秀女便开口了。
“哎哟,你这贱婢口气倒是不小啊,银子多书少,连本姑娘都不认识还敢出门来这宫里?小门小户的说起话来还真是自不量力,知道自己是野丫头就认清身份,你走路不长眼睛还怪我绊倒你,我脚边沾上了你身上的灰,太脏了,你过来把灰舔走吧,惜荣,把她拉过来,让她舔,再给我拿个椅子过来,我站久了腰疼,回头我这妆化了便是十个小门小户的你也赔不起。”我转过头一看,这位小姐穿着大红色的百子刻丝翠烟衫,旗髻上插着玫瑰紫的宫花,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艳丽娇媚,头上光是碧玉瓒凤蜜花金钗就戴了十多个,俗气了些,我心想这可不是家里银子多嘛,说起话来她旗头上栗红的蕙穗甩得让人恨不得拔下来才好。
看这情形,似乎不妙,我正要出声阻止,柔儿又打断了我,柔儿装出可怜的样子,连连答应道:“是,是我不识得贵人,得罪了小姐,为小姐您做什么柔儿都愿意,只是柔儿想要知晓您是哪位贵府的千金,柔儿必当牢记,再也不敢得罪小姐您了。”
蜜花金钗扶了下头上颤巍巍的栗红色蕙穗,得意洋洋地转向旁边一位清秀的姑娘,这位姑娘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根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惜荣,告诉她,本小姐是谁?记得我教过你怎么说吧?”惜荣脸色苍白,似乎有些为难,她小声说;“杏儿小姐,大家都是刚入宫的秀女,这样说恐怕有失得体吧?” 蜜花金钗不屑地瞪了惜荣一眼:“真没用,看你那小心翼翼地样子,怕什么怕,就你这点胆量,也就配做一辈子的奴才!”
说完她便又扭头朝着柔儿道:“你先过来舔灰吧,等你把灰舔完了让我舒服了,我便告诉你我是谁,这样你也记得清楚一些。”
我见此情状已经不妙,我不能再坐视不理,公主乃是万金之躯,这样给一个包衣三旗秀女下跪,对公主声誉的影响实在太差。何况柔儿平时一向活泼可爱,聪明乖巧,怎会无端端给一个品行这般差的秀女低头,我实在不知柔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赶紧将柔儿拉到一边,向柔儿道:柔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别忘了你公主的身份啊,你这要是……”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柔儿打断:“姐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就是担心你受欺负,这群没脸皮没规矩的秀女,该好好教训下。”柔儿边说边朝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柔儿……”她很开心地一边跑一边说:“姐姐等着看好戏吧哈哈。”
“倒是姐妹情深啊,说个话说这么久,这让我等的太久了啊,待会舔灰可要多舔会了。”蜜花金钗变说边向柔儿抛去一个厌恶的眼神,脸上满是不屑地表情。
“姐姐说的是,我这就过来,姐姐等着哈。”柔儿欢呼雀跃着过去,旁边的秀女有捂着嘴看笑话的,有脸上满是担忧的,也有写满害怕的,我看了一眼旁边雄伟华丽的宫墙,红墙黛瓦、金碧辉煌,错落有致的万年松掩映着宫墙上玲珑的角楼,看似墙内的风景美不胜收,殊不知这红墙内还会有怎样的争斗和复杂,女子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是无休无止。
我正想着,柔儿已经走到了蜜花金钗面前,只见她小心翼翼,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害怕模样,欠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走到蜜花金钗旁边,她的左侧脸对着坐着的蜜花金钗的右侧脸的时候,柔儿忽然停了下来,蜜花金钗一副正襟危坐,得意洋洋的样子,那斜眼尖酸的眼睛正对着前方,看柔儿站在那里好一会没动,蜜花金钗等的不耐烦了,斜眼瞧了她一眼,道:“磨磨蹭蹭在干什么呢,还不动,还不快点跪下来舔,规矩没学过吗?怎么伺候皇后娘娘就怎么伺候我,听到了吗?”
蜜花金钗正说着,柔儿忽然脸一斜,清香的袖口忽然便飞了过去,袖檐回过来的时候,蜜花金钗的脸上立刻多了五条红印,在场的秀女顿时呆住了,蜜花金钗这般傲气,怎能忍受众人面前这般侮辱,她没想到这么乖巧的柔儿出手竟这样迅猛,她捂着脸上的红印,那张艳丽俗妆的脸几近扭曲,她发狂一样地大喊:“你疯了吗?你竟敢打我?我看你这个贱婢真的是不要命了!”一边说她一边站起来,那样子似乎也要给柔儿一巴掌,我刚想过去帮柔儿挡住,柔儿却立刻踩住了蜜花金钗的脚,踩的她哎哟哎哟喊疼,一下子坐了下去,却正好被椅子边一绊,瘫坐在了地上,那样子不知有多狼狈,旁边的其他秀女早就看她不爽,此刻便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蜜花金钗一脸狼狈和气愤,大喊大叫地朝着大家道:“笑什么笑,都活腻了吗?”
柔儿还是满脸纯真和无辜地笑道:“哎哟喂大小姐您别生气啊,都是柔儿的错,不小心冲撞了你,看姐姐你这么厉害,谁知道竟是一个扶不起的泥坯子,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稳,这以后可怎么伺候各宫的娘娘呢?不会走两步摔三步吧,我看丽答应养的那只红毛傻狗都比你动作快呢!”柔儿说完便掩着嘴笑了起来,旁边的秀女也忍不住哄笑了一片。
蜜花金钗此刻气的脸都绿了,她拼命压过笑声,朝着柔儿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本娘娘乃是伺候过昭圣太皇太后的包衣统领邢蕴镅的长女邢杏儿,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还辱骂我?”
“是吗?这位娘娘,您这么大的口气,我看你是活腻了!都不记得你奴才的身份了吧!”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威严的呵斥,众人转身一看来人,皆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还愣着的时候,面前已是齐刷刷跪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