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艰辛渺茫无期,回首踏过的红尘,足迹变的不甚清晰。自己一心复国却无路可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房间之外,有车马是声音,枭涟紫挣扎着向窗外看去,本以为会见那蓝天白云与小镇迷离,而眼前赫然出现一背影,遮挡住照射进来的晨光。是慕迟嗣……又是慕迟嗣,真是阴魂不散,看来自己不满足他的要求,他是誓死也不会罢休,虽然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他要干什么易容术对于他来说都很重要。
“既然醒了。”慕迟嗣冷冷开口,黑色缎子衣袍随风而浮动,袍内随清风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时隐时现,青丝墨黑一直到腰际,只有几缕较短的发丝用冠笄梳起,更衬出项颈的白皙。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可观他修长身形。枭涟紫蹙眉,金眸中闪过一丝危机,她无心赏美,因为面前这个人现在随时都能至她于死地。
枭涟紫此时真想重新躺下去,有风从窗吹来,带来慕迟嗣的气息,而扑面而来的风即便很清,却让枭涟紫觉察到不同寻常之处,脸上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保护了,就这样袒露在空中。枭涟紫一下像是被发现什么一般捂住脸,而指纹的触感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这真的是自己的脸,面皮呢?
想起自己在火中时,好像面皮也被高温融化了……流落在地上的,原来不是汗珠,而是那张面皮啊……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洛沁央看见她的真面后,才顿起杀机,她嫉妒,她嫉妒她比她小,也嫉妒她那张绝世的容颜。
白的恰到好处没有那种病态,睫毛纤长而厚,打在皮肤上落得一片剪影,即便是闭着眼睛,洛沁央也好像看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看着自己一般。
若不是慕迟嗣的造访,枭涟紫此刻恐怕已葬身内心的火海之中。
自己的面皮没有了,枭涟紫眼也不抬索性直接用薄如丝绸般的被子盖住自己,也不理会慕迟嗣。师父说,面皮若失,大祸将至。
“你放心。”慕迟嗣眼帘往斜下方一扫。似是看透了枭涟紫的心思,虽然仍是那冷峻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令枭涟紫惊讶的话语:“这里人烟较少,你一天不授于我易容术,我一天不会让你死。”
枭涟紫脑袋从被子里探出,露出水灵的大眼睛,她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应该不会骗人,便大胆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见自己一身罗衣,碎花齐胸襦裙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嫩:“你……让……”
“我换的。”慕迟嗣留给枭涟紫一个背影,枭涟紫看不见他脸上表情,话语毫无温度可言,好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枭涟紫顿时也没有那种被侵犯的感觉。通体没有特别的不适,想必他并没有做什么,不过像他这种个性,好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般,怎会做些什么。与上官蔚然相比简直的冰火两重天。
枭涟紫也起身,裙角刚好蹭到地上,软软的绸缎甚是舒服,自己也不知多久没有穿过这样的女装了,犹记当年母上给她认这些服装的时候,自己的好奇,不过这已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要让我在这里教你易容术?”枭涟紫开口直切要害,她视线跳过慕迟嗣直勾勾盯着屋外,山水如画,有小溪潺潺,筒车被冲的不停转动,有时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近处还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似是市井之中,又似是桃园之外。
只是无论如何,这里终究是陌生的。交谈的言语可听出,是大顺,这里是大顺,而非青鲶,才出狼狐竟又入大顺,此时竟有些想念青鲶了,即便自己恨透的青鲶帮,但自己比较生在青鲶,长在青鲶,那种情思非青鲶无可替代。
“不。”慕迟嗣转过身,枭涟紫第一次正视他,发现他除了声音之外,原来面容也使人寒意顿生,刚毅的面庞无喜无悲,看着她的眼睛深邃的让她彷徨。她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人……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你暂住此地,顺带着传授我易容之术,时日最好别太久。”慕迟嗣顿了顿,显然没有说完,枭涟紫吞了口口水,安静的听着。
“近日千家举办宴会,需要舞女。”
“可是我不会跳舞!”
“可以学。”
待慕迟嗣走后,枭涟紫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望着底下,楼下正是茶馆,由于千家将要举办宴会,此处江湖之人出没颇多。好在慕迟嗣选了个好驿站,从栏杆之处望去可以看见底下的人,而从底下望来却被天棚挡住。枭涟紫竖起耳朵,正听见底下人的谈话。
“千家此举颇有些韵味,武林盟主之位空了已久,近日江湖中人将举办大会。千家忌惮此位置很长时间,此宴会一办人心便去了一半,再加上千家势力庞大,许多江湖中人看好千家家主接任武林盟主之位。一有实力,二有人心,看来千家此次势在必得啊。”
“呵,那你可别忘了,西域毒家也蠢蠢欲动,剑宗,玉女门,还有洛千浔重出江湖,此次阵容不容小觑,怕有事一场腥风血雨。”
枭涟紫听见洛千浔的名字后精神一振,师父大概也在这里!如果找到他,一切就好办了,不过去哪找呢……
“听说玉女门由于主门被烧而移到他处,对盟主之位也是惦记,不说这些了。我想那宴会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哟,这可别说,听说那舞姬可是倾国倾城哟,千家放出来的话,真是想一睹真容。”
枭涟紫听到此处又忧心忡忡。是啊,慕迟嗣也是大言不惭的这样说,自己连舞都不会跳,还舞姬,就是想让自己出丑吧。光凭着这面皮有什么用,容颜可易老……真是麻烦……
见日色下沉,染红天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变的松散。枭涟紫在屋内待了一天无所事事,突然想起来慕迟嗣并没有不允许自己出去,想着要配置面皮,坐在书桌前,拿起纸笔将制作面皮的药物凭借着记忆一一列举在纸上,列完后再抬头,夕阳已换做月光,银发在月光下闪着光辉,枭涟紫拿起纸,认真的确认了几番后,想着:就是这些了,我且出去抓抓药,说不定今夜便可配置出一张面皮。日后再慢慢教慕迟嗣。
她随意将自己梳妆了几下,在镜中,看见真实的自己,竟如此陌生,摸摸自己的脸,明显感觉到自己又消瘦了,咧嘴给自己一笑,她都不知道镜中那倾城的女人,原来真的是自己。
她将自己列出的药单塞入袖中,就这么出了门,刚下门突然一个小女孩撞在自己腿上,她低头,下意识退后几步警惕的看着那个女孩,微微蹙眉。
只见那小女孩手中拿着一沓假面具,抬头看着枭涟紫,满脸皆是惊艳,这个姐姐这么漂亮。四方的灯笼映在枭涟紫身上,粉唇峨眉,看着女孩的眼睛全是芥蒂,即便如此也隐藏不住她惊艳的气质……不过为什么不带面具啊,她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难道不知道今日的节日吗。
她也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扯了扯枭涟紫衣袖,笑着递给她一个面具,用正正宗宗的大顺语说道:“姐姐,今天是元宵,我们大顺在今天夜里少男少女都要带上面具的,也当做是结缘。猜猜灯谜,参加参加活动。”
一张纸片从枭涟紫袖中滑落,女孩说完之后捡起那纸片,递给枭涟紫。枭涟紫正在处理着她究竟在说些什么,有些发蒙。等语言转换完毕后才淡淡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啊,原来春节已经过完了啊,自己今日不知道。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家中已无人,哥哥在远方,这世间自己无依无靠,能思念的人只有黯儿,师傅和哥哥了……还有那在远方的兄弟们,今日可曾忆起这节日……
枭涟紫生出手,接了面具,微微一笑,将那狐狸面具套在自己脸上:“谢谢。”那面具甚是符合自己,旁边几根鹤毛竖起,衬得人更加水灵。
“姐姐,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小女孩双眼闪着一丝期待,这么漂亮的姐姐,一定要和她多待一会儿。
“这个……”枭涟紫很想拒绝,毕竟自己出来还是有正是,并非来玩……可是看着小女孩乞求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不忍心拒绝,一时陷入纠结之中,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阿宁!又四处乱跑哦!”就在枭涟紫为难之际,一个与她年纪相似的女子,也带着面具,跑来蹲在地上,嗔怪的芊指一点她额头,道:“再跑,爹爹可是要怪罪的哦,不许离开姐姐,跟着!”
“姐姐……”小女孩阿宁一脸难色,枭涟紫见状转身隐入人海。
那女子回头看看,正见她离去的背影,这人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会是她吧,难道真的是她?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