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大早上的,您站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无……无事。”
静风捧着铜盆,疑惑地望着站在木樨园院子前的孔嬷嬷,她大老远就见着孔嬷嬷鬼鬼祟祟地站在这,探头探脑地不知在看些什么。
屋内沈如故已经醒了,此刻正坐在妆台前同微雨闲聊。
“姑娘,先前我进屋,见着孔嬷嬷在院子在站了许久,也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
沈如故敛眉,不紧不慢地说道:“随她去吧,看着点咱们屋子就行了。”
“咱们园子里骤然多出好些人,进进出出真是不让人安生。”微雨抱怨道。
“今日在府内仔细教教那两个新来的丫头。”沈如故看了眼微雨,说完她又朝静风招了招手:“晚些时候你去一趟郡主府,就说我一会去拜访清河郡主。”
静风应了下来,快步出门,院子外早没了人影,她随手唤住一个小丫头问道:“你见着孔嬷嬷了吗?”
“未曾。”小丫鬟摇了摇头。
奇怪,人呢?静风又找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孔嬷嬷的身影。
她心里记挂着沈如故交代的事情,匆匆安排小斯去清河郡主府上报信。
这边沈如故用完早饭,便去找了王婉,和她说了一声要出门找李崔影后,便带着静风离开了碧汀园。
在出门之际,沈如故撞见了沈如音。
沈如音冷嘲热讽了几句,见到沈如故始终一言不发后,她冷冷说了一句:“我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听着沈如音口中的自信,沈如故皱了皱眉。
她望着这看似宁静的将军府,总觉得山雨欲来。
今日她同李崔影约好了,一起去看她在城郊买的地,可到了郡主府,沈如故就听说李崔影被老王爷唤回了王府,眼下不在郡主府中。
沈如故留了个口信,便只得独自匆匆赶往城郊。
晴光甚好,街道上人来人往,沈如故坐在马车内,她正在和静风商量宅子该布置些什么东西,就听见驾车的马一声长鸣,车夫勒紧马绳,静风掀开棉帘呵斥道:“怎么回事!”
“姑娘,咱们驾车的马同前头公子的这位的马冲撞到一块了。”车夫回头赶忙解释。
“无妨,咱们先走吧。”沈如故轻声道。
车夫迟迟未动。
沈如故掀开帘子,就看见一张明晃晃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小骗子,好久不见。”李乾毓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腰间别着一只长笛,就见他骑在马上身姿风流,气韵清爽,看上去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风华意气。
“今日风光正好,我正要去城郊打猎,小骗子可要同行?”李乾毓嘴角沾笑,他这语气虽然是询问,但却带着浓烈的笃定。
沈如故摇了摇头:“我要回府了。”
“小骗子,你又骗我?”李乾毓神情探究,就见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如故。
“你今日去不是要去……”
沈如故瞪大了眼睛,她赶忙开口堵住了李乾毓未说出口的话:“我的确是要去一趟城郊踏青,公子既然顺路,那边一同去吧。”
说完,她立马放下了帘子。
马上的李乾毓摸了摸下巴,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时那原本英气的脸庞多了份柔情,公子世无双,马上多风流。
要说起来,李乾毓的这张脸,在上京是出了名的勾人,再加上他的生母是柔兰人,那双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剔透的黑曜石,流光溢彩。
太子温和,毓王张扬,按理说这媒人早该把毓王府踏平了才对,不过这李乾毓在上京实在是个无人敢惹的祖宗,试问哪家达官贵人敢把女儿嫁给这喜怒无常的九王爷。
更何况李乾毓一向都以纨绔风流而闻名,久而久之,在上京竟就没了打他注意的女眷。
还没到梅林,沈如故便给了车夫几片金叶子,吩咐他在原地等着,她自个儿带着静风往前边走。
车夫得了赏钱,一脸笑意地打着千,得令候在原地。
一阵踏马声传来,滴滴答答的铃铛声越来越近,抬头就见李乾毓纵身一跃,把那匹红马绑在了树干上。
“小骗子,要不要带我去你的新宅子看看?”李乾毓在沈如故耳边呵着气。
沈如故瞪了李乾毓一眼,冷笑了一声,这人看上去嬉皮笑脸无所正行,但却对自己的事情了若指掌。
“小世子不光喜欢干翻墙跳窗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成想还喜欢背地里调查姑娘家的闺阁之事。”沈如故语气不悦。
李乾毓一脸正经:“小骗子,我是真的想你了,才会偷偷去找你的。”
“自古男女有别,小世子平日里行事作风是放荡不羁,可见你这人有多无耻下流。”沈如故一脸鄙夷。
“男女有别那都是刻板的孔孟之道,我对你,那是发乎情止乎礼,沈妹妹,我只是想让你多多了解我,方便日后我上门提亲,咱们这是先提前培养感情。”
“呸,你这个登徒子!”沈如故怒了。
跟在后台的静风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和微雨是沈如故的贴身丫鬟,所以总能撞见李乾毓,也知这人行为举止怪诞无比,也不知她们姑娘是怎么认识这位公子的。
就在李乾毓插科打诨间,沈如故买的那片地也就到了。
“按照姑娘的吩咐,我已经把您画的图纸给了老师傅,来日建成的宅子包您满意。”静风扶着沈如故往前走了几步。
宅子不远处就是梅林,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宽阔的湖泊。
“春日钓鱼,冬日赏花,小骗子还真会过日子。”李乾毓不知从哪儿折腾出了一把折扇,此刻日头正晃,他就站在沈如故边上帮她扇风。
一丝凉意袭来,沈如故望了他一眼。
静风见李乾毓一副抢了她位置,站在自家姑娘身边的扇风伺候架势熟稔自然,看上去莫名和谐的很,她不自觉退了几步,给这两人腾出位置。
沈如故没好气地把他扇子推开。
李乾毓也不恼,自顾自帮她扇着风,时不时他还指着远处给了点关于宅子的建议。
“进宅子后你便可以种一些翠竹,竹林环绕,曲径通幽,待客的正厅就藏在竹林内,还可以再用竹子搭一个画亭,作画时仿佛置身在竹海中,再配上一壶清茶,岂不美哉。”
沈如故默默听着。
“你爱作画,日后咱们成亲了,你什么事都不用管,只需要画些你爱画的花草鸟兽,然后咱们再养些猫猫狗狗,这下半辈子就这样安稳地过完了。”李乾毓摇了摇折扇,朝身边人挑了挑眉。
沈如故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话,李乾毓后头的话她自动省略了,不过这竹林和画亭,听的她真是心动了。
回府,沈如故便重新画了幅图纸,图纸中她特地把李乾毓提出的那几点标注了出来。
静风走后,她靠在椅子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李乾毓说话时那张慵懒的脸……
沈如故摇摇头,用力拍了一下自个儿脑袋,她真是发昏了,竟然会对那人说的话上心。
她想过的日子,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如故清醒的很,和他那样满身烟火气的世家公子,最不能谈的就是真心。
这世道女子活得艰难,男子情动时少年意气,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这分情淡了,转头便能抽身而走;而女子,在情爱中苦苦挣扎求而不得,谁来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