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用观察她的表情或者动作，单是话里行间，蒋悬景就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怒气，甚至是恨意。

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抱住周嫣然，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喜欢她，有多么的爱她。

——那种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

可他现在不能。

蒋彪的话点醒了蒋悬景。

周嫣然一旦失去了周家这层的保护罩，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那她和她所持有的股份就会成为其他家族的盘中餐，让人虎视眈眈。

正如蒋悬景和他母亲刚到t市那时，被视为不堪入目的蝼蚁，只要众人轻轻一踩，就会被沉重的打压至死。

蒋悬景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在周嫣然身上上演。

他宁可周嫣然把自己当作负心汉，当作欺骗人感情的混蛋，也不愿意看她受一点委屈，流一滴眼泪。

那么，就让所有的苦交给自己来吃吧。

蒋悬景的爱，是深沉的，沉默的。

“你都听见了？”他内心的强大让表情努力变的冰冷，“那我还犯得着再说一遍吗。”

蒋彪虚伪的走到二人之间，劝起蒋悬景:“冲人家姑娘好好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他留下奸笑，扬长而去。

屋子里剩下周嫣然和蒋悬景。

.

她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兴许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因为蒋彪在场，所以蒋悬景才会冲自己这么说的。

一定是的。

“这里没有外人了，蒋悬景。”她上下大喘口气，“只要你跟我说，你有苦衷，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既往不咎。”

周嫣然从没这么大度过。

她愿意给蒋悬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蒋悬景的脸抽动下，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我用不着你的既往不咎。”

“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他的右手钳住周嫣然小巧的下巴，“我对你的接近，都是有目的的。”

“九号桌，是你诚心包的。”

“对。”

“开学典礼那天，是你雇人打的自己。”

“对。”

“那个老师，也是你让她家破人亡。”

“全对。”蒋悬景的戏演的很足，脸上皮笑肉不笑:“所以啊，周嫣然，你实在是太蠢了。蠢得以为我会对你一见钟情，蠢得为我哭，蠢得愿意放弃继承人的身份。”

他说着最狠的话，心里也在剌着最狠的伤疤。

周嫣然气极了，反而咧嘴笑了出来。

那种笑应该不全是一种笑，反而是一种苦涩，一种因为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而用笑去缓和的苦涩。

眼眶湿润，喉咙发涩。

她的瞳孔仿佛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地震，无形的悲伤似涓涓细流般，从她的眼眶骨里流出，划破脸颊，延续的很长。

“蒋悬景，再一再二不再三，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周嫣然甚至开始抽噎。

“只要你说，你后悔了，我就原谅你。”

她这话的腔调已经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哭腔。

眼眶红的不成样子。

蒋悬景的心里比她更苦。

眼看着最心爱的女孩在面前痛彻心扉，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把她拥入怀里。

蒋悬景想给周嫣然快乐，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快乐和痛苦，总是相互依赖，并肩存在的。

再多的言语都形容不出来蒋悬景的一分一寸。

“我不后悔。”他说。

蒋悬景是最狠心的，却不是最心狠的。

“……”

周嫣然被这最后的决定打击住，她突然哽咽，鼻头一阵酸，酸的人直咬牙，想掉眼泪。

她是个那么骄傲的人。

她为了蒋悬景，三次降低底线，改变原则。

可再怎么样，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蒋悬景，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