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转一圈有什么发现没？”蒋南回没答反问。

云舒说没发现什么。

他不再卖关子，“这儿饭店有点少。”

云舒闻言想了下自己这一路过来，确实没看到什么饭店，蒋南回陈述事实，“因为这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再加上地方实在太偏，所以经济条件很差。”

“我在这儿待的那几个月数过，这村里就两家宾馆，超市的话，”蒋南回看了眼云舒，“不超过四家。”

云舒抿唇问重点：“那我们吃饭怎么办？”

“我还没说完呢，饭店的话，勉强算得上有两家。”

其实原先石桥村是有几家像样的饭店的，但是这村里年轻人大多都外出打工，留着老人在村里生活，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多半不会去饭店吃，于是那些饭店都开不下去纷纷走人。

蒋南回说的那两家饭店，严格意义上来讲根本不算是饭店，其实就是当地会做饭的人户，家里房子有空余收拾出来的简陋饭馆而已。

也不为营业，就是开来消磨时间，去消费的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类是待业青年，还有一类就是像蒋南回这样的迷路的外地人。

蒋南回看着夕阳拉出的余晖，天空缓缓染上黑影，“走，带你去吃饭。”

蒋南回把云舒带到那唯二的一家饭馆。

饭馆的黄色卷闸门推到最上面，门的两侧缠着劣质的红绿交换的闪烁彩灯，顺着往上看，最右侧定着一个塑料门板，也用彩灯缠着，灯光闪烁，把板上的字照亮。

云舒费了几秒才看清楚店名。

德胜饺子馆。

“就这儿。”蒋南回抬抬下巴示意。

两人进去，虽说店面看着很劣质，但进了店，白色灯光照的通亮，馆内卫生还是有保障的。

“二位吃点什么呀？”围着红色康师傅围裙的老板对着他们热情的喊，“菜单在墙上呢，你们看看要吃什么喽。”

云舒顺着老板的话看过去，墙上红纸黑字，字体放的很大，云舒才发现，这店虽说店名叫饺子馆，但其实好像什么都卖。

各种馅料的饺子。

馄饨。

各样的炒面。

还有炒菜米饭。

……

云舒点了份馄饨，蒋南回则点了两个炒菜，一素一荤。

两人挑了个角落坐下，蒋南回开口解释：“这店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蒋南回目光从门外的彩灯上收回，正正声音，“但是味道还不错。”

他来这儿吃了很多回，当初他虽说喜欢这的风景，但是吃饭确实是首要问题，他第一次来到这家店的时候，在门口站了足足十分钟，等老板过来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蒋南回才迈着步子进去。

随便点了份饭，等上来一吃，才觉得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

味道还是不错的。

云舒：“嗯。”怕蒋南回觉得自己不适应，她补充：“我还是能接受的。”

云舒在饮食方面不是很挑剔，只要干净就行。

味道什么的都是其次。

过了五六分钟，两人的饭就做好端到桌上，馄饨带着汤水热气腾腾的，这老板是个热情的性子。

刚把饭放到桌上就大着嗓子喊：“你们来到我这家店算是来对了！我这馄饨跟炒菜的手艺那可是一绝，想当年大哥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不知道收获了多少……”

大哥说的那是天花乱坠，身上的康师傅围裙都快被他甩掉了，正当说的起兴，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快别吹喽！来客人了！”说话的人是老板娘，她穿的干净得体，衣着虽然简单但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

“好嘞，老婆。”大哥笑笑，走到店门前继续热情的问来的客人。

老板娘走到云舒他们面前，笑着解释：“你们可别介意啊，他就那性格，见谁都要吹个两下。”

云舒说不会，老板娘高兴的也多说了两句。

云舒这才知道原来这老板厨艺确实了得，但后来手受了伤，只能回来守着这家小饭馆过日子，夫妻二人开着这家小店，虽挣不得多少钱，但也乐在其中。

“热闹吧？”蒋南回嗤笑着开口。

“热闹。”云舒看了眼店门口老板和老板娘的忙碌背影，被这老板刚刚说话的语气逗的发笑。

“我每次来的时候，这老板都要跟我讲他的绝顶厨艺。

“每一次啊，”云舒语调长长，“那你都怎么回答的？”

蒋南回甩甩头，一副导演派头：“当然是情绪给足，夸赞到位！”

云舒笑得两眼弯弯：“那我下次也多夸几句。”

一颗馄饨入口，云舒这才相信老板真的不是吹牛，确实是好吃。

她刚往嘴里送完第二颗馄饨，蒋南回手机铃声响起。

他往嘴里送口米饭，掏出手机一看，是陈青野打来的视频电话。

蒋南回本着早上你待我如舔狗，晚上我定视你如空气的想法，任由手机铃声响的震天动地，就是不接。

云舒第二颗馄饨下肚，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忍住发问：“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蒋南回扯扯唇角：“报仇。”

铃声自然挂断，他补充：“哎呀，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呢。”

云舒当即明白来电的人是谁。

第二通电话打来，蒋南回抖着腿，缓缓把电话接通。

屏幕上，陈青野神色冷淡。

“哈喽。”蒋南回语气欠欠，然后不等陈青野说话，蒋南回语调拉的长长的，看起来特别幼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接你电话吗？”

陈青野扫了蒋南回一眼，问都懒得问，蒋南回‘啪’一拍桌子，吊着眉毛喊：“谁让你下午不回我消息，已读不回！？”

“现在知道不回你蒋宝贝消息的严重性了没？”

对面的人目光落在蒋南回脸上，冷冷开口：“蒋南回，你脸上有米饭。”

“咳咳咳！”

蒋南回对面的人猛地咳起来，说不上来是因为‘脸上有饭’还是那句‘宝贝’，让云舒反应这么大。

蒋南回僵了僵嘴角，点开屏幕上自己的镜头然后放大，脸上确实有饭，他清清嗓子，“我这叫不拘小节。”

说着，不拘小节的人赶紧拿起旁边的抽纸，快速抽一张出来，擦掉脸上的饭，小声嘀咕，“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对面是谁？”

已经晚上七点，饭馆陆续来了些人，老板嗓门大，整个店里都闹哄哄的，蒋南回接电话的时候，把免提开着，此时发问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桌上。

没被点到名字的人心口莫名一跳。

“哦，云舒啊。”蒋南回把纸放下，说着将摄像头调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饭：“看，我吃的米饭，这菜味道还是可以的。”

在门口小厨房炒菜的老板耳朵尖，蒋南回话音刚落，老板就满意的把锅铲发出更大声响，就好像在说，你小子有口福。

陈青野淡淡嗯一声，然后看着被调转的镜头上，拍到的一小角衣袖，蒋南回正准备问陈青野吃饭没，突然对面人开口：“蒋南回。”

蒋南回攥着手机展示被他吃的七七八八的菜的手一顿，“怎么了？”

“蒋大导演挺懂礼貌。”陈青野难得这样说话，怕不好理解，又补充：“把你新同事晾一边。”

蒋南回：“……”

几秒后，云舒看着自己手中温热的手机，发懵。

“云舒。”

陈青野声音从出声筒里传出来，小厨房里老板刚好熄火，做完最后一桌的饭，此时店里加上他们也就三桌人，一瞬间，热闹散去，店内偶尔有聊天声。

陈青野的声音算不上大，却叫的云舒耳朵一麻，就和上次打电话一样，只不过这次换成了视频，她微微直起腰，不自觉的整理了下脸颊两边的头发。

然后板正的看着屏幕上的人。

几秒，屏幕上的人薄唇轻动：“我看不到你。”

云舒垂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镜头落在饭上，她迟缓的啊一声，然后戳着手机把镜头转向自己，“抱歉。”

屏幕上的人还是扎着早上自己提醒过的低丸子头，一天下来，头发还是像今天第一眼那样乱，但却不丑，额边的碎发被别在而后，露出精致的五官。

两人无声的对视几秒。

云舒将手机举的板正，恰巧拍到漂亮的锁骨，陈青野淡淡扫了眼，看不出情绪的问：“你吃的什么？”

“馄饨。”云舒说着条件反射的跟蒋南回一样把镜头又调到饭上，汤被喝的差不多，只剩颗孤零零的馄饨躺在所剩不多的汤里，露出大半个馅。

她想到刚刚蒋南回说的话，缓缓开口，声音温吞：“老板做的还挺好吃的。”

话落，没见对面的人说话。

两人再次陷入短暂的安静。

然后没过几秒，她就听见陈青野的声音。

“云舒，我又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