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晓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可笑起来还是如此镇定自若，不像是有什么心事。路亦洋同他坐一辆马车，他只是认为方才看错了而已。
马车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两人也不聊天，就是坐着，李昔带路。免得跟随来的部下搞错。
戚晓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亦洋。”
路亦洋好像有点喜出望外，毕竟他最近和戚晓交流甚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可语气却还是没变。
路亦洋：“嗯，小七，我在。”
戚晓：“你，会离开我吗？”
路亦洋好像一瞬间被这句话惊吓，可他却铿锵有力的说道：“你想的太多了。”
戚晓则是直截了当，说道：“你答非所问。”
路亦洋这下是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可他更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留在戚晓身边，毕竟戚晓现在这想法只是因为路亦洋认为戚晓还小。在何况，说不准，以后就变了，戚晓才二十不到，不可能一直会在意的那个人，是路亦洋。
而且就算戚晓当时说的话是真的，而并非脑子一热，那也无法保证。路亦洋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喜欢上，更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活久。
他没什么病，只是单纯觉得自己不可能活太久而已。三年前，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路亦洋语塞：“我……！”
戚晓：“我知道不可能。”
路亦洋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意思？”
戚晓：“字面意思。”
路亦洋：“你哪来的自信，这么斩钉截铁的跟我说这种话。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般话来。”
戚晓表情上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并没有被激怒的感觉：“不是有勇气，也不是有自信，只是，这是命中注定。”
路亦洋懵道：“你，信天命？”
戚晓无奈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可路亦洋见了戚晓在马车里的第一个笑容，不是开心，而是愁容满面，心里一万个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又安静了一阵，戚晓便又一次说道：“小时候，他们跟我说，他们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当时很小，这句话便记下了，他们一直都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我也一直信任他们。我小时候还傻呵呵的说过，如果我变强了，肯定会保护他们，可如今，我是被迫变强的，他们，也没有了。”
路亦洋：“小七，你最近好像状态很不好。是什么让你再一次回忆起伤心事了么？”
戚晓埋头道：“恐惧。”
路亦洋没明白这个意思。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戚晓的身体……好像在抖！
戚晓又继续说道：“我以前总是相信他们，他们所说的，肯定是能做到的，我坚信，可唯独这一次，他们骗我了……”
不用猜，也都知道，戚晓口中所说的“他们”，便是他的父亲和母亲了。
路亦洋又一次可怜他的心上来了，戚晓和他做的虽然只是有那么一些距离，可也明显感觉出戚晓这是故意不黏着他了。他一把把他抱过来，戚晓的脸抵在路亦洋的肩膀上，惊了一下，头又埋了下去，默不作声。
这回先开口的是路亦洋了。
路亦洋轻声细语的说道：“小七，命中注定这种说法，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我希望，你是不信的那个。”
戚晓微微发抖的身体好像缓和了不少，但依旧默不作声，路亦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想躲躲不了，唔，那就面对吧，我陪你。至少现在，我一直陪着你。”
戚晓惊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路亦洋，而路亦洋刚好也看了戚晓，他们四目相望，路亦洋见戚晓眼睛里好像有眼泪在打转，可就是不掉下来。
“他在硬撑！”
刹那间这个想法在路亦洋脑子里不断地飘荡。
都只会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却忘了后半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路亦洋：“小……小七。信我。”
他有点无底气，只是怕自己真的做不到。可咬咬牙，还是说了这句话。
戚晓此时也忍不住，哽咽道：“亦洋，我…会不会…啊，你打我！”
此时路亦洋突然想起自己师尊的身份，拿起折扇拍他后脑勺，不是很重，轻轻的拍了一下。
路亦洋：“不要说不好的话，不然我让你好看。”
戚晓：“唔。”
戚晓好像一瞬间得到了安抚，一把紧紧抱住路亦洋，他力气貌似使大了。
路亦洋心道：“哎我的腰……”
可他没有再说什么，尽管自己那老腰被报的紧紧的，也还不忘轻轻拍戚晓的背，安抚着他。戚晓埋头抱住路亦洋，不说话，只是蹭。
戚晓慢慢安抚他，不厌其烦。
戚晓：“谢……”
路亦洋掐断他的话：“别说。我连对你，都没谢完，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谢谢。”
戚晓：“亦洋……”
路亦洋：“咱们聊些别的吧，有我在的话，就请不要伤心了，你一伤心，我怎么办？”
戚晓：“好。”
路亦洋：“你去过万仞峰这个地方吗？”
戚晓：“小时候貌似是去过的。”
路亦洋：“那你乐不乐意叫我一个师尊看看？哈哈哈！”
路亦洋调侃道，这也使得气氛缓和了不少，戚晓憋红了脸，也没说出这一句，估计是因为路亦洋的确不是自己的师尊吧。
戚晓：“亦洋，你就别笑话我了。”
路亦洋：“我不介意在你有时间时候带你去万仞峰训练，我时刻愿意陪你提升你的境界修为，克服你的恐惧梦魇。”
戚晓若想去，那当真是可以去。毕竟虽然这段时间学了很多东西，也有做王的资格了，可是从小都是在戚府中修习学习，并没有像大多数孩子一样被送去拜师求学。这其中远近闻名的就是万仞峰了。而路亦洋又是破例的一个超神的师尊，想让戚晓现在拜其为师，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修炼就要去万仞峰了。
马车停，地点到，下马车。赴宴。
既然他们几人去吃宴，那戚南山自然不能不留人。
留下几个戚砚生前看好的得力干将，便足矣了。若是来强敌劲敌，也不至于一时半会就闯进来。
这些戚晓还是能保证的。
他们二人从马车上下来，这回李昔没有去扶戚晓的意思，因为此刻已经有路亦洋快要贴身同行。
李昔走在他们身后，手放在剑鞘上，以防不时之需。有危险时能第一时间上前保护戚晓等人。
走到那家酒馆，贺垣聂清阳顾秋玄和洛玄已是等候已久。但也没有倦怠，纷纷热情洋溢，见了路亦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前辈的人物，更是惊喜不断。
戚晓：“抱歉各位，来晚了。”
顾秋玄：“大王不必客气。”
洛玄：“哎，大王来我这座，来这！来这！”
“啪！”
聂清阳一掌拍下洛玄后脑。
洛玄：“哎我靠，聂兄，你打我干什么？！下手这么狠！”
他话语中自带那种类似开玩笑的活跃气氛的效果，而他本身也没有多生气，大家都一起笑了起来。
聂清阳：“你可闭嘴吧。”
顾秋玄：“这次我同意。”
洛玄无语道：“呵！合着你们这种时候才是最默契的哈！聂兄，你怎么也这么对我。”
聂清阳撇了一眼眼洛玄，连连叹气道：“哎，麻烦鬼，抱歉啦。”
洛玄：“聂兄你这没诚意！”
戚晓：“噗，清阳，你又欺负人家了。”
这时候的大人范倒是蛮十足的。
洛玄欣喜万分：“戚大王！！！”
聂清阳：“嗯。”
洛玄翻了个白眼：“我去你还承认。”
顾秋玄：“吃吧。”
贺垣：“这帮活宝啊。”
路亦洋虽然没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但是看到戚晓交到的都是一些很正的朋友，不由得赞叹道：“挺不错的，贺垣。”
戚晓其人，交朋友的眼光，不得不说，一挑一个准。也还好这些朋友还算愿意与他共生死。
虽然顾秋玄和洛玄才刚刚认识。不过磨合好了应该关系也是会非常好了。
路亦洋：“再不吃，这菜可就凉了哦。”
洛玄只是活泼，并不是小孩子心性。
洛玄：“来大家来吃吧。不然真的凉了。哎聂兄，你尝尝这个。”
聂清阳不冷不热：“不尝。”
洛玄筷子还举着，一脸假装抱怨道：“哎聂兄你怎么这样！”
顾秋玄：“不吃算了。坐下来，干什么呢你。”
这才发觉洛玄已经站起来了，他这架势再不拦着看来是要脚踩凳子了。
戚晓：“洛……洛玄？对吧，你姓洛……？那是不是……”
洛玄嘴里还塞着东西：“想必戚大王猜到了，在下便是洛东峰洛羽的亲弟弟。”
戚晓：“原来如此，果真没错。”
路亦洋：“哦～”
洛玄：“戚大王哪天可以来我们洛东峰做客啊，保证厚待！！！”
顾秋玄又没好气的说道：“赶紧吃吧你，废话多！”
聂清阳：“戚晓，那么贺兄是已经当上大将军咯？”
戚晓：“嗯。贺兄。贺将军。”
洛玄总是那个最活泼的，他举起手中的小杯，说道：“来来来，大家赶紧的，祝贺咱们贺兄啊！都愣着干什么，路前辈，戚大王，来啊！”
戚晓：“噗哈哈……”
路亦洋：“抱歉，戚晓不能喝酒，我替他吧。”
戚晓：“呃……”
顾秋玄：“恭喜贺兄。”
聂清阳：“恭喜啊恭喜。”
路亦洋：“来，大家干。”
路亦洋帮戚晓挡了酒，但其实自己也不是完全能喝，他们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不快活。路亦洋脸上微微泛红，看起来还有些好看。
路亦洋：“对了，李昔呢，他不进来么？”
路亦洋只是认为虽然他是戚晓的属下，但也可以是朋友，但李昔可不这么认为，他在进门前就跟戚晓推脱了。
戚晓一边夹菜一边道：“李昔怎么也不肯进来，我也理解。”
洛玄：“我倒是挺喜欢那个小兄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聂清阳：“你喜欢的倒挺多。”
洛玄：“那是当然，本少爷喜欢的多了，你，你，还有聂兄你。”
这是喝多了吧……
洛玄太兴奋了。
顾秋玄：“说这种话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啧啧。”
戚晓：“哈哈！”
戚晓刚笑完好像心口一阵绞痛，瞳孔顿时放大，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趣，他默不作声，强忍痛感。手却悄悄捂上了心口。
戚晓心道：“唔，该死的顾北……老子要你的命！”
路亦洋：“小七，你还好吧？”
戚晓冷汗都下来了：“没事！我没事，你们吃你们吃。”
贺垣：“嗯？”
果然还是二位稳重一些的能看出戚晓的问题来。
路亦洋：“真没事？”
戚晓沉住气：“真没事。”
路亦洋：“有事立马与我说。”
戚晓：“唔。知道了。”
不过还好，戚晓的疼痛只是暂时的，但也未曾想这毒是真的狠毒。他们吃完了，便各回各的府中去。已经很晚了，李昔照旧带路原路返回，路亦洋和戚晓在马车里，戚晓看来很累，并没有在马车里说很多话。
回到戚府，戚晓就直接去房间里躺着，把门锁着，不放任何人进来。他没能倒头就睡，他这一晚上都还在想策略。
次日。
薛启明来访。
戚晓恭敬说道：“薛大人，我们何时出发？”
薛启明眼神坚定：“现在。”
戚晓：“来人，我们走！”
“是！”
真是言简意赅。
浩浩荡荡的戚家军和薛家军队出发了，一路向北，前往顾北所在之地，顾北山。
这一仗 是戚晓的第一次战争，也是他第一次亲自出战。
他们到了山脚下，便开始了杀戮。
戚晓：“杀我父母，我让你血债血还！”
薛启明：“戚大人，杀光这些人，我们去找顾北谈判！！！”
戚晓：“好！”
戚晓估计是因为已经见过血，如今这么大开杀戒起来，完全不怎么害怕。心中怨恨倒是不断上来。这一次行动路亦洋并不知情，在这一天，路亦洋被戚晓安排了不准出山。对外界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