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洋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方才气氛之尴尬。笑了一下没说话。

在看了下旁边的戚晓，发现已经把头埋了下去，像是在躲什么一样。

戚晓：“至少现在是那么想的。”

路亦洋轻声道：“那那个人可真是幸运啊，有你这么忠诚的朋友。”

戚晓头埋得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的不自信，可还是从牙关里咬出那么几个字：“希望他也这么认为吧。”

路亦洋：“可我还是好奇是谁。”

戚晓转移话题道：“师尊，还有修习的东西吗？”

路亦洋：“呃，没有了，今日与我回去吧。”

戚晓：“是。”

路亦洋：“小七，我这不是命令，你没必要跟手下一样与我说是。”

戚晓：“……”

夜幕降临，点点繁星闪烁，月亮高挂天空之境，夜色撩人心弦，身旁一人，更是。

“李昔大人，您是说有东西靠着灵力破坏了戚南山的防御是吗？！”

李昔微微急躁：“是的，不知何方神圣，竟可以打破大王所设的防御圈，也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眼下已经派人去查了，还请贺大人不要心急。”

贺垣沉声道：“绝对要守住这里，现在戚晓还在修炼期间，若是这戚南山没了，那我可没脸见他了。”

李昔：“属下乐意为戚大王守住戚南山。”

贺垣一手托腮道：“戚南山到底得罪过什么人，三番五次总有人来捣乱？”

李昔：“这…我想得罪倒是没有，前一阵子，我等同大王一起围剿了顾北山，顾北已经丧失灵力，不可能再此反击，他身边一个从属安世怀也受了极其恶劣的伤势，想必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来找麻烦，这应是另有其人。”

贺垣：“难办……”

李昔：“大王手下人很能干，所以未必难办。”

贺垣笑笑：“戚晓真是……长大好多啊……”

李昔不明所以：“……”

原来，在戚晓和路亦洋去万仞峰后，他们的防御圈遭到了外来破坏，可却完全不知是谁，虽然说已经派人调查，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首先要修补防御，其次派一拨人守在那个地方，严加看守。贺垣与李昔为了不让在外修炼的戚晓受到影响，便没有去告知他，毕竟这种事情，他们认为还是能够解决的。

李昔：“那在下先告辞。”

贺垣：“告辞。”

李昔：“有状况在下立马联系。”

贺垣：“也麻烦李昔大人了。”

李昔摇摇头：“他们救了我的命。”

贺垣目送着李昔离开，稍微顿了顿，他在想李昔口中的“他们”是戚晓和谁？他父母，或者路亦洋吧，也没有别人了。

几日后，

在万仞峰武场。

路亦洋：“最近进步蛮快的，白绫都操控的行云如水了。”

他一边与戚晓过招，一边漫不经心的谈话，而跟其过招的戚晓则是一句话也不说，愣是听着路亦洋调侃自己，教导自己，现在的他，意外的快要超过路亦洋了，不愧是名师出高徒，不过戚晓天赋异禀，自当是进步飞快。

戚晓：“……”

路亦洋大喝一声：“小子接招！”

说完发出一个暴击，戚晓见状立马心中念诀，生生让路亦洋发出的暴击反弹了回去，不过戚晓故意把暴击伤害减少了。

路亦洋没想到这一出，他现在还在天生御剑，一瞬间失控，正往下坠，也不管顾自己什么身份了，直接破口大骂：“我靠了！！！”

戚晓抓住时机，手一挥，身上缠着的白绫立马飞了出去：“白绫，抓！”

有时候戚晓对白绫下的命令，真的是让路亦洋有些哭笑不得。

路亦洋在半空中受了暴击又坠下，在差点变成肉酱的那一刻白绫出手，缠住路亦洋，使其缓缓落地。

戚晓额间豆大的汗珠顺着掉落，他心都紧绷了，没想到路亦洋会失误。

戚晓大喊道：“师尊！”

路亦洋：“你师尊我在！”

戚晓大步流星走向路亦洋，路亦洋还被白绫缠着，没有戚晓允许，白绫是不会动下一步的。

路亦洋笑着对戚晓说道：“我说小七，来给为师解开！”

可戚晓脸却沉了下来，他上前看着路亦洋，视线落在了路亦洋那刚刚被暴击伤过得肩膀上。

路亦洋：“怎么不说话？”

戚晓：“师尊，即使你不拼命，我也会拼命的，何苦伤了自己？或者说，你一直都想伤的是我？”

路亦洋一听不妙，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没要伤你害你，你别难过啊。”

戚晓眼睛发红：“我能不难过？！”

说完他向路亦洋径直走了过去，路亦洋还被白绫缠着，动弹不得，见戚晓走过来莫名有些露怯，想往后走。可却被束缚着，走不了。

路亦洋：“不是，我说小七你……”

嗤啦一声，路亦洋左肩的衣服被拉开，衣裳倒也没破，只是拉开了而已，戚晓看着那被自己反弹回来的招数而受的伤，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路亦洋衣服被扒，突然急道：“我说你小子，松绑！快，松绑！”

戚晓语气冷极了，他沉声道：“别动。”

路亦洋貌似没见过这么冷静却还是生气着的戚晓，顿时被吓住，方才乱动的身子也突然定了下来。

路亦洋：“我……”

路亦洋还什么话也没说戚晓已经动用了治疗法术，这是他前不久学的，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治疗一下伤势应该还是志在必得。戚晓全程不说一句话，路亦洋被白绫缠着也不好说什么，任由他动手。

路亦洋还是忍不住这低沉的气氛：“小七，你要想给我治疗伤势，不必绑我啊……”

戚晓：“再说话，嘴也封上。”

这威严的说话态度像极了戚晓在戚南山中的王者身份，毕竟，路亦洋不只是他的师尊朋友，也算是他的下属，这么一句话，路亦洋是惊呆了，再不敢多说话了。

戚晓额头冒汗，终于过了半个时辰，伤势大体上被他治疗差不多了，却没有收回白绫的意思。

戚晓：“我真是……对不住……”

说着他把头埋进路亦洋怀里，路亦洋习惯性的想要将他揽住，却发现自己还被绑着。但这句话让路亦洋觉得奇怪。

路亦洋：“你……唔。”

想起戚晓不让他说话，他就又把嘴闭上了。

戚晓：“师尊可以说话了，方才是弟子错了，真的对不住……”

路亦洋：“小七你别道歉……你也没错，是为师下手重。害了自己。”

戚晓：“……下次开始，弟子自己练习……师尊你养伤吧。”

路亦洋：“那能不能松绑？”

戚晓：“白绫，回来。”

他一声令下，白绫果真就听话的回到戚晓身上。路亦洋手脚终于得到解放，顿时感觉疲劳，左肩还有些痛，右手尽力将戚晓揽在怀里。

路亦洋：“瞧瞧你，还是这么爱撒娇。”

戚晓：“……”

路亦洋：“不过，为师有话想问问你。”

戚晓：“请讲。”

路亦洋不确定，但还是想问很久了：“小七，你……是不是会自残？”

戚晓：“！！！”

其实路亦洋早就发现了戚晓身上手上还是脖子上，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痕，都像是抓伤的，他本人又不去调戏小姑娘，也不至于被别人抓挠，除非自残。路亦洋隐隐约约觉得，戚晓必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路亦洋：“你不回答一下么？”

戚晓：“不。”

路亦洋穷追不舍：“为什么？”

戚晓：“师尊无需多言。”

路亦洋：“没想到小七还有事需要瞒着我……”

戚晓：“师尊大可以这么认为。”

路亦洋：“我早晚会知道的。”

戚晓定了定神：“那就晚知道吧。”

路亦洋扶了扶额：“回寝所吧。”

戚晓：“嗯。”

果真不再说“是”了，可路亦洋觉得戚晓是越发古怪了，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么一个黏自己的徒弟，怎么会越来越惜字如金了。

当晚，戚晓毫无疑问的，毒性发作了。

他特地走出床榻来，为了避免路亦洋醒来对他“严刑逼供”，他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抱头无声无息地痛哭，他实在不想让人发现自己中了这无解的毒，更不想让路亦洋知道自己中了毒。

倒也没什么痛感，可那满场的血腥场面却历历在目，好像心如刀绞心如刀割一般，比起肉体上的，这被人貌似抓着心脏蹂躏似的，苦不堪言。

憋的太苦了，他一下子又咬向自己的胳膊，他之前说过的，很痛。不过目前来说，这样或许可以缓解？

路亦洋可能被他满地打滚的声音吵醒了，但还是看似很有睡意，因为戚晓有意压制，所以路亦洋并没有听见什么很大的声响，又一次睡过去了。

戚晓在冰凉的地面上翻来覆去，那一段段惨事一直在脑中浮现，并且清晰可见，让人不禁怀疑，这不是脑中的想象，这件事现在就摆在自己眼前，自己在看着这一幅幅画面呈现。简直……太可怕了！

戚晓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被自己发现又死死堵住了自己的嘴，汗水夹着泪水，这让其已经分不清究竟什么是汗什么是泪。

戚晓：“唔……”

脑中的画面一直刺激着戚晓的心智，这毒就是这么狠毒，直击心灵最深处的恐惧，只要你有恐惧，那就会全浮现出来，让你看个够。

戚晓从未听说过这般毒药。

目前来说，要找解药，还是要去问顾北本人，但他当时围剿时候满心怨恨，没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着剧毒。

戚晓：“疼……”

此疼非彼肉体疼痛。

是精神上的，是心灵上的。

他抱着头，也不敢大声，怕吵到路亦洋，也不敢外出，因为万仞峰还是有宵禁的。出去后会被结界警告。别问我如何去茅房。

戚晓一个不小心脚瞪了桌子一下，在那圆桌最边的小茶杯“砰”的一声响，摔碎了下来。这一声响彻底让路亦洋清醒，他稍冒冷汗，伸手没摸到本该就在枕边的戚晓，慌乱转过头，这下他可又惊了。

戚晓依旧双手抱头，看到路亦洋后整个身子蜷曲，有气无力道：“遭……”

显然，他是不想让路亦洋发现。

不然你痛就可以直接叫出来，何必闭口不提，何必滚下床去。

路亦洋震惊道：“小七？！”

戚晓：“唔，别过来。”

戚晓紧闭双眼，抱着头好像又被毒折磨着。

路亦洋看见了戚晓那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咬的满胳膊都是的咬痕，突然想起当时戚晓在顾北山时就是这么咬了自己。这眼下自己的咬伤快好了，戚晓又把自己全身心自虐了一遍。顿时路亦洋头痛不已，更多的是心疼。

路亦洋上前去打算扶他起来：“小七，过来！别怕。”他继续温声安慰道：“小七，别怕，我在，过来吧。”

虽然路亦洋说“过来吧”，但其实是他在过去。

路亦洋每近一步，戚晓就退一步，路亦洋不敢太过莽撞，一直小心翼翼的，可这戚晓好像见了鬼一样，一直往后缩，这可怜样子，真是让人无比心痛。

路亦洋小心问道：“小七，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戚晓：“我……你……？不，别过来，别过来！”

“哐。”

戚晓已经退到了大门前，这要让戚晓破门而出都完全不是问题，可他竟也没那么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无力起身了，他只是害怕的发抖，乱吼，哭泣。

路亦洋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架住戚晓，戚晓意识到自己被抓了，立马开始挣脱，动作也愈来愈剧烈，路亦洋险些被他打到脸。

路亦洋也急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小七！我是你师尊！！！”

那一句“我是你师尊”貌似起了点效果，戚晓眼神呆滞，手稍微放松。

戚晓：“我……？师尊？你……”

说话已经语无伦次了。

路亦洋：“乖，别哭，”

刚刚一挣扎，也让路亦洋出了汗，二人低喘着抱在一起，路亦洋最会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这样，但也只是对戚晓这样做，而戚晓貌似也很容易就可被这招驯服一般，他果然稍微好点了。可身体还在发抖，这次抖的比之前都要厉害。可以说是……剧烈的！

路亦洋：“是师尊照顾不周，让你受苦了，你别怕，我在我在。”

戚晓抽泣道：“师尊…我好怕…”

路亦洋：“不怕了不怕了……”

他一边说着安慰人的话一边用手轻轻拍打戚晓的背部，另一只手则是将戚晓整个人揽了过去。

这个毒，彻底放大了戚晓的恐惧，悲伤，执念。

戚晓：“不对……师尊不会对我这么好的！！！”

戚晓阴阳怪气的说完这句话，突然又像发了疯的一样去挣脱，路亦洋见状立马想锁住他，可这戚晓练习的当真是好，毕竟路亦洋把毕生所学都授予他，他自然对招数了如指掌，几番折腾，路亦洋被戚晓用那沾满戚晓自己血的手臂压在地上，戚晓用胳膊压着路亦洋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路亦洋两只手便抵在他的头顶。

这毒性又放大了戚晓那无安全感脆弱心灵。

这场面，当真有些熟悉，但却又陌生。

路亦洋被一个正在发疯的疯子压地上还无法挣脱，一时间有些慌了，破口大骂道：“我他妈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戚晓！给我放开！”

这是他第一次叫戚晓的姓名，自己也愣了一下下，但咽喉处却被戚晓压的喘不过气。

戚晓自己也愣神了，但那束缚路亦洋的双手的力道却分毫不减。

路亦洋表情越来越难看，脸上越来越白，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路亦洋继续骂，那么仙风道骨全不见了：“我操，我要死了！！！你疯了吗小七？！咳咳咳咳咳！！！！”

被勒的难受却还能这么大吼大叫……呃……也是奇人。

慢慢的路亦洋发现那个用冰冷目光盯着他的戚晓，那个双手紧紧束缚住他的戚晓，好像没了力气，他渐渐的送开了那致命的束缚，倒在一旁。

“咚！”

这下真摔到头了。

路亦洋刚刚被解放，哪有什么多余力气去接住他。

路亦洋：“到底怎么了这是……不行，明天要问问才行。”

路亦洋摸了摸自己那尚在的脖子，也不管自己疼了，抱起戚晓，发现他还在抖，便上床死死抱着他，企图给他一些温暖，渐渐的终于又迎来另一天了。

不出意外的，路亦洋，又！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