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从娘亲下体拔出了匕首,木然地看着男人把娘亲埋了,没有一丝表情变化。他想,他的心是随着她死去了或者他生来便是凉薄绝情之人。料理完娘亲的后事,他随男人离开了这个幽静且与世无争之地。
霜儿很灵巧聪慧,修炼也很刻苦,他极快的掌握了男人交给他的法术,并且化成了人形。
他不知道他跟着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他只许他唤他为师父,别的一概不许打听。霜儿也不想做多余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屠杀才是最有意义的存在。
他要屠杀一座城去祭奠他的娘亲。
约又过了五六个春秋,霜儿已经长成了的小伙子,模样是随他美貌的娘亲的,这时,男人给了他一张图纸,图纸上标着一个小得如同甲壳虫的村庄,道:“你已经有能力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可以出师了。”
霜儿跪拜在地,深深叩了三个首。“徒儿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必当万死不辞。”
男人走出了门外,彻底的失踪了,犹如人间蒸发,又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霜儿坐在土炕上,虚脱了一般,心里一下子想起了娘亲被杀的残影,双手不住的在颤抖,娘亲,我可以手刃仇人了,我活下来了。
这几年真是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
傍晚时分,他从和师父住的茅草屋的炕下取出他用烂布包裹着的匕首,拿上图纸孑然一身且义无反顾地朝图纸所指引之处出去。
他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当他终于走到那个村子时,一时疲倦加上欣喜让他昏死在路边的草丛里,而后他被一家养牛犊的人家搭救回了村子南边的小屋子。
家主是一对老夫妻,见霜儿喜爱得紧,霜儿此时是十五左右岁的模样,有些消瘦,藻黑色的长发束得整整齐齐,眉眼是倔气的。霜儿大口的喝着老婆婆用瓢舀来的水,不经意道‘‘路真远。’’
老婆婆搭过话,问道“伢子,你准备要往哪儿去。”
“寻我娘。”霜儿轻描淡写,也不准备多说了,就起身告辞。在他跨过门槛时,耳边传来细细的惋惜,“如果咱家儿子活着,那孙子也该这么大了......”
一瞬间,他忽然有点想放弃,想回到他和娘亲生活的地方,一辈子隐居。
最终,理智和仇恨还是战胜了他微弱的人性。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走进村子的时候,霜儿心仿佛被一场隆冬大雪覆盖了。凉意从胸口扩散到四肢,面容仿佛被冰冻了一般,生冷的吓人。
他腰间插着的匕首,那把侮辱他娘亲的匕首,似乎在教唆着他杀光整个村子,它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汲取鲜血,唯有人血的滋养才能使它更加锋利。
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母亲被按在沙地上被拿匕首刺死的场景,他们刀刀避开要害,刀子插入了肉里的声音,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甚至划烂娘亲的脸,也在她活着有感觉的时候。那有多疼,霜儿就让他们用十倍百倍来偿还。
这村子很小大约三四百人,均是草木成为精,这方水土极好,养的人也‘淳朴’。或许霜儿没亲眼目睹那些人的恶行,会极为舒心以及感谢那两位老人家,或许还会考虑在此处留住一段时间。
霜儿很快就溜进了村子里,村子的屋子大都矮小,样式也是很像的。走了不久,就看到有十来个女人在潭水边上洗染上色的粗布,一旁坐着男人们抽着大土烟,吞云吐雾间眯着眼谈论年前收成和置办年货的事儿。
西冥幽海虽然养的是妖,但大多与凡人作息无异。
见霜儿面生,衣裳破旧,踏着的麻鞋也破了露出大脚趾,有个男人便走上来问他,是哪儿人,到哪儿去。那是一个下巴胡渣邋遢,皮肤黝黑的男人,和平常的农家汉子无异,脸善淳朴。
这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会记得,就是他撑着自己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娘亲,被折磨致死。霜儿忍耐性极好,不急于复仇,颔首微笑道:“从南昶而来,到北猿之地去。”
“嗯。”男人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走回潭子边那个棵巨大的榕树底下,接过他老子递过来的土烟,眼色迷离地看着一个怀孕八、九个月,孕肚极为明显的女人,神态安然舒适。
霜儿冷笑了一下,抬起步子悠哉游哉的朝着村子北边走去,观察那里的人,一直走到北边坡地上,坡地多草,且大多都到人的半腰处,他随意找了个草丛蹲了进去。
夜幕降临,星辰染空。他匍匐着一动不动,不久灯光尽灭,他要等到他们睡深了,确保万无一失,鸡打鸣的第一声,蛰伏许久的霜儿终于开始行动了。他隐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猫着腰闪第一户人家。
得手很顺利,一家老小一共五人,全在睡眠中被匕首割喉,哼哼了几声后就断气了。眼力极好,动作也是极麻利的他,大约在一柱香的时间即,杀了四、五家的人,他迈步离开的房子里,都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血液聚成一滩沿地势低的地方流了出来。
霜儿第一次被发现时,是在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里。老人家睡眠本就不大好,不知道晚饭吃了什么东西闹了肚子,刚从茅房里出来,就迎面照见了拿着匕首的霜儿,匕首被血染红了,血还往下滴了一滴。
老人家一着急,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刚想扯着嗓子喊,霜儿已经快步上前给他一个干净利落的抹脖了,随后他踏进里屋去杀了他老伴儿。
此时他已经杀红了眼,也麻木了。每每杀一人,他便想起娘亲被杀时的惨样,她疼的两眼翻起,如同死鱼一般。
他要这里的人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