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串子顺着碎石机耕道走,天色说暗就暗下来。我有点焦躁地说,照这样子走下去,得走到啥时候。
串子在前面说:“你就耐着性子走吧。等走到镇上就可以喊一辆野的进城了。”
我说你就不可以打电话调一辆野的过来?
串子说掉毛!老子对这儿也不是很熟的。
串子这样说,我也就没有话了。
乡间的夜晚比城里的夜晚黑得彻底,当四周都被夜色层层包裹住的时候,周遭的事物似乎在眼前都神秘地消失了。只有脚下的这条碎石机耕道隐约露出灰白的影子。
我不大习惯走这样的机耕小道,脚下免不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串子倒是在前面走的从容大度,甚至这丫儿边走还边吹起了口哨。我操!
我说你妈的能不能走慢点,老子跟不上你的。
串子却说我像娘们似的。
串子的话惹得老子想拣一块石子扔他。这狗日的。
这时串子说:“你不是说肥牛会打电话过来吗?怎么现在也没有音信?”
我说我也是猜测的。谁知道这小子和崇义现在是什么情况。
正说着话,我的手机意外地响了起来。摸出来一看号码,是磁铁打过来的。其实我现在更希望接到的是肥牛或者崇义的电话,甚至是板筋那边的人打过来的电话。
我接了磁铁的电话,磁铁在电话里问我们在哪儿?
我在黑乎乎的空气里东张西望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我被串子带到何家坡了。正往城里走呢?“磁铁说:“串子带你找大蛮子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去找大蛮子了?
磁铁却说:“你让串子接电话?”
我于是就朝前面的串子说:“磁铁叫你接电话。”
串子却转回头说:“我日!你怎么告诉他我们在何家坡了?”
边说边走上来接过我的电话。
我有点闹不明白串子为什么不愿意让磁铁知道我们在何家坡。
电话里,串子对磁铁说:“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吗?没有火药枪怕搞不过板筋那帮杂碎的。我没把富裕介绍给伟伟和大蛮子。我日!”
我感觉串子在接磁铁的电话的时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从串子的电话里我明确地感觉出,磁铁和刚才的那个大蛮子和伟伟也是很熟的。而且,磁铁似乎不大愿意让我和伟伟和大蛮子认识。
这中间似乎有某种猫腻。
于是我从串子的手里抢过电话说:“磁铁,能叫一辆车过来接我们不?老子的脚都快走出血泡了。”
磁铁在电话里说:“你们不要往城里走了,就在那儿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磁铁在电话的里的口气似乎有点迫切。
挂了电话,我问串子:“磁铁怎么神经兮兮的?”
串子说:“我就知道他会有这个反应。其实大蛮子对我和他还是挺不错的。”
我说这和大蛮子有什么关系么?
串子说我也不知道磁铁是怎么考虑的。他就是对大蛮子心存芥蒂。
我说其实磁铁做事就是比你谨慎得多!他或许有他的道理。
串子说:“毛的道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一个电话,人家大蛮子说借火药枪就借了。这样的朋友还不耿直么?我倒是觉得磁铁这小子有点小肚鸡肠的了。”
我说反正我从前也不认识大蛮子他们。你和磁铁怎么看大蛮子我不做评价。各人有各人选择朋友的标准。
串子不想和我讨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题,说:“反正你也喊走累了,索性我们等在这儿。”
我说老子还真是不想走了。
于是就踅摸着路旁的一个鹅卵石坐了下来。串子也找了一块鹅卵石坐下。
黑乎乎的空气里,我看不清串子,串子也看不清我,但我们可以很清楚的闻见彼此的呼吸。
我摸出烟,递一根给串子,自己吸了一根。我和串子点香烟的时候,打火机燃出的火苗在沉沉的黑夜里显得极其通透艳丽。
我这时突然有点怀恋家的温暖……
这样偏远的乡间里还真是安静,没有光的污染,也没有噪音的污染,四周都显得极其的安静和谐。远远的村庄里,一点点细微的灯火若隐若现,显得煞是迷离。
我现在不想和串子说话,只想谛听这久违的寂静……
我觉得事情显得有点反常,既没有老爸的电话,也没有兵兵娃的电话,更没有二姨电话。
这难得的清净让我反而觉得有点失落了。
坐了一会儿,串子感到有些无聊,就用手机打起了游戏。这就打破了和谐的寂静。我有点烦串子了。
我说:“磁铁要多久才可以到这儿?”
串子说自少也得四十来分钟吧。
四十来分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显得非常漫长的。
我又说磁铁为什么要急着赶过来?
串子说谁知道?兴许这小子神经病。
串子对磁铁好像不大感冒。
我说串子,我们兄弟间应该肝胆相照的。你好像对磁铁有意见样?
串子却说,我对他没意见。
我说毛!
我和串子又无话可说了。两个人就在黑暗中等着磁铁的到来……
过了大约有半过多小时,远远的有两道雪亮的光柱摇晃着朝这边移动过来,这一定是磁铁打的车过来了。我和串子都站了起来。
串子更是站在碎石机耕道的正中央。
光柱摇晃着朝我们越来越近,终于,摇晃的光柱照射到了路中央的串子身上。串子就像暴露在舞台正中央的小丑,呵呵……
串子眯缝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路颠簸着过来的车子。
车在串子前面一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磁铁下了车,肥牛居然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看不清驾驶室里的人是谁,车没有熄火,磁铁和肥牛的脸色都有点阴沉。
磁铁对直走到串子的跟前,朝串子潇洒地一指,说:“串子,你过来。”
说完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磁铁要摆什么谱,居然摆这么酷的造型。
串子跟了过去。
肥牛叫车内的人熄了火,朝我走过来。
我这时看见肥牛感到特别亲切。
我说以为你被板筋的人绑票了呢?
肥牛却说崇义在那帮杂碎的手上。
我说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你怎么一下午都手机欠费。
肥牛说一会儿再给你说。
我说磁铁把串子叫到一边去干啥?
肥牛轻描淡写地说:“揍他三。”
揍他?!我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
磁铁果然揍了串子。
挨了一拳的串子在黑暗中大声吼道:“我日你妈!我做错什么了?”
接着我隐约看见磁铁好像又踹了串子一脚。串子一个趔趄就晃倒了。
我不明白磁铁怎么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地就朝串子下狠手。想冲上去问个究竟,可是肥牛却一把抓住我,说:“让他俩折腾去。”
我说串子这杂种身上有火药枪!
而串子在黑暗中果然是摸出了火药枪,朝磁铁暴吼道:“老子敲你狗日的一火药枪!你信不信?”
磁铁还是一言不发,就像野兽一般超串子身上扑去。
我真的没有料到磁铁弄人居然是这么的心狠手辣!
串子也没有料到磁铁会这么生猛地对他,被压在地上嗷嗷地怪叫。
磁铁喘着粗气边揍串子边吼:“敲我三!用火药枪敲我三!敲三!”
串子被磁铁压在下面歇斯底里地吼:“老子逼逼敲你!你妈的逼!老子就要敲你!”
我觉得这两人都疯了!平白无故地就交上火了。
于是我挣脱肥牛拉我的手,冲上去把磁铁拉了起来。
磁铁边喘气边捋衣服。而串子却从地上跳起来,手里端着火药枪,指着磁铁叫嚣道:“富裕!你让开,老子要敲了他!老子要敲了他!”
冷不丁的,肥牛这个时候后面搂住串子,就地将他摔了个仰八叉!
我越加搞不明白磁铁和肥牛怎么都一起征对串子了……
我被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