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李哲按下结账的按钮。小精灵从远处朝这边飞来，快到时收起了翅膀，开始下降滑翔，正好从前桌一个穿嫩绿色连衣裙的胖女人头中间穿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滋溜”一下滑过桌面，撞到墙上才停下。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副晕头转向的傻样。如果此时桌边有小孩子，一定开心得拍起手，这样蠢萌的程序就是专门为孩子们设定的。

餐桌边的细小横槽吐出一张白色的账单，小精灵走过去，抱住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纸想要撕下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最后终于又一屁股坐倒，撕下的纸片倒下来盖在它身上。

“这是雇佣童工吧？”李哲托着下巴嘀咕道。

“谁让你有胸大腿长的妹子不选，看把孩子累的！”姜山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小精灵从纸下面爬出来，抱起账单走到李哲面前，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闪呀闪。

付完款，小精灵又飞走了。姜山和李哲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从开着的所有窗口涌进来，像瞬间冲进了无数妖魔，屋内一片乱响和叫喊。李哲猛地按下姜山的头，一根筷子飞了过去。周围不断有东西飞来飞去，李哲拉着姜山钻进桌子下，将椅子扯过来挡在前面。

一屋子人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餐具在空中乱飞，被打到的人惨叫连连。服务生扶着门框艰难地走进来，对里面乱作一团的人们高声喊着：“躲到桌子下面去！”

大风已经吹得人睁不开眼，人们听到提醒开始手忙脚乱地往桌下爬，狂风肆虐了十几秒便平息了，像来时一样突然。

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人们纷纷从桌下爬出来。李哲拦住要往外爬的姜山，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狂风彻底平息后才拉着他钻了出来。

来吃饭的客人们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周围人和自己一样的狼狈。所有服务生都从后面出来开始收拾场面，也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有人低声私语，渐渐议论声便大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李哲懊恼地扯着袖子偏头看溅到上面的菜汤：“好好的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风？衣服都脏了，这可是我新买的！”

“谁知道，会不会是空气调节器故障了？”

“有可能，如果真是空气调节器出了问题，”两个人一起望向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看样子问题还不小呢！”

早在几个世纪前，污染使得空气成分发生巨大改变，已不再适合人类呼吸，人类不得不架设了无处不在的空气调节器以维持生命存活。

科技改变生活。

“我得回家换身衣服。”李哲十分郁闷地扯着袖子：“你自己先去天文局吧，设备在顶楼实验室。”李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虹膜识别卡，输入了设置密码，然后把卡贴上姜山的眼睛。蓝光划过卡身，录入完毕。李哲将卡交给姜山。

姜山伸手接过识别卡，疑惑道：“天文局顶层不是观测台吗，什么时候成了实验室？”

“天文局发生了一些高层变动，政策也跟着变化了。观测台不再对民众开放，就封闭做了实验室。”

“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

李哲“切”了一声，“这算什么大事，现在还有几个老百姓真的关心天文，媒体根本不会报道这么没有关注度的新闻。”

姜山和李哲再次不约而同地望向夜空，那里看似通透辽阔，实际上密不透风地架设着肉眼不可见的能源收集器和空气调节器。那些洒向人间的月色星光朝阳晚霞都是经过科技加工过的。只有人工色彩，没有触肤温度。

世界就像一只密闭的玻璃盒子，人类用科技将自己做成了标本。

“好，那我先过去，你换完衣服来找我。”

李哲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朝地下交通口走去。

天文局离怀古长安不远，走路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姜山看时间还早，便没有乘地铁，独自往那里走去。

街上行人很多，都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看样子狂风波及的范围不小。人们也都猜测是空气调节器出了问题，可它们从未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故障，这下子成为了一件大事，议论纷纷的人们神情各异，眼中却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平静如废池浊水的生活被这阵狂风掀起了波澜，周围恐惧的气氛之中还暗涌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到底是不是空气调节器的问题明天新闻一报道就知道了！”

“新闻，新闻能信吗？如果真出了大事新闻才不会告诉你真相！”

路边两个中年男人以指点江山的气势正在讨论刚才那场大风，姜山路过他们身边，听到谈话内容深以为然。

街的另一边站着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其中一个仰头望着夜空转圈：“会不会是外星人来攻击地球了？”

“是就好了，外星人快来把地球消灭吧，把人类都干掉！”另一个男孩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向上拽了拽紧腿牛仔裤，蹲在了路边：“都tm的干掉，一个不剩！”

姜山拐过街角，天文局的高楼出现在眼前。银白色的大楼在黑夜中直冲云霄，像一根伸向宇宙的信号发射天线。楼里所有窗户都黑着，工作人员早都下班了。天文局里没有需要加班的工作，那些需要加班加点进行的研究也不会在这里进行。

姜山走到大门前，掏出虹膜识别卡插入识别器中，机器在读取识别卡的同时也扫描了持卡人的虹膜。黑暗里响起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电子大门悄然敞开，大厅里红外热感照明灯感应到姜山走进来的热能，自动亮了起来。

一楼大厅明亮辉煌，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照出姜山细长的影子。他踩在上面发出极其微弱的“嘶嘶”声，若不是在这夜阑人静之时，根本无法听见。这声音是大理石表面一层能源采集器发出的，它将大理石的微弱辐射收集起来，转换成能量输送到这座城市的能源中心。

姜山进入电梯直接按了顶层。

电梯很快到了顶楼观测台，正如李哲所说，观测台已经被完全封闭起来。正对着电梯有扇电子门，姜山将识别卡插进识别器里，门开了，里面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姜山环顾了一圈，封闭起来的观测台空空荡荡，里面只有一部电子控制台，明目张胆的摆在地当中，上面还盖了块白布，像个装神弄鬼的精神病人。

不是说这是个秘密吗？

姜山翻翻白眼，朝控制台走去。控制台中间有一块电子屏幕，下面是大半米长的操作板，板面上有很多按钮。姜山接通电源，屏幕亮起，从天而降一个背着降落伞的小人，姜山凑近仔细看，发现小人是李哲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人着陆之后，收起降落伞，从背后扯出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请默念咒语＿＿＿

姜山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默念道，这个傻x，你到是告诉我密码呀！

姜山掏出电话拨了李哲的号码，电话接通后，问道：“密码？”

对面的李哲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啊，我就是准备这个时候告诉你的，密码太复杂了，早告诉你你肯定记不住！”

姜山气得笑了出来：“赶紧说！”

“密码是123456。”

“123456”姜山哭笑不得地重复了一遍：“真是太复杂了，你等我输入完再挂电话，免得我忘了！”

姜山抬起手刚要按密码，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敲下123456。屏幕“刷”的一下进入了工作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