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扭开脸，沉默良久，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巧合吧，或许……”

“我会把信号隐藏的路径发到你的手机里，是否要告诉李工你自己决定吧，从今以后这件事与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久久说完站起身离开了。

姜山没有阻拦，只目送着她离去。那瘦弱的背影看上去仍然疲惫，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望着她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姜山低喃道：“或许在你心里也相信外星文明是友好的吧……”

晚上，李哲来到姜山家。

“申请学校已经批下来了，你可以着手准备论文了。”李哲走到沙发边仰面往里一躺，抓起遥控器开始调换室内景观。

“这么快？”姜山泡好茶走过来时，李哲已经把屋子变成了一个大型游乐场。

“那当然，说得上话的人我早都联系过了，所以一切顺利，你赶快开题准备做研究吧！”

“谢谢你兄弟，为了我的事真是没少给你添麻烦！”姜山握着玻璃杯，滚烫的茶汤烫的手心生疼，可他丝毫不想放开，这点疼痛就算是隐瞒好友的一点点愧疚吧！当久久把所有事情告诉他的那一刻，姜山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隐瞒此事的决定。就像久久说的，这场赌博无论输赢，结局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跟我还说这种见外的话！”李哲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旋转椅上：“你论文的选题决定了吗？上次跟你说的远光年精准定位你觉得怎么样？”

“导师也希望我将这个作为选题？”

“是啊，这项实用技术未来会在太空探索领域派上大用场，研究这个最有前途。”

“太空探索......”

李哲见姜山沉吟不语，以为他有开始犯拧了：“这跟你的外星人友好理论不冲突啊，不妨碍你的坚持自己的思想。”

姜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现在倒觉得太空探索未必应该无畏向前，或许把地球藏起来才是对的。”

李哲惊讶得合不上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没什么？”姜山将水杯放到一边，虚握着拳头藏起通红的掌心：“年纪大了，想得多了，以前很多东西考虑得不够周全，想法太过幼稚偏执。”

李哲瞟了一眼姜山的手，皱了皱眉。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哲起身告辞。

“对了，你上次说的事情解决了吗？噩梦异常变化，刑级突增造成犯人死亡的事。”李哲走到门边时突然转身问姜山。

“上面回应说是量刑器发生故障，已经排查修复了。”姜山道。

李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几天之后，姜山开始着手准备一篇《远光年精准定位技术的研究与应用》为题的论文。李哲给了他身份卡，以便随时进出天文局，并且能够使用大部分研究设备。休假时，姜山总是到图书馆查资料写论文。

初秋的阳光透过楼顶的玻璃天顶照进来，圆形天井直通到底，螺旋楼梯盘旋向下。这是整座城市中保留最多人文情怀的建筑。

姜山喜欢从借阅室借一本书到楼梯上看，坐在木制的扶栏边，让阳光洒在书上，纸质的书页捧在手里，真实的触感厚重柔软，黑色的墨字细诉无声，在阳光下闪着微芒。是这电子信息时代难能可贵的可以触及心灵的真实感。

远处响起轻微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声是那么小心翼翼，听得出来人为了不打扰图书馆里的宁静刻意将脚步放得极轻。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山没有抬头，本以为只是有人路过，声音却忽然消失了，脚步声的主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姜山从书里抬起头看向身边，来人很熟悉，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只有过两面之缘，却印象深刻。

“你怎么来了？”

“不想看见我吗？”久久弯起嘴角，阳光落进眸子里明亮晶莹，笑眼如月。

“不是，怎么会呢？”姜山朝她笑笑，久久的笑容还是那么有感染力。

久久手里也拿着一本书，翻开一页，埋头读了起来。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皮肤白皙细腻莹莹似有光华流动。姜山看她没有多说的意思，慢慢收回目光，重新投进自己手上的书里。两个人并肩而坐，少有交谈，安静如头顶流转的光影，好似一幅色彩温暖的油画。

从这天开始，姜山总能在图书馆里碰到久久。两人经常对坐读书，偶尔久久会为姜山的论文提出一些建议，两个人的交流慢慢多了起来。当姜山去天文局借用实验设备时，久久也提供了很多方便，并从旁协助研究。

一年半后，姜山的论文顺利通过，他也凭借在远光年精准定位技术方面取得的卓越成就，顺利的进入了天文局工作。在进入天文局的第二年，姜山参与到一项重要的导弹太空发射工程之中。他加入时工程已经接近尾声，由于工程的保密性，姜山只知道自己负责的远光年精准定位部分是为导弹设定航道和打击坐标，至于工程的内容、目的、打击对象等等一律不清楚。

也是在这一年，久久成了姜山的妻子。

晚上，两个人一起坐在小船里，船儿随波轻摇，久久靠在姜山肩上，看他不停地在闪着幽蓝光芒的电脑上写小说。

“这篇小说你写多久了？”

“很久了，”姜山抬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两年多了，之前忙着写论文，把小说搁置了很久。”

久久挽起姜山的胳膊，头在他肩头蹭了蹭：“小说的结局是什么，外星文明和地球消除了误会吗，成了朋友吗？”

“当然了，两个星球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对方，虽然距离遥远不能相互来往，但他们在星河两端静静的守望着彼此。”

“这结局真美好！”久久搂紧了姜山的胳膊把脸贴在上面：“我手机坏掉了，明天陪我去再买一只吧。”

“好。”姜山边敲字边说：“下午你还给我打电话呢，怎么坏了？”

久久想起下午的事情就有些生气，嘟起嘴道：“下午主任让同事去79区办事，同事有事走不开，就求我帮忙，于是我就替她去了。结果在那边不小心迷路了，走到一个好像是废弃的地方，被附近的工作人员拦住没让我进去。后来听说那里好像曾经有个巨大的电磁什么器，似乎两年前向宇宙发射过什么，好像还失败了。从那出来我就发现手机坏掉了，可能是受了电磁波的干扰。”

姜山慢慢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注意力渐渐被妻子的叙述吸引：“两年前......”两年前正是噩梦服刑人员出现多起意外死亡的时候，那场席卷了整座城市的大风似乎也在那个时候。难道说服刑用设备和空气调节器出现问题都和那场电磁发射有关？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重大事件，让当局向太空发射了这么大规模的电磁波呀？姜山隐约感到有些忐忑，如果有件事情被政府刻意隐瞒，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个月后，导弹工程迎来了最重要的时刻，发射！

整个指挥室，工作人员并肩坐了二十几个，却安静得能够听到呼吸声。

十几个屏幕亮着，面前的工作人员紧张地盯着上面的各种飞驰的数据代码，脸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

指挥塔里传出一切就绪的指示，倒数计时像一声声响鼓一样敲击着人们的心脏10、9、8、7......2、1，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