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忽而叹道:“人类有句话说的好,严父慈母,你看看玉昆哪里有一点严父的样子,神的面子都给他丢完了。也是他没有经验啊,可怜你是个没有妈的娃啊。哪像玉昆他自己小时候,那才叫幸福家庭。”又盯着九华道:“教不严,师之过。我看,你这个师父也把仙的面子给丢光了。哎,弄到最后还得我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亲自出马。罪过啊,罪过。”
七白心里犯迷糊,你有亲自出马吗?不是把我往人间一丢就了事了?无聊了,还跑过来捣乱加说风凉话。
九华一向白如冠玉,还微微透出些桃红色的脸颊,不知道为了白胡子的哪一句话,竟然泛上一层灰黑色。老是偷偷看他的七白,连忙挽过九华的胳膊道:“玉昆没有经验,师父不也没有经验?对不对,师父?我是你的第一个徒弟嘛。”
九华脸色依旧不佳,微微摇头,把七白的手扯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吃肉了?仙规的第三条是什么,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
七白从来没有见过九华训斥她,顿时觉得十分地委屈,何况仙规什么的,她的确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背过。
两眼红红的,含着眼泪,怔怔地望着九华。一张嘴要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说。两只手紧紧地揪在一起,把衣服都拧成了麻花。
忽然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要走,蛇五忙拉住她,向着九华嚷道:“你心里不舒服,拿七白煞什么气?吃肉不吃肉,要罚,你们也罚我,不管七白的事儿。你要有本事,你就去找玉昆,别在这儿横挑眼睛竖挑鼻的。”那只倒霉的兔子,原是那一伙强人打的,蛇五见兔心喜,忍不住就要吃。七白见他吃,自然也要吃,只是瞒着孔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直靠着庙门赏雨的孔方,冷笑道:“有本事,那就去嘛。只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九华冷冷道:“你当我真的不敢去?”
白胡子早就没了影踪,七白回过身来,咬牙说道:“师父,你要怎么罚我?”
“抄写仙规一百遍。”
说完,九华也没有了影踪。
七白呆呆地看着笑容可掬的土地公和土地婆,半晌不说一句话。
雨,慢慢地停了,春天的雨本来就是无边丝雨细如愁。有人说,秋雨有毒,是招不得的秋魂的怨毒。沾肤,入骨,不可救,不可疗。可春雨,轻雾般飘渺,带着草木的嫩绿,还混着花儿的清芳,简直就是一杯醉人的美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或者是多情的女儿红。春雨本来就是诗歌里最常用的意象。
春雨是如此的美好,春天哪里又禁得住那么多的哀愁?春愁,即便是愁,也是带着甜蜜的。若是秋愁,是剑,是刀,是风刀霜剑严相逼。春愁,就是细细长长的小女儿的绣花针。
当然这都是局外的话。实际情况是,七白这一个花季雨季的小娃娃,很快也就忘了这些不大让人舒服的事儿,而开始发愁,不会写字,又怎么去抄写仙规。而仙规到底又有多长呢?
行行重行行,很快,他们三个就到了九华指给他们的地方——一个小城镇,名叫陶云镇。
既然说是小城镇,那自然就是一个小地方了。小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常常会有那么几个秀才,出了举人就一定是祖坟长灵芝了。商业不会太繁盛,有那么一两家布店,而绝对没有什么绸缎庄。难得是这里恰恰好,还真的就有那么被九华看中的私塾一间,竟然还有蛇五看中的酒楼一家。孔方叹了一口气,在城里的道观,香火很是不错,老道士估计都富得流油了。在这地儿,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富翁了。
七白,改名白栖。蛇五,改名伍奢。孔方嘛,难得是天然的姓,那就改名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