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荨近日以来一直在想那天从墓园回来之后一闪而过的身影是谁,那种熟悉感让安荨至今想起来仍然莫名地想要落泪。那个身影和他一样的透着孤单,即使只是一瞬间,却在安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清晰地记得那个身影穿着黑色的外套,匆匆忙忙的像是在急着躲避谁。安荨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追上去的,可是她突然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她该怎样去面对,当时他的离开如果是有苦衷,那么现在他一定也不会愿意面对自己。安荨愣神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安荨突然就咧开嘴笑了,他是这么不愿意见到她,而她,竟还考虑着要不要去见他。多么可笑又可悲。
安荨看着对面的墙纸,又想起沙离沉和卡瑟尔,明明那么般配的两个人,却终于也在渐渐生疏。
今早安荨带沙离沉去购物城的时候,碰见了卡瑟尔,还有他的未婚妻。四个人相对无言,安荨看着尴尬,便勉强的向他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沙离沉始终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跟在安荨身后,他们擦肩而过时,安荨听见卡瑟尔这样对他的未婚妻说她们:“朋友”。身边发出嘲讽的笑,安荨侧头看沙离沉,却见她扯着嘴角自嘲地笑。安荨没了逛街的心思,拉着她回家。安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来沙离沉空洞的声音,她说:“很讽刺对吧,朋友?事到如今,他连个多余的修饰词都不肯给我。”安荨转过身,看到靠在墙上仰起脸的沙离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样的她,有种让人心疼的美。
安荨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烟,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她进门的同时对沙离沉说:“离沉,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活,那样只是作践你自己。”沙离沉却是笑了,她讥诮的声音在安荨背后响起:“呵呵,谁又能真正做到为自己而活呢?”安荨的背影一愣,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便立刻恢复正常,安荨挺直脊背一字一顿的说:“起码,他不是值得你作践自己的人。”
沙离沉没有睁眼,依旧靠在墙壁上,安荨也不再劝她,只是进了浴室。
她觉得自己应该洗一个冷水澡,那样的话,或许能清醒一些。
其实沙离沉说的,又何尝不是对的呢?她劝沙离沉的同时,也是在警告着自己,不要为了那个男人而活,不要把自己困在冰冷的回忆里。
凉水从头上浇下来的时候,安荨靠在浴室的墙壁上,缓缓坐下,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随意搭在木质地板上,任由冰凉渗骨,安荨用左手捂住眼睛,右手撑在身后,维持那个动作,很久很久。
沙离沉靠在墙壁上,任由身体抽空了似的缓缓下滑,最终,她把脸埋在了臂弯,很久之后,胳膊有湿润的液体溢出。
两个女孩,相同的悲伤,压抑了很久之后,终于释放了出来。
爱而不得才是最心痛不过。安荨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就是说不通自己。或许她才是最傻的人。
安荨走出浴室的时候,沙离沉已经在卧室里坐着了。安荨想了想,走近她,各自沉默了很久之后,安荨说:“离沉,谁说闺蜜不如情人?”沙离沉眼睛红肿着看她,突然她抱住安荨,安荨以为她要哭,准备好了安慰的话语,谁知沙离沉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说:“安姐姐,我真的喜欢卡卡,可是他,有了未婚妻。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那些支离破碎的感情,我该寄存在哪?”安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没有接话,沙离沉又说:“我高中的时候很爱化妆,那天是学校组织学生会成员检查仪容仪表,我忘记擦掉睫毛膏,他进来的时候我偷偷看了眼,就是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我呆呆地看着他,完全忘记了睫毛膏的事,他走到我面前,很仔细地看我的眼睛,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心跳漏了半拍的感觉,那一眼,便是万年。我呆呆地立着,直到他邪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他说,同学,你涂了睫毛膏了吧?我突然就被他的声音迷住了,很久都回不过神来。或许初见的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喜欢他。至今无法放下。”
沙离沉平静地说着这些,语气淡然,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沙离沉竟让安荨感觉有些害怕,她的平静是安荨从来没有想象到的。
或许真的,爱到深处,便足以改变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