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要穿过门诊大厅。
我推着爷爷走在空无一人的门诊大厅,寂静的夜里,除了偶尔响起的车轮“嗞嗞”声外,再没别的声响。
但在某个瞬间,我却似乎听到一阵“笃笃”的声音,那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眼前空荡荡的门诊大厅突然便变得灯火通明,愁眉苦脸的病人,皱了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护士,面带笑容却心不在焉的医生。
“救命啊,医生快救命啊!”
一道尖厉的哭声忽然响起,下一刻,一名衣饰华丽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满脸泪水的跟着一辆行动病床跑了进来,一边跑,嘴里仍在喊着救命。
我下意识的朝行动病床看去,却只看到一张从头盖到脚的白布,白布外,是一丛黑得像缎子的头发,眼见那辆行动病床便要撞上爷爷的轮椅,我下意识的将轮椅拐了个方向,让那辆行动病床通过。
却没想到,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白布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救我……”
微弱的声音如同响在耳边,我正打算扯开病床上的白布,却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忽然闪烁了几下,攸地熄灭了。
一片漆黑中,一切归于平静。
“救我!”
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又仿佛就近在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滋啦啦”的声响后,“噗”一声,头顶的白炽灯重新亮了起来。
除了手腕处传来的丝丝阴冷沁骨的寒意外,一切虚幻的如同一个梦境。
“喂,你傻呆呆的站在那干什么?”
我抬头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大厅通向住院部的一条长廊的尽头,站着个头发斑白,一脸凶相的老头,见我没有出声,他手里的电筒狠狠的挥了下,再次粗声吼道:“喂,说你呢!深更半夜不睡觉,你站在那干什么?”
我吸了口气,推着爷爷朝老头走去,“我爷爷是新来的病人,我们要去住院部六楼。”
老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昏睡在轮椅里的爷爷,嗡声嗡气的说道:“人小,胆子到不小,绕过外面的花园就能到住院部,你怎么不走?”
我默了默,没吱声。
老头也没有追问我的意思,恰在这时电梯到了,他按了电梯示意我推爷爷进去,就在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老头忽然说道:“小姑娘,晚上不要再乱跑了啊。”
“知道了,谢谢大爷。”我真心诚意的向老头道了声谢。
老头浑浊的双眼看着我,欲言又止,脸上一道阵旧扭曲的疤痕,使得他本就凶相的脸,越发狰狞吓人。“叮”一声,电梯门缓缓关上,一阵眩晕过后,电梯缓缓往上攀升。
电梯里温度有点低,即便晚上没人,空调仍旧开着,丝丝的冷风吹在身上,不多时便有了寒凉的感觉。
爷爷脚上的托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我绕了过去,蹲下身子,正准备替他穿上时,一抬头,却对上轮椅后面露出的一截青白色小腿。
默了一默,我慢慢的替爷爷将托鞋穿好,然后再缓缓的站了起来,重新绕到轮椅后面。
“你也看到了,我爷爷伤成这样,我哪还有心情去管别的事,你……你找别人吧。”我轻声说道,由始至终,都垂着眼睛,不曾看她一眼。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推着爷爷便往外走。
小护士趴在护士台上打着瞌睡,这个时候的楼道,很安静,长长的病房过道只亮了几盏绿色的小灯,暗幽幽的绿光中,我一路推着爷爷来到40床的病房门外。
三人间的病房,里面另外两个病人早已经发出呼呼的酣睡声,不时还响起几声震天响的呼噜声,我目光微侧,看了眼像个影子一般贴身而立的她,一边推着爷爷往里走,一边将手上的桃木手串撸了下来,挂在了门锁上。
她站在那,眼睁睁的看着我进了病房。
“呜呜……”
呜呜咽咽的哭声一起,病房门外的白炽灯,顿时闪闪灭灭不停。
安置好爷爷后,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4点了。这个点,距我和爷爷离开林婆婆家已经有十几个小时,而从离开到现在,不说林婆婆,就连张绍然都没打一个电话过来。
是林婆婆默认了爷爷的安排,拘住了张绍然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