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母亲的电话犹如定时炸弹
电话里传来七彩的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七彩啊,我要死啦!你快回来一趟吧!怎么?你有事啊?你总不能死人不管吧?”
母亲的电话犹如定时炸弹,隔一段时间就会炸响一回,而且一回比一回爆炸的声音更为响亮。七彩放下电话对小影说,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去赶紧回去一趟。
夏小影说,七彩,你别慌,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无非是父母吵架,拿你当观众叫去当观战的。
七彩惊异。小影,你怎么知道的?
小影说,那还用问,我爸妈也那样儿。他们经常吵架,吵得我头都大了,所以我才从小就有读书写作的嗜好呢。躲进自己的世界里,寻找另一番快乐,外面的世界与我无关。
而七彩可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父母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孩子,她得对他们负责到底。想到“负责到底”四个字,七彩心里又有些怅然。她现在三十多岁了,独身一人,虽说腰缠万贯,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赚到不少钱,服装店有七家,员工上百,但她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出租车停在楼门口。她穿瘦窄的黑呢小大衣,狂乱的黑色卷发配上俄罗斯长流苏披肩,侧身上车那一刻,有一种凛然的美。她从汽车的后视镜里也看到自己的美,就在那一瞬间,女人的美达到顶峰。
每个女人的“峰值”是不一样的。有的女孩子在她16岁那年,就如花朵怒放,到了鼎盛的年龄,她一生中的美也就达到最高峰值,16岁以后,她就开始走下坡路。有的女人的“峰值”来得晚一些,30岁或者40岁以后才完美。
七彩的美是在她前两段爱情都结束之后,才达到顶峰的。但女人在最美的时候,往往是不自知的。就像此刻的七彩,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满腹心事。父母的不断争吵,使她对婚姻生活失去信心,“这一对怨偶,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七彩,你可回来啦!”
七彩一脚踏进家门,就踩到一堆碎玻璃碴子上。母亲大叫“七彩”、“七彩”。七彩目光可及的地方,满地碎片。七彩知道他俩打架又把杯子和碗给砸了。每回都是这样,并无创新。有时七彩回到父母家不用劝架,只需拿起笤帚哗啦哗啦扫那些碎片就成。
亮晶晶的玻璃碎片,不知多少次划伤七彩这个做女儿的心。她一心只希望他俩合好,像好朋友一样在一起生活。然而他俩就是做不到。势不两立,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
“七彩,你瞧瞧,这架打得,他都动刀子啦!”
母亲亮出一只血淋淋的血指头,在七彩面前晃了一下,说:“女儿呀,你都瞧见了啊,他今天能用刀剌破我的手指头,明天呢,明天兴许就杀人了!”
父亲血红着眼睛冲过来说:“我没有杀人!高莉,你不要血口喷人!”
“七彩,你瞧见没有,你爸爸他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你不想想,不是你把我逼急了,我能和你打成那样吗?”
“你看看,你都把我伤成这样了,还要嘴硬!(她说‘嘴硬’,像一个大人对一个孩子。她太强势了,总想控制对方,并且,得理不饶人。)”她接着说:“我要给自己缝针了,该死的!我这辈子是遭了什么罪呀,还要受这份皮肉之苦。我的命呀!怎么这么苦!”
“造孽啊!造孽!”
只见母亲动作灵巧地拿出一个消毒小药盒,从里面取出弯钩针和细幼透明的缝合专用钱,然后用镊子夹着棉球,一点点蘸着碘酒给自己的伤口消着毒,咝咝吸着凉气,痛得嘴脸歪斜。
父亲则坐在另一个房间的黑暗角落里,不敢走过来。
缝针。叫喊。母亲的弯钩子针已经扎进她手指的皮肉,这血淋淋的缝合场面,分明是“做戏”给七彩看的。七彩了解她的母亲。她喜欢夸大事实,并希望女儿站在她这一边,跟她一起反对父亲。
七彩的脸越变越白,她想,这地狱般的生活,真真是要不得!像他们这样活着有什么劲!天天吵,自相残杀,失去理智,活受罪……他们这样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行,这得上医院啊!不然会感染的。”七彩好说歹说,把父亲劝起来,扶着母亲一起到医院去缝针。母亲一路走一路骂,把父亲骂得瑟瑟发抖,一头磕死的心都有。
总算结束了这场闹剧,回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七彩又冷又饿,呆坐在黑影中,习惯性地伸手去拿电话,想给“七彩锦—红店”打个电话,约杨年年出来一起吃晚饭。
“喂,你好!”
电话刚一通,马上就有人接。店里的员工都很勤快。可惜接电话不是杨年年。七彩手里捏着电话愣神儿,对方一直在“喂”,她都没出声——不知说什么才好。然后七彩听到对方那个女孩对旁边什么人说:“不知道是谁,她不说话……”
换了一个人来听电话,是个男声。“喂?哪位?”
七彩听到这个声音,犹如被雷电击中,混身上下抖成一团。她听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杨年年。
“是七彩吧?我是杨年年。”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七彩疑心分手的事是自己的幻觉,从没就没有这回事。只不过是她太累了,中午做了一梦罢了。
七彩无声地挂上电话。她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肚子里空得厉害。心也空得厉害。打开灯,见桌上堆满钞票,一迭迭、一摞摞,堆积如山。
七彩这才想起,这笔钱是上午小影送过来还她的。小影前一段时间急需要用一笔钱,很不好意思地开口问七彩借,还说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七彩笑道:“啊哈!你要借别的或许没有,要借钱的话,我这儿可大大地有!”
小影很守信用。说借三个月,就借三个月。今天来看七彩,就把这笔钱带来。看着桌上这一大堆钱,七彩感觉很麻木。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辛苦奔波这些年,到底为了什么?七彩真是茫然,找不到方向。谷雨与顾晓梦,杨年年与家乡女孩,他们都没自己有钱,可他们个个成双成对,都比自己幸福。
杨年年放下电话就赶了来,他怕七彩出事。
其实,他很爱七彩。但这些年随着七彩事业蒸蒸日上,他跟七彩结婚的希望就变得越来越渺茫。王七彩在1995年左右已拥有七家服装店,资产过百万,员工过百。她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创造了男人都无法与之较量的巨大财富。
结婚的事,她很少提及。杨年年认为,那是她越来越慎重的表现。谁也不愿意因为结婚而流失资产,这是明摆着的事。七彩虽然没明说,但茶余饭后,也常提及某某女士,因离婚家产被男人分割走一半,损失惨重。
年年不语。心中有数。
他在外在敲门。她不肯开。两人隔着门僵持数十分钟,杨年年终于离开。第二天,年年没来上班,店里的人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第三天,杨年年托快递送来一封辞职信,语言相当客气。并说,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去西藏的路途。
这些年来,杨年年一直想去一趟西藏,无奈店里业务一直太忙,无法动身。这下好了,他终于如愿以偿。
七彩用一根火柴,把杨年年送来的信给烧了。店里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俩曾经谈过恋爱。
离开杨年年之后,七彩独身一人,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后来听说杨年年自己也开过一家服装店,但不知什么原因,很快倒闭了。至于他结没结婚,最后跟谁生活在一起,七彩没多打听,也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帮她度过那次失恋痛苦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次偶然参加的葬礼,这场隆重的葬礼让她认识到人生短暂,不必为爱情要死要活。
2、红颜逝去
七彩是陪夏小影去参加那个跳楼自杀的女演员枫叶子的葬礼的。奇怪的是,她的故事竟然跟自己很相像,也是在工作中认识的男孩,在一起很多年,金钱名气都不如自己,却突然有一天宣布,他要跟别人结婚。没有理由,留下的只有一封信。
枫叶子是正当红的女演员,受不了这种刺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选择从24层跳楼自杀。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居住过的房子。屋里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男友后来回去整理东西,看到屋里还放着录像,那是他俩一起出去玩时录下的。
屏幕上晃动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笑声,到处是笑声……枫叶子的男友当时都快崩溃了,他真恨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跟枫叶子分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提这样愚蠢的问题。
他真后悔……
那跳楼的女演员如果再活过来,一定想要看到的就是这样效果:男人痛心疾首,用拳头猛锤自己的脑袋,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女人有时愚蠢到想用自己的死来唤醒男人的良知,以死换取一份“后悔”,那真是不值。
七彩虽然也失恋了,但她绝对不会寻死觅活。绝对不会。他们都说那女演员不够坚强,其实那哪是坚强不坚强的问题,那女人就是被惯坏了,精神上不够独立,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葬礼现场来了一些明星。有名的、没名的一律戴着大墨镜。枫叶子的男友,已经哭成个泪人儿,站在遗体旁与人一一握手,俨然是个被抛弃的丈夫的角色。
来宾依次与遗体告别。夏小影戴着小黑皮手套,跟七彩拉着手在队伍里缓慢行走。红颜逝去。那女孩安静地躺在棺材里,脸上并没有裂碎的痕迹。七彩给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深鞠一躬,愿她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
葬礼回来这一晚,七彩难以入眠。拉开窗帘,坐在窗台上看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怅然。桌上小影还回来的那堆钱,原封不动地堆在那里,懒得收拾。七彩从没像现在这样空虚过,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自己当初辞去教师的工作,不顾一切下海做生意,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如果不下海做生意,她可能不会跟谷雨离婚;
如果不下海做生意,她可能已是几岁小孩的妈妈,天天推着自行车送女儿上幼儿园(就像现在顾晓梦做的那样)。
如果不下海做生意,虽买不起高档消费品,但小碟小碗的小日子还是过得去的,谷雨和她都有固定工资,工资隔一两年还会涨一两百块钱,那钱虽少,但应付一般家庭开支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初是怎么想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她已完全想不起最初下海做生意的动机,只是喜欢服装,当然也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就凭着一股冲劲儿干起来,没想到竟然干成了。
想来想去,七彩的人生可以归结为:有得就有失吧。
她打算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天塌下来明天再说。沉溺在热水里,想念那个逝去的男人。杨年年,这个名字对七彩来说已经死了。她忽然觉得今天去参加的这场葬礼,真正的死者并不是那个女演员,而是杨年年。
夜里,七彩忘记拉上窗帘。月光的影子在她脸上反复流连,仿佛照射出她大脑里连绵不断的梦境。
她梦见母亲高莉手拿一枚银针,在无影灯下缝合一张破碎的脸。那被缝人混身上下盖着白布帘,像一具尸体。母亲尖声高叫:“他不是尸体,他是活人!”
母亲鼓励七彩撩开病人身上的白布,看一看他的脸。
“没有痕迹。”高莉医生说,“我的缝合技术是一流的。”
七彩不敢。但旁边不断有人怂恿她看。她终是熬不住,靠近那个白布裹身的人,伸手去掀盖在他脸上的布。她看见了血淋淋的真相——那人竟是杨年年!
啊——
七彩大叫一声,从梦中醒过来。
3、清晨
清晨,晨曦透过薄薄的窗纱透过来,照在七彩舒适宽大的双人床上。虽说双人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毕竟,新的一天照常来了,太阳照常升起,看上去什么都没有改变。
也许命运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向从不早起的王七彩,这天早晨忽然来了兴致,想要起床到楼下吃个早点,感受一下秋天早上的美好氛围。
她起床,洗了脸,仔细擦了面霜。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像刚剥了壳的煮鸡蛋那样白,光滑细润,看到这样的肌肤,七彩心里真是高兴,又顺手涂了一点唇彩,嘴唇立刻变得像玫瑰花瓣一样娇艳。
“七彩,你真美!”
七彩抿着嘴唇,对着镜子微笑。然后,她就穿戴好出门了。大概有三四年了,她从未在楼下吃过早点。她习惯开夜车,晚睡晚起。如果夜里男朋友过来,两人缠绵过后更是不想起床,即使早晨醒了也要相互搂抱着,睡个回笼觉。
电梯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在睡觉,四周静悄悄的。电梯的速度似乎比平时要快,电梯门开,外面满眼都是阳光。
她走在那条路上。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银杏树。
(她就要遇见那个人了,但她混然不觉。)
他走在另一条路上。
准确地说,他骑着三轮车,车上驮着超重的教学椅,一共是15把。接下来他还要跑第二趟,因为他们一共订制了30把,一大早找不到工人,校长就只好亲自当搬运工了。
校长骑着车,来到前面一处常去早点摊子前,停下车,打算吃碗豆腐脑。
一大早出来干活,又冷又饿。(这是他创业初期最惨的一幕。)
他把装满座椅的车停在路边,点了一碗这家摊子做得最好的“神仙豆腐脑”。校长觉得奇怪,一家买早点的摊子,竟能起出“神仙”这样有意思的名字来。
他刚坐定,伙计就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来。常来吃,伙计都知道他要什么。他又要了两根油条,一个茶叶蛋。正用勺子插进颤巍巍的新鲜豆腐脑里,远远地,透过食物的热气,他看到一个“神仙”――那女的一头飘飘洒洒的长卷发,实在太美了!
她径直朝这边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来,说了句“来碗豆腐脑”。“神仙”就坐在校长旁边,校长激动得拿勺子的手都在抖。为什么如此美人有幸坐在自己身旁吃早点?他真的快要晕倒了。
紧接着,还有更让他晕倒的事呢。那个长发美女竟然开口跟他说话了。
“好像……你那碗颜色要好看一点。”她说。
“难道你从没吃过早点吗?加点辣椒酱就好了。”他说。
她抬起头,他们目光相遇那一刻,似乎有一点小火焰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在他俩之间“嚓”地一声燃烧开来。他俩聊起天来。通过聊天七彩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名叫杜来音,是一名刚下海的创业者。他闯入了一个全新领域,创办了一所民办的语言学校。
“外语培训将来会是一个潮流,”杜来音说,“这个项目值得投资,将来肯定会赚大钱!”
七彩和杜来音谈得很投机。特别是当她知道杜来音也是学中文的,大学毕业后分在报社工作,这次办语言学校属于放弃铁饭碗下海经商,她觉得杜来音的经历跟自己简直太像了,只不过两人阶段有所不同:杜来音属于创业初期,而王七彩已经连闯好几关,进入到经商的高级阶段。不过这没什么了不起,在七彩看来,杜来音早晚也会成功的。
接连一个星期,他俩都相约准时准点来这里吃早点。虽然,七彩以前从不吃早点,但为了这个“谈得来”的新朋友,她愿意改变自己,而且她发现早睡早起对自己有好处,早晨吃饱了饭,可以一大早9点钟之前赶到店里,查看店面情况,监督店员的工作。
员工们窃窃私语,说老板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以前从来都是中午才来,现在怎么改变生活习惯了?七彩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什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入“七彩锦”,好看得要命,就仿佛玻璃橱窗里的美人临时出逃,冲破小小的玻璃屋,走到大街上去了。
4、杜来音在步行街出现
一天下午,七彩在“七彩锦-锦上添花店”亲自布置玻璃橱窗。店里上了一批新货,王七彩觉得,只有自己亲手把关,才能把这批衣服宣传到位。
“锦上添花”的玻璃橱窗对着步行街,这里来来往往人很多,谁路过这儿都会顺便朝这儿看一眼,七彩特别重视。她正忙里忙外地给模特穿衣服,忽然听到有人“笃笃”敲玻璃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啊,外面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校长”杜来音。
杜来音手里拎着包,显然是路过这里。他用手示意手七彩出来说话。七彩用力点点头,从玻璃橱窗出来,跑到店门外面去。
“你在服装店工作?”
“是啊!”
“难怪你穿得这么漂亮!很辛苦吧?”
七彩愣了一下,说道:“噢,是很辛苦呀!”
七彩明白,这个男人显然是误会她了。他一定以为,自己是这家服装店的工作人员,导购销售小姐之类,于是她就将错就错,要将这个“美丽的错误”进行下去。
爱情由误会开始。杜来音是怀着怜香惜玉的心情接近王七彩的。这女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劲儿,不光是漂亮,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好像要具体说说一朵莲花有多美,你说不出,但情不自禁就想要靠近她,欣赏她,喜欢她。
七彩就是那朵惹人怜爱的莲花。杜来音从那天早晨第一眼看到她,就下定决心要把她追到手,虽然家里已有个很凶的老婆李丽葵,但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平时各忙各的,一碰到面就掐架,也没什么具体原因,都是鸡毛蒜皮。
说到此番杜来音下定决心辞去公职,下海经商,从根上说还是老婆李丽葵逼的。李丽葵原来跟杜来音在同一家报社工作,只不过部门不同,李丽葵属于报社的广告部,杜来音则是报社编辑,原本只是一介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就闻不得铜锈味。
她老婆可就不一样了:一身铜钱味,身子比铜钱还沉。因为身在广告部,有机会接触到第一批下海做生意的商人,沾染上比较浮躁情绪,结婚没两年就变成一个对什么都不满的女人。
李丽葵在家里整天骂骂咧咧,摔锅打碗,发泄怨气。眼看着那些早几年下海的人,一个个都发了,她的心里开始发毛、长草,怨恨自己结婚太早,当初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会嫁给杜来音这样一个只会写写文章,连鸡都不会杀的穷光蛋啊!
她越想心里就越恨。在家里天天吵、天天骂,“窝囊废”、“穷光蛋”、“书呆子”张口就来。而且她在社会上还学了一句男人用语,吵急了动不动就来一句“老子跟你离婚!”
杜来音对这一切早就厌烦透了。李丽葵最近自己也倒腾一点钢材生意,发了几笔小财,她在家就更加神气起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夜不归是常有的事。杜来音也不敢问她一夜不归是上哪儿去了,心里打定主意,反正,这个老婆是不能要了。
杜来音决定下海做生意,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别人都能发财,难道他杜来音就发不起来?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好歹也是受过多年教育的男人。好歹脑子也算太笨……
这一晚,是杜来音人生最为重要的一个夜晚。他干了许多以前从来不敢干的事:他翻了老婆的抽屉、衣柜及以一个已经是上锁的保险柜(他想办法在抽屉的某个角落找到钥匙)。
他想,我要找到李丽葵整日不归的理由。(或者说是证据。)
她整晚不回家一定是有原因的。
结果,在他正翻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妻子李丽葵破门而入,将他抓了个正着。
杜来音说:“好好,你别吵,我都知道你要骂什么。难听的话就不必说了,从明天开始,我辞掉报社的工作,正式开始下海经商,项目我都找好了,你也不必骂我是穷光蛋了,我就快要发起来了。”
“发起来了?哼哼!想得美!”
“你哼什么?凭什么别人都能发财,我杜来音不行呢?”
“你以为做生意像放个屁那么简单呢!”
“屁话!李丽葵,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你还别瞧不起人,我杜来音堂堂男子汉,说话算数,说辞职就辞职,从明天起下海,不论淹死也好、渴死也好,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李丽葵双手插着腰,五官在脸上错着位,鼻子“哼哼”直冒冷气。“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我借个脑袋给你,你都算不过账来。不是我瞧不起你,杜来音,我奉劝你,你还是在报社里坐坐办公室算啦,商场如战场,战场上硝烟弥漫,像我这种绝对灵光的脑袋都应付不过来,你?就凭你,不赔得裤子都当掉才怪!”
杜来音抑制不住怒火,给了李丽葵一耳光。
从此,李丽葵正式开始家不回。杜来音下海做生意,直到遇见聪明又漂亮的王七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