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夏兰无意中撞到元宝回府,刚想叫住他问问有什么事情,就见他直直的往正房里去,夏兰眼珠子一转,留了个心眼,悄摸摸的跟了上去,果不其然就听见元宝和小丫鬟说的话,心里略一计量,转身回了南苑。
南苑,沈慧璇正站在窗前修剪一丛珍贵的兰花,听得夏兰的话,她手下动作停滞一瞬,又开始慢悠悠的修剪起花枝来,口中笑道:“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不贱的,喂到嘴边的东西不吃,等到被别人吃了,又巴巴的想着它的好来,怎么都想咬上一口。”
夏兰有些忿忿不平,道:“都说‘在男人眼里吃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夫人你辛辛苦苦谋算一切,抛下所有才嫁了进来,这才过了几天,殿下难不成就已经忘了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吗?还巴巴的让人从军中送了药去正房,竟也不见来人问候一下夫人你。早知道这个敬和侯世子的后院有这么多莺莺燕燕,当初我们就不该把筹码压在他的身上。”
沈慧璇道:“这倒是没什么,瑾瑜那些人不过是小鱼小虾,根本不足为惧,真正对我们有威胁的——是正房里头的那个我亲爱的堂妹——晋陵郡主!我倒是没想到我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堂妹居然有这等的好本事,受了点小伤就让殿下日日牵肠挂肚的,还一点脸面都不给我这个正房太太!甭管谁去找她,都关上门一概不见,这些个日子以来,我就没看她出过正房的大门,这好的房子住久了,就是再下贱的人都会养野了心思!”沈慧璇一把抓掉花枝上开的正繁茂的花儿,捏在手心里,沁出浅蓝色的花汁,滴下了几滴在金丝掐珐琅的镯子上。
这日符遇自军中归来,没回明琅馆,直接去了侯夫人赵氏的沁春院。
敬和侯府的侯夫人赵氏正坐在小厅里,默默的想着今日来侯府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又想到符遇,只想连声叹气。符遇是她唯一的儿子,自小就聪慧过人,样样都要强于同年纪的人,诗词文章没有一样不通的,还曾被先帝太傅断言,将来一定是个累世的文人,只可惜好好的一个做文官的料子偏偏要降生到她的肚子里,被他父亲逼的弃文从武,还要背井离乡的去朝掖受苦,这一去就是数年,回来看她这个老娘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儿子白白吃了那许多的苦头才做到今天的位置,故她也格外的心疼这个儿子,舍不得符遇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符遇自回来后就顶着武将的官职,官场上的事情说一千道一万的,符遇又是新官上任,要想在军营里站稳脚跟,这其中的艰辛定是步步艰难的,赵氏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恨不得抽他父亲两个耳刮子,这样虐待自己的儿子,真是疼在儿身痛在娘心,搅和的赵氏是日夜难安。
正妻的人选不是随意想定便可以定下来的,但一个伺候的姨娘倒是没什么,在知晓儿子要回来之时,她就开始计划着在她身边挑一个温柔可心的人去贴身照顾符遇,消息放出去后,也确实有不少亲近的人家来打听,他们侯府家大业大,祖父曾是跟着圣上打江山的一品威武将军,父亲符临邺是兵部侍郎,二叔符临政为参军,又是给嫡世子挑身边人,就算是个妾室,也有不少的好人家上赶着要嫁进来,挑来挑去,赵氏最后定下的就是翰林院编史李大人家的次女李青,就是如今住在东厢里的青姨娘。
原本人还算是康健的,可到底是个没福气的,赵氏做主纳进来还没多久就生了场病,那病生了足有月余,好容易好起来后也落下了病根,就此身体便虚弱了下来,成了个体弱多病的病美人。
赵氏越想心底越是觉得恨铁不成钢,如今她儿成家是成家了,却没料到是接手了朝掖送来的两个人!虽是圣旨,却也狠狠丢了他们侯府的脸面,亲事定下来的时候,赵氏听到消息,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做了平妻,一个小小的郡主却成了世子妃,怒的是她儿就算是皇宫中的公主也是娶得的,现在却只能娶个小国的郡主为妻,还借了他们的手打了朝掖公主的脸面,怕就是那个沈冬也并不是什么货真价实的公主,只是个拿来当替身的,但木已成舟,也只能无可奈何,全盘接收了。
好在值得欣慰的是,嫁过来的世子妃是个懂事聪明的姑娘,有乖巧懂事的识时务也有当家的气度,气质温柔端庄,一举一动都是矜持得体,让她还算满意。就是来请安准备的东西也口口声声说的世子吩咐下来的,可符遇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她自然知道她那个儿子最是不耐管内院里妇人的事情,又怎么会交代这样的琐事,从这里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新妇是个有心思的,这不但不是坏事情,反而还可说得上是件好事!这每家每户的内宅妇人又有几个没心思的?若是真的是个没心思的蠢货,也担不起来侯府的这个家。她将来站出去就是符遇的正妻,代表的就是他们敬和侯府的脸面,既然已经嫁进了侯府,就必须有世子妃的矜贵!
就是那个沈冬……
想到沈冬,赵氏眉头拧的结打也打不开,也不晓得说她是个蠢笨不堪的还是个破罐子破摔的,虽说是个平妻,比不得正房太太,但好说是个平妻,竟跟个小妾姨娘似的,嫁进门来这么久也没见她来拜见她这个婆母,无端的掉了脸面,没的让下人嚼舌根,说她这个二夫人高高吊起,自持身份。
赵氏还在愁绪绪的想着心事,碧莲却已经走了进来,对赵氏道:“太太,殿下来了。”
赵氏听见是符遇来了,便把事情放在一边,对碧莲道:“遇儿来了?快叫进来,我也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碧莲笑着应“是”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