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一个人伺候的人没有,符遇淡着一张脸,正经的坐在桌前用饭,看起来倒真是饿的狠了,吃起来速度快的很,动作上却风范不减,就连吃起饭来都是赏心悦目,芝兰玉树,仍是一副贵公子姿态。
沈冬看着他那副做作的样子,简直都要笑出声来,如此会做戏的人她真是从未见过,若不是正在经历眼前的一切,她倒要以为这个人是哪个戏班子里出来的头牌戏子了,明明狠辣如蛇蝎,一颗心比谁都要黑,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儒雅仙气的样子,没得让她烦躁。
桌上这些油腻腻的肉菜沈冬实在不喜欢吃,连带着对碗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米饭都失了兴趣,可她又实在怕符遇又冲着她发疯,于是只好漫不经心的一粒一粒米慢慢的吃。
无论重生前亦或是重生后,她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每餐每顿都离不开白米饭,而长安却在繁华的北方,是以米饭并不常出现在饭桌上,但她却不管,顿顿都要厨房按照她的要求来,毕竟她也顶着个二夫人的身份,就算不得符遇的宠爱,厨房也不敢明着给她没脸,她可不想身体跟心灵遭受双重折磨。
她想起那日旖灵从厨房回来和她说过,住在南苑的夫人明明是跟她一样从南地来的,饮食习惯却跟她的要求全然不一致,她的一切饮食都是照着侯府的习惯来,从未要求过一次厨房开小灶,倒是十分适应的样子,沈冬当即听了就是嗤笑一声。
没要求?
怎么会没要求呢?
纵然再不得宠爱,也是皇宫里金枝玉叶,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哪是那么容易就习惯陌生的一切。
不过是为了展示自己的端庄贤明,为了男人虚无缥缈的宠爱,为了巩固用手段得到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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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符遇吃了个半饱,速度便逐渐慢了下来,抬头看了眼沈冬磨磨唧唧吃饭的样子,亲自动手帮她盛了碗汤。
等沈冬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放了一只汤碗,碧绿的碗底衬着清淡的汤水,倒是勾起了几分食欲,但又想到符遇手中拿过来的,便是一点像喝的心都没了,只抬起碗来敷衍的浅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符遇看她只抿了一小口,道:“这汤鲜美的很,怎么不喜欢?就喝这一点,我记得你以前是极喜欢喝些汤汤水水的东西。”
沈冬本不耐烦理会他,但又怕冲她发疯,随意开口道:“吃不下了。”
符遇霎时便皱了眉头,将汤碗朝她又挪近了几分,道:“你才吃了几多东西?怎么就吃饱了,不是一整天都没吃多少东西?我知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先忍忍,嗯?肚子里没食不行,好歹再喝两口汤,改日我再找两个南边的厨子来。”语气不容拒绝。
好在他也没逼着她把那一碗米饭给吃了,沈冬只得就着汤碗小小吃了几口。
符遇看她听话,面色也和缓了几分,慢悠悠的跟她说着话,“你嫁进府也有几天了,我听下边的人说,你一次也没出去过?”
沈冬楞了楞,道:“我不爱出门。”
符遇抓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放缓声音道:“我不会一定要你出去,你身子本就有些单薄,老是呆在屋子里也不好,有时间便出去晒晒太阳走走也是好的,明白了吗?”
沈冬点点头,符遇看她这个样子也知道又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他低头笑笑,“别又左耳进右耳出,听话。”
沈冬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叠叠的在骂他。
晚,正房里灯火通明,符遇牵着沈冬的手,拉着她坐在床上,沈冬一见那张床就脸色惨白,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鸡皮疙瘩爬了满身,不管不顾的扯出自己的手小跑着去了不远处的榻上坐定。符遇觉得好笑道:“你慌什么,我是想和你说说话。”
符遇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今天我可累坏了,没精力和你玩闹,你乖乖的。”
沈冬头一歪,撇开脸上的手,也不去理会她,只低头一圈一圈的玩着裙子上的宫绫。
符遇也无所谓,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小腰,道:“过几天太太会办个家宴,算是正式见礼了,老太太也会去,别老是吊着,讨好讨好老太太,别老是犯倔,知道吗?”
沈冬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她一点也不想掺和到这府里去,暗想:“真是好笑,符遇莫不是真把她当成她的小老婆了吧,竟还想着让她去参加什么狗屁家宴,跟他府里的姬妾一样去讨好他的老子娘,她做不来这种极无聊极可怜的事,她巴不得这全府上下的人都厌了她才好。”
沈冬垂着眼睛道:“我不去。”
符遇往后靠在靠枕上,伸长两条长腿,问她:“为什么不去?”
沈冬道:“不想去。”
符遇眼睛眯了眯,看着她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小梨儿,你怎么还没想明白呢,嗯?还是这么不听话,我娶你回来可不是由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个儿还没想明白呢?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忘了我是什么人,你这小脑袋别跟我想些有的没的,放聪明点而,嗯?明白了么?”
沈冬木头似的坐着,只觉得一口痰堵在喉咙里下不去也上不来,卡的她想吐。
符遇看她脸白的像张纸,也不再吓唬她,对着外头叫了人进来伺候梳洗,过后便胡乱搂着她睡了。
直到深夜沈冬也没能睡着,她觉得身边的男人就像是一匹狼,虎视眈眈正对她潺潺流着口水,仿若下一秒便将她吞吃入腹,好在符遇并不想对她做什么,只紧紧搂着她睡觉,这让沈冬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束缚着自己的绳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窒息,她的四肢被符遇除去,双眼被他蒙住,只能在黑暗中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哭泣,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光明,可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设下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