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瑶身体的寒气其实是因为魂魄自带，而导致这幅身体沾染。说实话，杨靖瑶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瑶玥时，魂魄中的寒气究竟从何而来。

众然魂魄本身便会带来阴气，让人感到寒冷，但瑶玥的寒气不似阴气，但凡沾染上一点，普通魂魄便会受到伤害，修为高一点的还好些。

一间隐秘的房间里，杨靖瑶光溜溜的坐在浴桶里，浴桶里倒满了黑乎乎的药液，药桶上方飘散着雾气，使得杨靖瑶清冷的面容变得神秘感。

隐隐约约的，看到杨靖瑶痛苦的皱着眉。

杨靖瑶只感觉身体里的寒气横冲直撞着，冲击着每一处筋脉。寒气所到之处，都会结起一层薄冰，但在药液的药力之下，这层薄冰又快速的消融。冰火两重天之下，杨靖瑶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灵魂深处，一股寒气在不安的躁动着，似是要冲破某种封印。

在药力的作用下，身体里的寒气终是安静下来，但是灵魂深处的寒气却是躁动起来。身体上的痛楚她早已受不了了，灵魂深处的寒气冲破了不知何人设下的封印，杨靖瑶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冰雾，药液早就在这冰冷之下化凉，没了药性。

“呃……”杨靖瑶低吟着，感受到身体里那安静的寒气再一次躁动起来。这次并没有横冲直撞，只是有意识的往灵魂里的寒气融合。

两股寒气融合，让本身没有功力护体的杨靖瑶不禁瑟瑟发抖。渐渐的，杨靖瑶成了一座冰雕。身上结着一层薄冰，浴桶里的药液也结在一起，成了一团冰。

许久，浴桶里的冰开始融化，杨靖瑶身上的薄冰也开始融化。药液开始变得澄清，剩下透明的白水。

杨靖瑶身体里的寒气却并未完全融合，灵魂深处的寒气抵触着外来的寒气，但是相磨之间，却是融合了一点，那股外来寒气见机一股脑的撞进灵魂里。

封印彻底冲破，只听见杨靖瑶的一声大叫，“啊！”

门外的凌霄听见那声大叫，险些冲了进去，被莫泽拦了下来。

“你此时进去，对她只是有害无益。”莫泽说道，同行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杨靖瑶对凌霄的重要性。

这么多年了，他这么大岁数自然是见过许多分分合合的爱人，却没见过如此溺爱的。舍不得她累，舍不得她疼，舍不得……好多好多，杨靖瑶今生有此男人，怕是会很幸福吧。

一刻钟后，杨靖瑶灵魂里的寒气终于融合在一起，房间里的寒气却愈发的重了。

脑子里闪过许多对话。

“梦破牵魂乱世殇，一睹红颜醉倾城。夜夜与君合欢好，落花流水终离去。自古红颜多命薄，谁叹今朝是明朝。”

“笙歌，我好看吗？”

“笙歌，能嫁给你，我此生无怨。”

“笙歌，别走，你难道忘了当初的誓言吗？”

“笙歌，下一世，可不可以不要先走？”

耳边是少女撕心裂肺的声音，杨靖瑶只感觉感同身受，心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少女的声音很陌生，但又像是刻在灵魂深处。

“笙歌，你且唤我即可。”

“嗯？嗯，笙歌。”

“烟华，我不会轻易进入女子的闺阁，因为我，只想毁了你的清誉。”

恍惚间，像是见到某倾城女子羞红的脸。

“烟华，你怎地这般傻，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可是，我愿意啊！”

“烟儿，你不要说话，黄泉碧落，我都要与你一起。”

“真傻。笙歌，答应我，待我离去，你便去轮回吧。不要再因我，等待这么多年了。”

“不要，烟儿，我说过，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不准，我不准你离开！”

“咳咳……笙歌，我没有让你离开，可我再也不想让你等了，答应我，笙歌……你答应我，我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咳咳……”

“不要，你不会离开我的，不要，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

“烟儿，我答应你好不好，我去轮回，你等我好不好？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泪，悄无声息的滑下，睁眼，眼睛红成一片，耳边响起少年的话，

“姐姐，有些事顺其自然便可，别让别人乱了心，有些事，亲自证明比听信别人来的好，有些事，有些事，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眼睛？是了，三姐的事爆发后，三姐常常拿她的眼睛说事。三姐说，不喜欢她的眼睛，何尝不是告诉她，是她太单纯了，太过相信眼睛看到的了。

转世之后，记起冥界的种种，之后的任何事情，她都力求所有的事的准确率。她开始不信任眼睛，可有些事，眼睛看到的确实是真的。她又陷入迷雾之中。

被封印之前，三姐说了一句至今她才明白的话。

“小八，你一直在信任不信任之间徘徊，你活得真累。”

她想，三姐是在嘲讽她的彷徨吧。眼睛是自己的，不会欺骗自己，关键在于别人想让你看到什么。

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回笼，这才记起之前昏迷时想的一切。

她叫烟华，天地衍生之物，她拥有实体，却没有记忆。她以为，她与众人一般无二，也便将自己当成了人。

她生活在深山之中，所有的生存技能像是与生俱来，在深山中活了八年，捡到一只快要死去的狐狸。

许是深山孤寂，她便养起来。小狐狸很黏她，即是它不会说话，但是自己就是知道它在说什么。

她终于决定走出深山，融进人类的生活。

却不想落入人贩子手中，进了青楼。她没有反抗，不是说不敢，而是不能。她尚且不知人类的生活，落入这青楼之中，便好好学习人类的生活罢。

她巧舌如簧的跟着老鸨谈条件，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巧舌如簧，像是天性使然。

于是，她在这青楼之中生活了十年之久。中间有次道士下山，她不忍修为尚浅的小狐狸被抓，求着它离开。她明白小狐狸的性子，若不是她苦苦哀求，它是不会走的，小狐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明白，它是怕自己后悔，怕自己后悔离开。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是还是同人类一般，感到害怕。

后来一次意外，她遇见了笙歌。笙歌在小狐狸离开后，给她带来了许多美好时光。少女情怀总是春，虽然他同样是灵体，但对于一直认为自己是人类的烟华带来了一些问题。

她很爱他，但总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后来不知怎的，风雨的天，烟华独自来到某个人约定的地方，想起了自己是由天地衍生之事，也想起了出生前更久的事。

那时的笙歌，实力太弱，因为他受了重伤。

她与那人大战了一场，那人落败狼狈地离去，她自然是没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她才出生不到二十年，有一战的能力属实吃力了。

笙歌赶到后，骂她傻，但她无悔，她知道，笙歌这些年苦了他了。当年是逼不得已下的作为，毕竟他背负着太多人的性命，只是知道他爱她就好。

她走了，笙歌也答应了她去轮回。他抱着自己的驱壳来到忘川河，向下一跳，于是便有了凌霄与瑶玥。

笙歌，烟华，忘川河，凌霄，瑶玥……

杨靖瑶捂着脸，低头痛哭着，“对不起，我还是让你等了。”

前世她是烟华的时候说，不想他等自己，但是三姐的事爆发后，她便消失了，让他在忘川河上等待了数十年。

她仅仅是记起了烟华的记忆，但是中间她像是忘了什么，她总觉得，烟华之前还有一世，那是一切的起源。

但是脑子里没有一丝关于那些事的记忆，灵魂深处也是干干净净的。

忘川河！没错，笙歌当年把烟华的驱壳丢进了忘川河，烟华的驱壳是天地衍生，那么所有的记忆在那副驱壳里一定有！

为了记起从前的一切，杨靖瑶急急忙忙的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穿上衣服。

……

“东西拿到了吗？”山顶之上，一团黑雾悄然出声，询问着面前的男子。

“回主上，拿到了。”

“行了，东西放下，下去吧。”

“是！”

男子被挥退，那团黑雾逐渐化为实体。

看着面前横着的冰棺，他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一般，嘴里低喃着：“我哪里不如他，你要这般决绝。”

身后，一红衣似火的女子走来，“是什么？”

他挡在那冰棺之前，不想让人偷窥到。“旧人罢了。”

红叶诧异的看着他，他的语气不似从前，语气里带点温度，那时面对爱人之时才有的温度。什么时候，他也有感情了？

“你来做什么？”他不悦的开口，他不想自己珍视的人被人发现。

红叶皱了皱眉，将身后男子丢到他面前，“你属下太不争气了，连个人参都抢不到。”

那男子正是之前抢赤血参的魂，不过此时却是奄奄一息的躺在面前。

“算了，下去吧。”他转身看向冰棺之中的女子，显然不想管赤血参的事。

红叶带着魂离去时偷看了冰棺一眼，却让自己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