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缅左手领着人民,右手牵着人民的狗,小心翼翼地把人民服务上了自己的车。
人民腼腆地笑了一下,掏出手机:“我有些工作要做,会有点吵,可以吗?”
“请随便。”
说完,他也带上了耳机,警队的微信群一直嘀嘀个没完,他挺好奇早上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语音一条条自动往下刷——
“法医初检,受害人为女性,年龄在22岁左右,身高约160厘米,长发,偏瘦,遇害时穿一件白色纱质长裙,死亡时间13个月左右。刘珂筛一下失踪人口数据库。”
“现场痕检完毕,没有血迹和精斑、足迹、指纹、打斗痕迹什么都没有,就几根毛发样本已经送检了,一看就是受害人的,别指望。衣料样本和捆绑物样本、污点采样都带回来了,等检验结果吧。”
“王缅呢?他不在勘验记录怎么汇总啊,周队让我一点前交上去呢!”
“他中午前回不来,你可劲编吧,小学作文没写过?有那个水平就行!”
“刘珂说的对!你按小学作文写就行:今天是星期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周队的带领来到天地游乐园作案——不是——办案。在这里,我们看见了绿油油的青草,白花花的骷髅,还有那最惹人注意的、装尸体的摩天轮座舱。座舱像个大鸡蛋一样,外面画着长耳朵的小白兔,里面画着太空和星星。我拍摄了许多照片,然后就在周队的带领下就回家了,这可真是一个充实的上午啊!”
“翟笠文采太好了!三儿,你就按他教你这么写!一点交上去是吧?我得去看看周队怎么让你把勘验记录吃下去。”
王缅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一边耳机随即滑落。
“这只摩天轮就像一枚卵,里面相对固定着两张条椅,抬头向上看,顶棚漆绘着敷衍的星空图案,正中心是太阳,左上角是地球,右上角是土星,还有一颗彗星从左下角飞来。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真的太过简陋了……”
——然而这声音并非出自王缅的耳机!
他愣了一下,马上甩掉另一边的耳机,便听见后排的乔麦继续说话。
“……我望向对面的苏冰蝶,心里实在不好意思,如她一般美丽的姑娘,本不该屈就于这样寒酸的地点。于是我愧疚地说抱歉,伸手提起镶着淡蓝蕾丝边的白纱裙摆,掖进捆缚脚踝的绳索里。她含泪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心里的意思,这世界太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那永恒的国度了。氰化钾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她的灵魂就将藉由这简陋的卵,孵化出更加纯洁美丽的姿态。”
卵形摩天轮、星空图案、白纱裙——他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王缅打了个寒噤,全身血液在这言语声里一分分结出冰碴。
“……我拨开她手腕上金质的麦克风手圈,将针尖对准静脉,刺入熟蛋白一样的皮肤,那淡黄色的液体蔓延进血管,就像融融的幸福感蔓延进我的心脏和肺腑。”
王缅猛打方向盘,将车急刹到路边。
乔麦因惯性撞上前排椅背:“呀!怎么了?”
他见了鬼似得看着乔麦:“你给谁打电话呢?说的什么玩意?”
乔麦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接着笑起来:“我只是在录故事而已。”
王缅重新打量起她:“类似犯罪日记那种东西?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好像……供认了自己的犯罪过程?”
“你真幽默。哦,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职业推理写手,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只能用语音创作,你刚才听到的,是我下月供给《禾州日报》的连载作品。请不用担心。”
王缅的脸色千回百转。他悄悄掏出强光手电,对着乔麦的眼睛直射,明光之下,两个瞳孔毫无反应,的确是视神经缺陷的症状。偏在这时,目睹了整个欺凌过程的金毛突然站起来叫了一声。
乔麦尚不知眼前发生的事情,听见犬吠有敌意,连忙拉紧牵引绳:“坐下!咩咩!坐下!”
金毛坐回位子,目不转睛地盯住王缅。
乔麦困惑问:“怎么了咩咩?”
王缅把手电扔向副驾驶位,故作无事的回复:“它爪子勾住了椅垫,我解开的时候可能弄疼它了。”
“真抱歉,弄坏车饰了吗?我会赔偿的。”乔麦捏了捏狗爪,“是该剪指甲。”
金毛闻此噩耗,呜咽一声趴了下去。
王缅忙拒绝:“没事没事,椅垫是洗车送的,早该扔了。你在车里坐会儿,我上楼拿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