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车，马上给翟笠打电话：“在电脑边吗？帮爸爸查个两个名字，乔麦和苏冰蝶。”

“苏——冰——蝶？大儿子你看什么小说呢？听着挺禁忌啊。”翟笠笑出声，“我在现场等吊车呢，你给刘珂打电话吧。”

“那你们早上取证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金质麦克风手环？”

“没有没有，一点身份线索都没有，这案子可愁死我了——哎，吊车来了，我得挂了！”

王缅挂断电话，闷头撞进酒店，在电梯里还琢磨：乔麦这个岁数，小时候肯定去过天地游乐园，见过那个摩天轮并不奇怪，再说这些凶杀小说，死者不是小白裙就是小红裙，碰巧说中也很正常，可能真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如此安抚完自己，就拎着行李箱到前台退房，房卡才递上去，手机便适时响起来。

电话那边，翟笠激动地喊出了海豚音：“——神了！我找到那个麦克风手圈了！座舱一吊起来就压在底下！哎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天！这案子不会是你干的吧？那你赶快找周队自首，我们就不用加班了！”

王缅脑子嗡了一下，猛回头看向门口的车，还好，乔麦还在里面。

他盯着乔麦淡然的侧脸，心脏咚咚跳起来：“乖儿子，我好像还真碰见一个知情人。”

手机振动，响起别样的专属铃音，乔麦听见这歌就温柔地笑。

“丽丽呀，你下午过来好了……我准备做室内谋杀……杀谁？以前和你分析过的那个王先生嘛，我借口租房把人骗回家，肢解后粉碎……手法是简单了点，不过越简单越安全……请你吃冰激凌……一会见。”

此时，王先生正用双手撑着车顶，静静看向车窗里——别说她没有武器，就算她手里有把枪，估计也打不过旁边那只金毛，把他俩加一起，战斗力满打满算就相当于一个半狗吧，怎么敢对自己起歪心歹念？

似是听到腹诽，乔麦自然地看向他：“拿到行李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好灵的鼻子！王缅重新坐回车里，并把通话中的手机放进水杯托。

他叹着气说：“我跟你说这不行。你知道粉碎机榨骨头的声音有多大吗？你把机器一开，邻居肯定就报警了！再者每种粉碎机的出粉规格都不一样，物鉴中心拿到骨渣，上数据库里一对比，立刻就能拉出该种粉碎机在该地区的所有客户名单，顶多一周就把你排出来了。”

“竟然是这样啊，以前都没有留意。”乔麦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你说处理人的……”

王缅不答，直接锁死了四扇车门。

乔麦立刻激活手机：“报警！”但是手机才响过一声，就被措不及防地夺走了。

他挂断尚未接通的１１０，掏出警官证，夹在两指间敲击方向盘，再问：“老实交代，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要谋杀谁？”

“什么谋杀？我在和我的编辑商量今晚直播的事。”

“哟，玩的挺高端啊，杀人直播吗？”

乔麦徒劳地掰着门把手：“你想哪里去了！我们要在‘蚁家’直播桌游《杀人夜》！你看我手机，微博上都有活动预告的！”

王缅打开微博，发现她说得一点也不假，为配合新书《无效证词》的宣传，乔麦正与七名推理作家同场厮杀，今晚便是约定的游戏直播日。

“这茬略过。”他肃正语气，切入正题，“摩天轮那个案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乔麦怯懦地应答：“我看见了。”

“哎，你怎么能——”他顿住脱口而出的字眼，重新斟酌道，“你仔细说。”

“我失明四年，也不是真的看见。不过上周手术后，我出现过短暂的幻觉。医生说，我的大脑用假象掩盖了手术失败的事实，好帮助我适应失明环境，因为我是推理写手吧，所以幻觉也比一般人可怕。反正麻醉失效后，我就看见自己躺在摩天轮里，被人注射了氰化钾。”

“说清楚！那个手环你也看见了吗？”

乔麦吓得一抖:“嗯嗯，手环是金的，顶端有一个指甲大的麦克风。我的确看见了。”

直到她吓得泪眼朦胧，王缅这才把证件扔到她腿上。乔麦抖着手指捡起证件，摸出烫银的警徽凹纹，立刻惊讶地定住了。

“你是警察？”

“想什么呢姑娘，我不是警察还能是什么？”接着他拿起电话，“听见了吧？细节都对上了吗？医院那边谁去核实？好，我先留下，毒物鉴定结果出来马上通知我。”

乔麦摩挲着证件上的警徽和文字：“你真是警察啊。”

“怎么，感觉不到我正气凛然的气场吗？”

的确没感觉到……乔麦脑筋转了转，想起中介还真提过他是公职人员。

“可是警察打听我小说内容干嘛？”

“别问，知道太多会被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