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姑娘在 30 岁的档口,像只落入冰窟的雀,慌忙地抓住一个男人的手,戴上婚戒,披上婚纱,从此再也不用顾忌老妈的催婚电话,过年回家的集体轰炸。也从此,不再
相信童话,婚姻不就是鸡毛蒜皮一片狼藉。
长大了都是这样的。
可陈瑜说:长大,并不等于放弃;长大意味着发现自己,变的独立,学会照顾自己。
你一定记得小时候趴在小桌子上学习,你爸走过来摸摸你的头:“乖女儿,下次准
备考第几名?”你不说话,却卯足了劲儿,要考过楼上狗蛋和楼下二妮。后来你工作,
依旧样样不服输,每周出差 5 天,老板一句不满意让你难过一晚。
只是,到了结婚这件事上,你忽然没了主意:“怎么回事?喜欢的狗不出现,出现
的狗不喜欢。”你吹灭又一年的生日蜡烛,心想:“算了算了,找个差不多的得了。”
长大了,不是什么事都听你的。长大了,就是这样的。
可陈瑜说:长大不等于放弃,长大意味着发现自己,变得独立,学会照顾自己。
中国姑娘普遍缺乏自信,头像 p 到变形才敢上传;再瘦也觉得自己强壮如牛;每日三省吾身:今日温柔否?聪明否?美否?你妈说你得凭着好学历和好工作,才能找个好
男人,于是埋头努力,你花了 20 年给自己准备婚纱,却只用 2 分钟决定谁为你披。
也太亏。
不过还好,总有些女人不愿在黑暗里逐渐麻木,不愿做个摧毁童话的簇拥者,她们
借着心底的一点点光,试探着一步步走,终于来到光洁之地。你问他们哪里来的力气?
她们笑笑说:“哪有什么天赐神力,不过是觉得,我也不差,往前走走,说不定就能遇
到更好的?”
眉是党报总编,人美性格好。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只是到了结婚这件事上成了
反例。老妈每日耳提面命:“过了 30 岁便是老姑娘,你可小心。”她打哈哈:“妈妈,那我还有 12 年挥霍。”
也不是没人追。富二代未免浮夸,忙不迭地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高管总是谈论理
想,像是文革时候的红小兵;大学老师爱饭后遛鸟,提前过上退休生活。没有合适的,
那就再等等。她喜欢德国,就尽心学德语,象棋古筝围棋样样不落,希望有朝一日去了
德国能和德国佬介绍国粹。
某次采访,采访对象是德企驻中国高管约翰,眉和他用德语谈歌德和俾斯麦,谈柏
林墙和***。采访结束,他们互换联系方式。有一次 amy 旅游,手机关机。一打开, 发现 30 个约翰的未接来电,每一个电话后跟一个短信:眉,你在哪里?你还安全吗?
那一刻,眉心头一热,决定嫁给这个愣头愣脑的德国家伙。
婚后再见眉,出落得更加落落大方,精力十足。她说,明年就要移民德国了,总算完
成了自己少女时的梦。她还会做记者,不过是去德国,去全世界,用更大的话筒把中国的
好东西介绍给每个人。
有些女人真的得到了全世界。她们不对婚姻妥协,不对爱情虚妄,只是扎扎实实的一
直往前走,累了就用梦想取暖,困了就伏在身上睡一会。她们明白女人的一生不应该只被
婚姻定义,最重要的事也不是取悦丈夫,而是取悦自己。
不在乎了,看开了,命运反而对她们温和。因为她们已经能够配得上最好的。
是的,你一定想说,眉太幸运。我怎么只看见我身边的 28 岁表姐匆匆关掉画廊卖掉梦想,慌忙回家结婚生子?我怎么只记得我妈对我说,女人的青春才最值钱?
她们说得没错,青春当然美好,表姐也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只是,那些都是他们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她们的人生不可复制,她们的经验不可重演,而你的人生只能你自己说了算。你要看你要思考,你要记住妈妈的话表姐的忠告,但你不要听任何人。包括现在我说的这些。
我又想起我的远房表姐玲,她是我少女时代女神一般的存在。玲喜欢画画,玲说起话
来好听,玲的衣柜里有五颜六色的裙子和衣服。总之,玲和所有我认识的姑娘都不一样。我的第一支香奈儿口红,第一条超短裙都是玲给我买的。她从北京回来,告诉我说:“凌晗,姑娘要让自己好看,就要舍得花钱。”
我那时候刚去艺校,每天只认得舞蹈服和跳舞鞋,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东西。我把口红宝贝地藏起来,不到要紧的事不舍得涂。哪怕到现在口红管褪色变黄,我还是留着。因为那是玲给我的,来自外面世界的第一声诱惑。
那时候每年回家,我都缠着玲给我讲故事,讲她北京的坑爹老板,讲北京的好吃的,
甚至逼他讲她和她的男朋友。我问他:“你现在还和那个斯文男在一起吗?帅的那个。” 她眼神黯淡下去:“没有了,我们分手了。”然后用枕头抵着头:“北京,挺好的。我能画我爱画的画,谈我想谈的恋爱。就是,北京好大啊。”忽然她停下来摸摸我的头:“凌晗,你还小,不过姐姐要告诉你,有些东西,哪怕疼,也要追。”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有几年,亲戚碰头,玲成了主角,因为 30 岁的玲还是没有对象。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抓点紧啦,不要太挑啦,女人哦上了年纪就不好找啦……”玲这时就转过头冲我扮个鬼脸,转身继续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听大人耳提面命。
过完年,玲放着爹妈在家里找的安稳工作不做,又回了北京,哪怕那时候画廊的生意
经营惨淡,但是就像玲说的:“我不画画还能干什么?”偶尔画室扛不住也会贪恋起家的一亩三分地,可看看工作室里堆得亲亲密密的一幅幅画,想想白天九点时从天上照进来的一片片阳光,孩子一口一个老师的叫,他们的独角兽和花朵都美丽得不像话。玲忽然有了做下去的勇气。
第二年过年,玲回家时带来一个男人,普普通通,微胖,平头,看上去踏实稳重。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没什么两样。玲挽着他的胳膊对我说:“凌晗,叫姐夫。”我乖乖叫,心里却疑惑,还是那个帅帅的姐夫好,表姐品味怎么变的这么大?
后来玲,很快结婚生子,在网上发她拍的孕妇照片,肚子老大,笑的好甜。孩子过百
岁那天,我去玲家做客,惊讶地知道,玲的老公是公务员,对艺术不感冒,对画画一窍不通,却会在第二天早上早早做好早饭,懂得在玲画画坐得腰酸背痛时慢慢揉肩。说话间,姐夫给我们斟满热茶,说:“今天凉,喝点的。”
玲的脸上也没了和斯文男在一起的不安和动荡,心里定定的样子很迷人。
我好像懂得了玲的选择,激情和热烈虽来势汹涌,却无法用它在寒冬里煨手取暖。大雪飘飘天寒地冻,再多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也没有被窝里一个暖宝宝来得实在可靠。经过了世事沧桑,我却开始贪恋起锅边灶台;品尝了山珍海味,我却钟情起小菜素粥。灵魂伴侣属于爱情,柴米油盐属于婚姻。爱情很神秘,可婚姻不是。
玲和眉自然都有自己的快乐,侠女和煮妇都是梦想,长剑和烤箱都是宝器。你若想仗剑走天涯,就找个人愿意为你扬鞭走马,你若只愿每日炖汤煲粥,视厨房为魔法地域,就请找个人愿意为你长出双下巴幸福得胖下去。怎么都成,怎么都好,只要是你的选择你愿意。万不可只看到一个人的皮囊和空架势就乱定一气,先去看看你们能不能共振,前行路上是否能够陪伴成知己?
我必须再重复一遍陈瑜的话:长大并不意味着放弃,长大意味着发现自己,独立并学会照顾自己。婚姻也不是你绝望时的一根稻草,不是为了让摆脱家里长枪短炮的借口,而是你浑身通透的从黑暗甬道走出后遇见的一束光,是你与这个世界相拥时抬头瞥见的一道虹,是你与万物耳语时听见的一支歌。
而你要找的,不是一张饭票或者一个怀抱,而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同路人。等有一天你们终于老去,满脸皱纹依偎在一起,彼此约定:下辈子,喝了孟婆汤也不忘你;下辈子,还要你做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