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终去后,夜无痕扶起柳源封一要走。
慕容冲捡起地上的画卷,问道:“你二人究竟是谁?这画卷你是哪儿得的?”
夜无痕见那画卷上的女子颇美,也没看边上的字,以为是柳源封一的相好,心中有了一丝莫名的不悦,道:“我们是盗墓贼,你管得着吗?”
慕容冲仔细看了那画卷边上的字,心下道:“小个子身体里散发的的确是一股尸气,他说自己是盗墓贼应该没撒谎。可问题是这画上的人明明是赵孤月,怎么说是任孤云?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么?”
慕容冲也不多问,便回头对那几个婢女打扮的少女道:“带他两个一起回去。”
那几个少女看见夜无痕的样子,都不敢上前。
慕容冲忽然出手,在柳源封一和夜无痕身上点了几下,说道:“我已封住了他的气海穴,不要怕他,他们现在已经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
夜无痕听了,大怒道:“喂,慕容冲,你说话不算话吗?”
慕容冲道:“我只答应孙无终不杀你们,又没答应放了你们。”
慕容冲收起了画卷,提起长枪,回到了马上。指着秦兵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我答应放孙无终走,你们也答应了吗?”
秦兵听了,大呼一声,朝着孙无终去的方向追了去。
慕容冲拍着马臀,向山坡奔去,翻过山坡,才见到坡后停了几辆马车。那马颜色一致毛色鲜亮,清一色都是北方大草原的骏马,马车倒也普通,不,与其说普通,倒不如说是刻意掩饰浮华。因为那车的车轮用了三层牛皮裹着,若非极富且贵,谁将车轮包三层牛皮呢?
几个婢女打扮的少女对夜无痕道:“两位公子跟我们走吧。”
夜无痕自知逃不了,便道:“我们有脚,自己会走。”说罢,扶着柳源封一上坡去了。
几个少女同夜无痕、柳源封一到了几辆马车下,却听车中一个轻柔的声音道:“你们几个趁我睡着了,竟都跑去看热闹,丢我一个人在这儿冷冷清清,哼,看我不收拾你们!”
几个少女听了,吃了一吓。
又听车中那轻柔的声音道:“还不快点上来,同我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几个少女咯咯一笑,都上了马车去,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地说了起来。
马车开动,慕容冲骑马护在左侧。
柳源封一与夜无痕二人则跟在马车后。柳源封一被慕容冲打的重伤,又兼最后欲自杀时耗尽了力气,故而刚才胸中噎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他调息了一阵,终于回过劲,问夜无痕道:“看你脸色,一定是因为被抓,很不开心咯?”
夜无痕冷笑了一声,道:“你不仗义!”
柳源封一不解道:“哪里不仗义了?”
夜无痕道:“那画上的美人儿是你相好的?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柳源封一笑道:“这说来话就长了,总之不是相好的,我现在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胡说!”夜无痕道:“这破画又不是顾长康画的,值得你藏在怀里跟宝贝似得?我看,你身上肯定还有什么东西,你不把我当兄弟!”
柳源封一摇头道:“真没。你要是缺钱,我把金子给你。”
说罢,身手去怀里掏出那金锭袋子。抽出袋子的同时,连一条丝巾也抽了出来。
夜无痕伸手夺过丝巾,倒不要了金锭袋子,他看那丝巾一角绣着朵兰花,当即丢还给柳源封一道:“连丝巾都带在身上了,还说什么?”
那丝巾是当日在大荒山的山涧捡来的,自然是兰香的。柳源封一原以为,兰香迷晕自己之后必定拿走了这条丝巾,没想到一直藏在怀里。
原来当日兰香的确发现了这条丝巾,只是她存了份心思,不但没有取走这丝巾反而将丝巾塞在了柳源封一衣服的角落,故而这么多天柳源封一一直没有发现,直到今日与慕容冲交战时,丝巾才自己“跑”了出来。
看见那丝巾,柳源封一楞了一愣,自语道:“原来她没有拿走啊!”
夜无痕见柳源封一痴愣愣的样子,便赌气不再理他。
过不多时,那马车的后帘被一双玉手轻轻撩开,那帘子只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那丝缝隙,看见车中女子露出的小半张脸,饶是这小半张脸也足以颠倒众生!
帘子重又拉上,车中传来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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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西北, 沔水之侧,前秦中军大营。
几十名将军、副官、监军等跪在地上听候慕容冲带来的圣旨。
只听慕容冲道:“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听旨:朕命你率七万大军南攻襄阳,如今已历半年,小小襄阳守军不过两万,你日耗军饷万两黄金,至今还未攻下。朕本欲赐你一死,念你前功,姑且饶你,现令你以攻取襄阳赎命,明年正月之前不能攻下襄阳,以此剑自裁……”
慕容冲念完圣旨之后,对众人道:“征南大将军还有事与小王商量,诸位先回吧。”
几十人便都退了出去,偌大的中军大营内便只剩了慕容冲与另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浓眉长髯,面色祥和一脸敦厚,此人正是苻坚之子征南大将军苻丕。
慕容冲将手中圣旨交给苻丕,道:“陛下赐你的剑在长风公主那儿,还请大将军自取。”
苻丕接过圣旨,叹了口气,道:“秦军三路合攻襄阳数月不克,每日消耗一万金,恐怕父皇已经不耐烦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宽限半年呢?”
慕容冲笑道:“长乐公当真不知陛下心思?”
苻丕道:“此话怎讲?”
慕容冲道:“秦军所用军饷出自何处?”
苻丕道:“益州!不,可以说是柳源家族一力承担!”
慕容冲点头道:“三年前,益州反叛,柳源家族在背后支持,甚至动用了柳源家的私兵。平叛之后,陛下就开始考虑对付柳源家族。只是这柳源家族号称是三宗四门中的一门,势力太大,陛下不能明着动手,所以才用虚耗的方法对付他们。”
苻丕道:“你的意思是,陛下逼我强攻襄阳是假,故意拖延消耗柳源家族是真?”
慕容冲道:“柳源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令朝中元老弹劾你,说你虚耗粮草却攻不下襄阳,陛下为了安抚朝野才命我赐剑给你。我想,以长乐公的英明神武,攻克小小襄阳不过数天的功夫,之所以围而不攻,自然有别的用意,其余的话,凤儿也就不用多说了。”
苻丕听了,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凤凰,刚才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父皇恼了。我已令人安排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跟我来。”
慕容冲道:“行军在外,大摆酒宴,恐怕……”
苻丕笑道:“柳源家族出钱,不吃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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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军营,杂物营。
柳源封一盘腿坐于地上调息,夜无痕嘟着嘴一脸不悦地揪着衣服的线头。
不久,有士兵拿了干粮来,都是又干又硬的馒头。士兵将馒头丢在柳源封一与夜无痕脚下便出去了。
夜无痕捡起馒头咬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骂道:“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据传,馒头是当年诸葛亮发明的,蜀军之中人人都吃馒头。秦兵多来自北方,本是吃肉喝酒的民族,入主中原之后习惯也改了。由于是柳源家提供的粮草,士兵的食物自然也是以馒头为主!
柳源封一调息完毕睁开眼来,见夜无痕一脸不乐,再看地上馒头,便猜到了夜无痕生气地原因。他笑道:“兵营这么大,军官吃的肯定是大鱼大肉,我去给你弄一点回来。”
夜无痕不屑道:“你刚受了伤,气海又被封住,还不老实?”
柳源封一的玄攻奇特,虽然被封住了气海,但只要能催动内息,依然还是可以直接化用外界之气,便笑道:“你等着。”
说罢,柳源封一从地上一跃而起,出了那杂物营。
守营的两个士兵昏昏欲睡,忽而感觉一阵风过,其中一个道:“刚才你打喷嚏了吗?”
另一个道:“放屁!”
起先问话的那个“哦”了一声,捏着鼻子道:“这么强的屁,肯定臭,我先捂着鼻子!”
却说柳源封一出了杂物营后,发现天空一轮皎月,照的军营亮堂堂,他不敢多留,找了个树阴躲了过去。那军营好大,期间无数营帐一眼望不到边际。
柳源封一心道:“哪个才是藏食物的呢?对了,我何必去找食物营,不如直接找军官住的营帐,里面肯定有好东西。但哪些才是军官营帐呢?唉,我真是笨!外表看着越豪华,自然官越大了!”
说着柳源封一催动内息,借着外界之力在军营中寻找起来,忽见远处一顶营帐又大又亮,外面守着两排兵士,柳源封一见了心中一喜,一运劲窜了过去,走到那营帐的侧旁,用尖刀去割那帐篷。
氐族人搭的帐篷是圆顶形,四周用的是生牛皮裹着,用来防寒防风。生牛皮常用来做皮甲,用刀子割生牛皮难度极大。但柳源封一割那帐篷却十分容易,一来是因为此时正直六月酷暑,用牛皮裹着不透气,为了凉快,大多帐篷会撤掉牛皮。二来,这帐篷乃是临时搭建,其实压根没有用牛皮,只是用了一层麻布罢了。
柳源封一割开营帐,钻了进去。只见一个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外貌不是汉人,样貌美极了。女子俏生生地拿着一幅画卷正惊恐地看柳源封一,那画卷正是慕容冲从柳源封一手中夺去的任孤云肖像。
“有贼!”
那女子忽然大叫起来。
柳源封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女子扑倒在地,口中道:“姑娘别叫,我们只想借点东西。”
那女子听了,恼道:“我乃堂堂公主,你……”
“公主?”柳源封一听了,心中一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们正想出大营呢,现在可以绑架你要挟慕容冲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女子楞了一愣,本欲出手反擒柳源封一,但听他要绑架自己,却收了手,佯怒道:“你可真有种,绑架我,还要问我意见?救命啊!”
柳源封一大急,身手在她后颈一拍,那女子便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