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化妆厅,里面黑漆漆的,光线很暗,只有小玲一个人在那了,其他女孩子都出去陪客了,她们早就化好妆了。小玲见我来了,目无表情地说:“来了,坐吧,我们马上开始了。”
她随手按了一个开关,“啪嗒”一声,整个化妆厅都亮了起来,我情绪很低落,走到小玲跟前的化妆台前的椅子坐下,看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我,我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我吗?
小玲见我的模样,有些吃惊,随口一说:“不错嘛,换了一套装束,人都漂亮了。”小玲边说边开始给我化妆,先给我用粉饼打底,小玲的机巧很娴熟,而且手法老到,看样子,她是下过功夫的。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天巨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小玲问我:“听说,你今晚第一个客人就是芙蓉台的?”
我没有吭声。
小玲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道:“我就没有你这样的福气和相貌,如果我有你半分的靓姿,那么我也不会一直干着公主的位子。琪琪,你知道嘛,我以前是侍应生,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公主的位子,本想着……”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打断了小玲,质问她:“小玲,难道你觉得成为公关很好吗?”
小玲被我这么一问,她停下手中的活儿,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反问我一句:“这话说的奇怪,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钱或者找个倚靠嘛,怎么问起我这样荒诞的问题呢?”
小玲这么一说,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我能告诉她我是被逼迫的嘛,可能说出来她也未必信。她作为这里的老人,见惯了这个场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她自然有她的处事逻辑,就像她会对我这个问题产生如此大反应一样,她压根不信在这个场子里还有所谓的纯情和无辜。
小玲见我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些不高兴,不过琪姐嘱咐她的事情,她不敢违抗。还是拿起工具,给我化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半句话。我能从镜子里看出,小玲有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又给咽回去了,可能她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吧。
很快就化完妆了,琪姐的意思就是一个淡妆,不需要浓妆艳抹的,这样反而惹得客人不高兴。能去那个地方消费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识过啊,如果琪姐还是拿出那些庸脂俗粉的话,他们肯定要不高兴的,这样琪姐也下不来台。
小玲引我来到芙蓉台隔壁的一个小包,然后她就出去了,我想喊住她,再说些什么,不过我和她一样,也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我垂头丧气地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四周瞧了瞧,一台大型的TV显示屏,两台点歌器,还有四个话筒,一圈沙发和茶几,左边角落还有一个小吧台,吧台后面就是盥洗室。
我一开始不知道,以为这样的配置就是小包了,后来和姐妹出去唱K才知道,这样的配置,在其他会所都是属于大包了。只有弘金壹号会所才有这样的手笔,最小的包房也是别人家的顶配。
我等了一伙儿,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我隔着门缝,看到一伙儿人往芙蓉台去了,琪姐也在其中,跟旁边的一群大老爷们有说有笑的,一共是四个男人,其中一个大腹便便,已经谢了顶,另外两个西装革履,很是气派,头发疏得是一丝不苟,其中还有一个年轻人,穿的很休闲,跟另外三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依次进入芙蓉台,没一伙儿,琪姐就走了出来,向我这边走来。我吓得赶紧把门合上,然后坐在一旁,假装无事。琪姐推门进来,见我已经化好了妆,乖乖坐在这里,她很高兴。
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你看,多美的女孩子啊。你这么听话,琪姐我就开心咯。放心,琪姐我不会叫你吃亏的。这波人啊,个个都是顶天的人物,你把他们伺候好了,我敢说,你这后半辈子就有着落了,不比你在穷山沟受苦强啊?”
我没有应声,眼光瞥向别处,琪姐见状,也不再多说。她拉起我的手,想引我过去,我忽然被琪姐这么一带,有些不适应,口不择言说了一句:“琪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没想到这一句,彻底把琪姐给惹毛了,她转身就是给我一个嘴巴子,破口大骂:“妈的,老娘好话说尽,非要我撕破脸皮。到了这一步,你愿意最好,不愿意也得给我上,好好的事情,非逼我动手,真TM是贱骨头。”
我被琪姐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傻了,刚想哭出声来,琪姐上前就是一把抓我的脖子,然后双眼瞪得跟驼铃似的,张开“血盆大口”,厉声道:“别哭,给我退回去,你今天要是敢落一滴眼泪,我明儿就把你丢卫生间去,洗马桶,一辈子跟屎尿在一块,我看你怎么活。”
我那时候还小,被琪姐这么一恫吓,我生生地忍住了,居然没有哭出来。琪姐这一巴掌也彻底把我扇醒了,眼前的局势,已经由不得我来选择了,我唯一的出路,就是乖乖认命。
我放弃了反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想哭却不能哭,那种委屈和辛酸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觉得我比那些猪狗还要卑贱,它们还有哪怕一丝自由呢,我呢,我没有任何自由。
琪姐见我服软了,她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她问我:“怎么,想通了,现在跟我去芙蓉台?”
我没有反抗,我也没有摇头,我等于是默认了。我不点头,是因为我还有一点点自尊,我想留着它,因为,它现在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不过,话我可说在前头,到了包房,该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不指望你跟那些公关一样熟练。这几位爷,早就腻味了,他们今天是图个新鲜,但是必要的礼仪和尺度,你还是要豁得出去的,懂了没?”
琪姐再说“懂了没”这三个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做的令她不满意,她还是会用哪些手段来折磨我的。
就这样,我跟着琪姐去了那个令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地方,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分水岭,由此开始,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扭转了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识。
刚到门口的时候,从里面闪出一个身影来,是那个年轻人,他像是有急事,匆匆忙忙就要走。正好和琪姐打了个照面,琪姐客气道:“哟,唐少,不多玩一伙儿?”
那个年轻人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随意敷衍一句,说:“下次再来玩儿,我还有一些急事,我先走了。”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们四目相对,虽然只是那么一秒钟,不过我却看清楚了那张脸,冷峻帅气,走廊灯光昏暗,我只是大概看清楚了一个轮廓。
他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回头望了一眼,这一切都瞒不过琪姐的眼睛,她对我说:“你算是开眼了,这是本市最大的钻石王老五,星辉集团的少东家,哎,本来你今天可以和他共饮的,看来还是差点运气啊。”
我没有很在意,因为我那时的心情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管他是谁呢,我只知道,我接下来,要面对我人生的最大一道难关了。
推开芙蓉台的门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逃跑,但是腿像是被502胶水黏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动步。我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这让我痛彻心扉,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
芙蓉台的奢华远远超乎我的想象,面积足足有十个小包那么大,里面的设施应有尽有,除了传统的唱K系统的设施。里面甚至用水晶玻璃隔出一个温泉泳池来,还有单独的两间按摩房,中间是用屏风隔开的一个会客厅,摆满了金丝楠木的家具,顶上一共有三盏水晶吊灯,一大两小,光彩夺目,气势逼人。更夸张的是,整个包厢都从墙面到地面,都铺上了一层金箔,给人一种富丽堂皇,金光熠熠的感觉,像是到了人间仙境一般。
这样一个奢靡繁复到了极致的娱乐房,一晚最低消费88888元,也就不奇怪了。能配得上享用这个包房的人,根本不在乎这点消费,他们需要的就是豪华,豪华,再豪华,才能体现他们的档次和身份。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站在琪姐身旁,琪姐没有开口,我根本不能动。其中那个秃顶的男子看到琪姐来了,笑着说:“琪姐啊,我老唐一年在你们弘金壹号咋了没有1000万,也有800万了,你说今天,要给我和老赵、老吴一个惊喜的,惊喜呐?”
琪姐一听这话,马上堆起一脸笑容,凑了上去,坐在那个秃顶胖子的大腿上,大半个身子都靠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贴到他耳根边上,笑盈盈地说道:“唐总,我能让您失望嘛,今儿的惊喜,不就在那嘛。”说完,琪姐一手指着我,那三个男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