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站在医院走廊,耳边嗡嗡作响。
医生那句“先兆流产”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剜进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看向刚从病房推出来的江挽月,却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底翻涌起狂喜,小声低喃:“太好了……终于能回到正轨了。”
他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怀了穆云舟孩子,等生下孩子,她就能卸下“江稚鱼”的伪装,名正言顺地回到他身边了。
可他已经不想要了。
“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医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穆云舟立刻扯开领口:“抽我的!”
“您不符合,病人需要rh阴性熊猫血。”医生摇头。
整个走廊骤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秦铮。
他是军区医院出了名的熊猫血“活血库”。
穆云舟走到他面前,声音沙哑:“妹夫,小鱼肚子里是江家唯一的血脉。”
他喉结滚动,“你救救他,等孩子出生,我一定……”
“我可以献血。”他打断穆云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是她妹夫,我怎么会不救你们江家唯一的孩子呢。”
采血室里,针头刺入静脉时。
他望着殷红的血液蜿蜒流入导管,忽然想起半年前他野外拉练受伤。
江挽月撕碎衬衫给他包扎伤口,背着他穿越整片雷区时说的话:“秦铮,你的命在我这高于一切,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现在,他的血却要流进江挽月的身体,滋养她和别的男人的骨肉。
接下来的日子,秦铮闭门不出。
但他总在清晨看见穆云舟拎着保温桶匆匆出门,傍晚又带着空饭盒回来。
有时是鲫鱼汤,有时是红枣粥。
就像当年江挽月在救灾中冻伤肺,他也曾连续三十天变着花样给她炖润肺汤。
江挽月出院那天,整个家属院都弥漫着桂花糖的甜腻。
江挽月捧着玻璃糖罐挨户分发,素来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我怀孕了,大家都沾沾喜气。”
“江老爷子要是知道有后了,九泉之下也安心!”
“可得好好补补,听说差点流产呢……”
她笑着点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肚皮,一脸母性。
最后才踱到秦铮门前,递糖时指尖微颤:“阿铮……”
“恭喜你。”他拈起糖,琥珀色糖纸在掌心折射出冰冷的光,“祝你孩子平安健康。”
江挽月呼吸一滞。
这样滴水不漏的祝福,比歇斯底里更让她心慌。
自从“江挽月牺牲”,秦铮不是割腕就是绝食,何时这样体面过?
穆云舟突然挽住她手臂,肘弯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孕肚:“小鱼,不是说好请妹夫去吃涮羊肉吗?”
为谢输血之恩,穆云舟执意要请客。
老北京火锅店里,跑堂的笑着引座:“三位同志这边请!”
说完,他眼神在江挽月和穆云舟之间转了个来回:“两位是新婚吧?瞧这恩爱劲儿!”
又打量秦铮:“这是您家大哥?长得跟您真像嘿。”
江挽月倒茶的手骤然收紧。
却听见秦铮轻笑一声:“不是,我只是她的妹夫。”
热雾升腾中,他看见她指节捏得发白,却终究沉默着给穆云舟倒了一杯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