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陆离带着温小少爷下了车,蹲在地上捏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了然的神色,轻哼一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还妄谈什么名门正派。丢人现眼。”
“你干什么?”温知江疑惑,也从陆离的语气中听出了些端倪,这他妈又是着了谁的道?
陆离起身拍了拍手,冷笑:“泥土里带着阴物才有的腥气,这地方是个大阴之地,有人特意把此处的封印给解开了,恐怕之前路过此地的路人也都被引了进来。”
温知江眉头一皱,这种地方连他一个鬼都觉得毛骨悚然,恐怕误闯进来的行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又被算计了是吗?”温知江欲哭无泪,认命地跟着陆离弃了车往前走,大雾太浓,他甚至看不清身边的陆离。
手忽然被一只温凉的手握住,温知江顿了顿,也就任了陆离牵着,在这种鬼地方走散了,温知江觉得自己的鬼生可能也会到此结束。
“是我们被算计了。”陆离重新强调,而后道:“既然进的来,那就出的去,师叔带你出去。”
温知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脚下忽然被绊的一个趔趄,低头一看赫然是一具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看着衣着完整,也不像是什么外伤,脸上却布满紫黑色的尸斑,浑身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这种情况脚下忽然冒出具尸体来,场面十分惊悚,饶是见惯了死人的温小少爷也吓了一跳,不由紧了紧和陆离牵在一起的手,陆离却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抚,轻声道:“估计是被引进来的路人,被困死在这儿的。”
温知江嗯了一声,抬眼看着浓雾,头皮有些发麻,刚才那个是离得近了才看清,这茫茫白雾中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无辜枉死的尸体。
想想就觉着脊背发冷。
走了不知多久,所幸没再踢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尸体,陆离和温知江不约而同地同时止步。
二人面前是一道古朴的门,至少有是十米高,隐约可见朱红漆色,雕刻着两条蜿蜒巨蟒,触目惊心的血迹仍旧占了大半,甚至还有几个章印,足足嵌入木门三四厘米。
温知江愕然,这得用多大力气才能把门拍成这样?
陆离握了握温知江的手,指着一旁高大的城墙,“小少爷,你看那。”
温知江下意识地朝陆离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瞳孔蓦地一缩,声线干哑:“……这??”
城门五米之内没有一丝雾气,布满青苔的高耸城墙上竟钉着一具具的森森白骨,看其模样甚至还有小孩儿的。让温知江更惊讶的是这些骨架都有一个特点——无头骨,呈大字型贴在城墙上,四肢颈椎各有一枚生锈的粗铁钉,生生地顶在城墙上。
放眼望去,这城墙好似由密密麻麻的白骨堆砌出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陆离扶了扶额角,叹道:“先进城看看吧,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心眼,把人钉墙上玩。”
温知江嘴角一抽,他可没看出这是在玩。
陆离伸出手,还没碰到城门,城门便自动向内缓缓打开,古旧的门栓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开了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带起一阵尘土纷扬,沧桑悲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扇门的背后是另一个时空。
陆离抬脚就要进去,却发现温知江还留在原地,二人手牵在一起,陆离不得已收回了脚,问道:“愣着干什么?放心放心,不就是座拿人骨头当城墙装饰物的古城吗?爷七岁进古墓八岁睡荒坟,跟着师叔走就行。”
温知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拿陆离那点儿功勋当回事儿,蹙眉道:“我……可能知道这是哪儿了。”
见他神色有异,陆离微挑眉,指着遍布森然白骨的城墙道:“你居然还有研究这东西的癖好?啧,看不出看不出,小少爷,还真是小瞧您了呀。”
“闭嘴。”温知江斜眼睨他,而后收回视线,仰首望着高大城门,轻声道:“我曾在野史中瞧见过一段,‘有号元尚,国土瘠,封疆不,季臣秉政,仁帝将其绞于门。此人练邪未死,数年后,破城而入,城内百姓戮殆尽,杀元尚军五万,去其首,钉于城。是为元尚之灭’。”
陆离怔楞,哑声道:“……所以这就是那个元尚国?到底是修炼了什么邪术,这么猛,我阴山派被那些名门正道怼了这么多年,也没到一个人能屠尽一个国家的地步。”
温知江点点头,他也是在野史中看见的这一段,只以为是盗版书胡诌出来的,却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这座不存在于各朝代史记中的古国——元尚。
二人不约而同地心底一片冰凉——要真是有个这般狠辣的角色在城中,他们俩进去还有命出来吗?
陆离犹豫了片刻,回头瞧了瞧,来路早已浓雾弥漫,除却这座阴森古老的城墙,无路可走。
陆离忽而掀唇轻哼,目光阴翳:“就算是有个老怪物又如何?爷专治各种邪门歪道,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丧心病狂到屠城。”
温知江愕然:“……你专治各种邪门歪道?或许可以找找别的出路,城中危险,你……”
陆离笑眯眯地伸手在温知江头上揉了一把,温知江没说出来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瞪着眼睛跟陆离对视。
温知江平时就是稳重睿智的模样,鲜少露出这幅表情,陆离勾了勾唇,又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还捻了捻手指,笑容更甚,小少爷真是可爱啊。
“没听说过以毒攻毒吗?爷也是个邪魔外道,看看我和城里那个哪个更邪。”陆离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喙,“若放任此地下去,恐怕不仅是城墙上,连外面都要横尸遍野了。”
温知江默然不语。
陆离所言,阴山派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甚至还有人连他这个没修过法脉的人都容不得。他这个师叔更是没有一句正经的,可一路走来都是这个师叔拼命护着他,温知江忽然发现他一点都看不透这个男人。
血肉皮囊尽是地痞无赖,可偏偏骨子里是个端方雅致的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