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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府警卫 第十七章

父亲和欧桃走后,欧阳去中队拿来一副高倍望远镜,然后就趴在孙建国书房的窗帘后面,死死盯着对面林琳家的小楼,直到黄昏时也没发现一点动静。那房子里根本就没有人,所有的窗帘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心想若是有这么样的x光望远镜就好了,就像给人透视一样,一下子看清屋里的东西。欧阳找不到目标时,就反复看着那院子里的一盆梅花。这是那院子里唯一的风景。

卢雅琴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孙妮,她睡了个下午觉,爬起来见欧阳还在书房里守着,就好奇地问他在干什么。欧阳说是在执行孙市长下达的秘密任务。

孙妮以为他是在监视林之清和张水英,便说:“这种人,你多看一眼,就觉得心里不清洁。”

欧阳不同她说,只是嗯了一声。

黄昏时,林琳的轿车停在门口,只见院门一开,林琳一个人孤单地走进院子,又返身将院门关上。她走了二十一步,又停下来将大门打开。然后大门将她整个人隐了进去,紧接着客厅的窗户就亮起来。再过一会儿,楼上书房的窗户也亮了一下,接着窗帘便被拉开,欧阳正想借助灯光看看屋里有什么时,灯却熄了,虽然看不见,欧阳还是感觉到林琳拉开窗帘后,就站在窗户后面没有动。

金光是六点钟来的,他接过欧阳手中的望远镜看了一下,才问:“发现什么没有?”

欧阳开玩笑说:“一共发现九只鸟和三只老鼠,其中有只母老鼠,好像还是双眼皮的!”

金光没笑。欧阳想起张水英也是双眼皮,觉得这个玩笑没开好。

金光说:“现在嘻嘻可以,一旦发现林之清和李代,你可不能眨一下眼皮。哪怕关在屋里看不见,也要用心去听去意会。”

见他俩这么严肃认真,卢雅琴和孙妮,便不多问了。她们在楼下清出一间小屋让小雪做作业,小雪也不来打搅他们,偶尔忍不住探头看一眼,便赶紧跑开。

孙建国是八点过后回家的。他一回来便将书房门里的灯打开,灯开后,金光才发现无法不让外面发现这边所进行的事,因为只要窗帘在任何地方撩开一点,外泄的灯光都会暴露目标。

金光和欧阳只好带上望远镜到楼顶上去。尽管孙妮怕冻着他们,再三要他们到自己房里去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金光仍执意不肯,他不愿意用这样的事来打扰两个单纯的女孩。

楼顶上风很大,隔着军大衣,那些寒风也像刀子一样,往身上扎。要命的是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熬到十点钟时,欧阳就开始怀疑那几个奇怪的电话。

欧阳说:“是不是林之清在捣鬼,拿这种事来折磨我们。”

金光说:“最少不是林之清,他这样做是惹火烧身。说实话,我觉得这事的背后是小雪的舅舅万年。你记得老张死的那天傍晚,万年说的话吗?他说他要为姐姐和姐夫报仇。”

欧阳说:“可林之清和林琳与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呢?隔着那么远,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金光说:“你怎么不想想林之清同李代的关系,他们那么亲密,中间没点猫腻,谁会相信。没有什么利益将他们连在一起,实在是犯不着这样。”

欧阳说:“可万年这种人,根本不可能了解他们间的秘密,无法对他们下手。”

金光说:“所以我才感到蹊跷。”

欧阳说:“对了,有一次万年请我和赵忠强喝茶时,我发觉万年同晚报那个叫叶子的女孩,在对视中似乎有某种默契。”

金光说:“是不是那个同小万关系暧昧的女孩?”

欧阳说:“就是她。”

金光说:“这大概也是一条线索了。我下去同孙市长说说。”

金光下到书房里时,孙建国正琢磨着小雪的爸爸留下的那材料。他抬头问:“有情况了?”

金光说:“欧阳提供一个情况,可能有些价值。他认为小雪的舅舅万年同晚报的叶子有默契存在,而叶子又同小万的关系很特别。”

孙建国说:“就这些?”

金光点点头。

孙建国沉默一阵说:“后一点,我已知道。至于小雪的舅舅,我想办法让人查一下背景。我也觉得他同他姐姐家的关系有些怪。”

孙建国拿起话筒要了市公安局长的家,他让公安局长马上找人查一下,对一个叫万年的人犯罪情况的查证材料,尽快告诉结果。

放下电话后,孙建国说:“你有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冲着林琳的那些动作,都是有计划策划的!”

金光说:“以前没有,但现在我有点这么认为了。”

孙建国说:“也许三十六中学生食物中毒事件,都是在这个计划之内。”

金光说:“我们确实可以这样设想。万年有便利条件。”

孙建国说:“但那时小雪的爸妈没死,万年没有理由干这个呀!”

金光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孙建国说:“你觉得林琳人怎么样?”

金光说:“我常对自己这么解释,就算那些电话声称的行动真的对着林家,问题也只会出在林之清身上,而与林琳无关。”

孙建国说:“这很好,我有个建议,咱们现在突然过去看看她怎么样?”

金光愣了一会说:“行!”

孙建国说:“那么待会儿,你按门铃!”

他俩下楼时,卢雅琴对孙建国说:“今天下午,李代将那五千万元的手续都办好了。”

孙建国说:“谢谢你对市府工作的支持!”

卢雅琴说:“别说好听的,只要机构改革时,你不让我带头下岗就行!”

孙建国说:“做菜时你不是不喜欢一锅烩吗!别将鱼和肉做成一道菜。”

走出院门时,他俩同时看见林琳家门口有个人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金光说:“虽然没有理由,我也感觉到是万年在探路什么的。”

孙建国说:“我也有同感。”

按了门铃,金光说:“我是金光。”林琳在那边惊讶地“啊”了一声。院门一响,他俩推门进去,林琳已在大门口站着迎候。当看清孙建国时,她又惊讶了一下。

进屋后,大门还没在背后合好,林琳就迫不及待地问:“有什么事吗?”

金光正要说只是随便来坐坐,孙建国先开口了。

孙建国说:“那五千万已到江山机器厂的账上了。”

林琳说:“我已知道,财政局打电话问过我的意见。你们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孙建国说:“没有,就是带金光来看看你。你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林琳说:“是有点那种意思,太安静时反而想有谁来打扰一下。”

金光问:“是不是有谁来打扰你了?”

林琳说:“没有。”

孙建国说:“之清哩,他的情况怎么样?”

林琳说:“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他好像交上女朋友了,有两次下班回来,闻到屋里有女人的香味。他从前是从不将女孩子往家里领的。”

孙建国说:“你还是注意一下,儿媳妇必须合婆婆的意才行。”

林琳说:“我才不管,等他成家了,就将他扫地出门,另外去过自己的日子。”

林琳说话时,用眼睛反复看着金光。

孙建国就对金光说:“你有话对林副市长讲吗?”

金光说:“没有。”两个字一出口,他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忍不住说:“孙市长,我还有点事,可不可以先走?”

孙建国说:“干脆我们一起走吧!”

林琳将他们送出院门。孙建国听见身后的铁门合上后才问金光:“你刚才怎么啦?”

金光说:“没有什么,就是想走。”

回到孙建国家里,金光直奔楼顶。

欧阳见他来了就说:“你来得正好,林琳正在看一张什么人的照片。”

欧阳将望远镜递给金光,金光对好焦后,果然见到林琳在书房里手捧着一张谁的照片在发呆。他看了半天也看不清照片上的人是谁。

城市的夜晚越来越安静,孙建国睡了后,欧阳和金光又搬回到书房里,可是整个夜晚,除了林之清开车回来时,那小楼稍有动静外,其余时间都是寂静无声。他俩轮流寐了一会。天亮后,金光回中队去了。

上班时间一到,大家都走了。只有对面屋里的林之清还在睡懒觉。十点钟过后,张水英来了。林之清穿着睡衣跑出来开院门。然后就在院子中间将张水英横着抱在怀里往屋里走。气得欧阳差一点将望远镜摔了。

正在这时,金光打电话来了。

金光问:“有情况没有?”

欧阳想了想后说:“刚才——”

金光打断他的话说:“还有别的没有?”

欧阳说:“别的一切正常。”

金光说:“我这儿刚接了个电话,还是那家伙打来的,他表扬我们,要我们继续对其进行监视。”

金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但没过几分钟,他又将电话打过来说:“如果这期间,林副市长突然回家来了,你就赶紧往那屋里打个电话。”

金光这次将电话挂得更快。

金光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连几天,张水英天天上午往林之清家里钻,快中午时,两个人一齐出门。

这天傍晚,金光又来了。一进门便要上楼,孙妮将他拦住,然后递上一小碗参汤要他喝下去,并说这是他亲手熬的。金光见卢雅琴就在旁边站着,竟不敢推辞,端起来几口喝了下去。

孙妮望着他的样子说:“你气色不好,人也瘦多了。后天是腊月二十四,说定了的,我们两家的联欢会,你一定要到场,好好散散心,出出心中的闷气。”

金光说:“我已在中队里布置了,他们像盼过年一样盼着哩!”

孙妮说:“我知道,我现在只是强调你自己必须去。”

金光说:“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我会去的。”

金光往楼梯上走了两步,身后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他扭头一看,孙建国愤怒得有些失常地闯进来。

孙建国将皮包往沙发上一扔,几乎是吼着说:“太不像话了!”

卢雅琴上去按住他问:“你怎么啦!”

孙建国说:“老子要让金光带上几个人将那几个家伙全枪毙了!”

金光站在楼梯上说:“孙市长,这事我可不能听你的指挥!”

孙建国看了金光一眼后,竟平静了些,他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林之清那小子同李代串通一气,将江山机器厂那五千万启动资金,一下子弄走了两千万。你们说天下哪有如此混帐的东西,胆大包天竟到了疯狂的地步。”

金光说:“消息可靠吗?”

孙建国说:“绝对可靠,他们将这些钱分成二十笔,都已经通过银行汇出去了。”

孙妮说:“这可不得了,如果让工人们知道,会出大问题的。”

孙建国说:“要想长时间不让人知道是不可能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这些钱追回来。”

卢雅琴说:“你可以找杨杰嘛,他在北京,全国哪家银行都得听他的。”

孙建国想了想说:“只有这个办法。在市里大张旗鼓地追查,对林琳的影响也不好。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北京。孙妮,你给机场打个电话,给我留一张机票。”

孙建国上楼到书房里,先给胡全友打了个电话,如实将情况都说了,胡全友先是很惊讶,但在随后的语气中又有几分迟疑,似乎是不大相信李代与林之清会如此胆大妄为。对孙建国去北京一趟,他还是支持的。随后,孙建国在给不给林琳打电话的问题上犹豫了一阵。最后,他还是将电话打了过去,告诉林琳,自己有紧急事情要去趟北京,市里的工作这两天就拜托她主持一下。林琳问也没问就应了下来。

孙建国顾不上吃饭就往机场赶。他要金光陪自己去机场。在车上,他告诉金光:“万年的事有了回音。万年犯的是强奸罪,从案卷上看不出有任何漏洞,但让人奇怪的是被伤害的人是晚报那个叫叶子的女孩的姐姐。叶子的姐姐在万年入狱后还去看过万年,然后就跳江自杀了。”

金光说:“这事越来越刺激了,你最好问一问小万,晚报那么样地发消息到底是谁的主意。”

孙建国说:“我已问过,叶子同小万是一拍即合。”

金光说:“我觉得她有可能是出于某种正义感才参与其中的,她不会将事情弄砸。”

孙建国说:“我同意这种判断。”

孙建国到机场时,机场负责人已在那里迎候着。他差不多免去了一切手续,就直接上了飞机。他一钻进机舱,飞机就发动起来。坐定后他才知道,这个航班因为等自己而晚起飞二十分钟。

到了北京,杨杰亲自到机场来接他。他不知道给杨杰开车的司机嘴巴紧不紧,加上杨杰也没问,所以他也没有急着说明来北京的原因。

孙建国不愿住宾馆,坚持要住杨杰家里。杨杰没办法,只好将他往家里引。等进了家门,才知道杨杰的爱人患尿毒症,一星期前刚刚去逝。因为是一个点上的老知青朋友,孙建国也顾不了许多,趁着没人时,将林琳的儿子弄走了江山机器厂救命的两千万元启动资金的事向杨杰和盘托出。他要杨杰通过他的银行网络将这笔钱截回来。他特别说明,这不仅是帮他,更是在帮林琳。杨杰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下来。孙建国又补一句,说杨杰不将这事办好,自己就不走。逼得杨杰答应争取在两天之内将这笔款子全部追回来。

孙建国在北京住了两天,哪儿也没去,一天到晚往市里打电话,他最担心的是江山机器厂的工人了解这事的内幕后到街上闹事。金光那里他也问过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过金光告诉他,林琳像是要出差,在家里准备了一些东西。腊月二十四上午,杨杰突然打电话回家,说林琳要来北京,他说林琳是在机场打的电话,他没接上,是秘书转告的。林琳这会儿肯定已经上了飞机。杨杰自己没空去机场,他要孙建国去一趟,反正他在屋里呆着也没事干。

孙建国只好去机场跑一趟。

他俩在出口处碰面时,林琳吃了一惊。上车后,有一阵他们竟无话可说,后来还是孙建国先开口将话挑明。

孙建国说:“你知道那两千万元的事了?”

林琳说:“之清胆子太大,我是说过,可以先挪用一两百万,可他竟想将那五千万都吞下去。”

孙建国说:“那个李代肯定有问题,不然他也不敢如此放肆。你也别太担心,有杨杰在,两千万少不了一个子儿。李代这么做是好事,将江山机器厂的症结暴露出来,反而更好解决问题。”

林琳说:“你该早点对我说明情况,至少我可以不跑这一趟吧!”

孙建国说:“我想将事情完全处理好以后再告诉你。”

林琳说:“你以为是帮我,其实是让我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车子一直开到杨杰的家里,他们刚进门,杨杰也回来了。

一见面杨杰就说:“没问题,全部两千万都被我追到了,你们回去只需将有关手续补办一下。”

林琳非常感激地冲着杨杰笑了笑。

孙建国说:“你算是为我们消了一场大灾。两千万对全市来说不算太大的数目,可它是汽油库的一只烟头呀。你一脚将烟头踩灭了。非常感谢,中午要陪你好好喝几杯酒。”

杨杰说:“行,这些时人闷得慌,我也想喝几杯。”

哪知菜端上来后,他们才喝两杯酒,杨杰忽然流起眼泪来,接着林琳也陪着流眼泪。

孙建国叹口气说:“当年知青点上的人就你们做了夫妻,可没想到也到不了头。”

林琳听了这话后哭得更厉害了。

孙建国知道劝也没用,就开玩笑说:“你们也别哭了,听我一句话,我觉得你们做一对挺合适的!”

杨杰一怔,果然不再流泪,他说:“你觉得我们该同病相怜,是不是?”

杨杰这一说林琳忽地破涕一笑,她说:“你不要将我们当作下岗工人看待!”

林琳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吃完饭,孙建国便要往回赶,他让林琳在北京住两天再回去。林琳不肯,一定要同孙建国一起回去。她放心不下家里,特别是林之清,也不知道两千万元被堵回来后,他会有什么反应。杨杰只好叫人赶快去买飞机票。

到了这般年纪,友情再深也只是一扭头就分开,少了年青人的那种一步三回头。孙建国和林琳在机场办手续时,不少人认出他们,都用目光递过一些笑意,但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办好登机手续后,他们到头等舱休息室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招呼他们先行登机。

走过长长的廊梯,林琳一眼望见孙妮正站在飞机的舱口。她正要告诉孙建国,孙妮已发现了他们。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他们经过舱门时,孙妮只是小声叫了声“林阿姨!爸爸!”

他们在头等舱找到自己的座位,林琳靠舷窗坐着。孙建国的座位则挨着走道。

孙妮一直在忙,直到飞机起飞后到达预定飞行高度,她才抽空过来同他们谈上几句话。

孙妮说:“林阿姨,我刚才猛一见到你和爸爸走在一起时,差一点认成我妈妈了!”

孙建国说:“别瞎说话!”

林琳说:“没事,我若有这么好的女儿那才趁心哩!”

孙妮说:“你们俩都没坐过我的飞机,今天可要让你们好好享受一下我的一流服务。”

说着,孙妮就去拿了两块湿热毛巾递给孙建国和林琳。

孙建国接过毛巾时说:“不要给我们搞特殊化!”

孙妮说:“他们都有。”

孙妮将湿热毛巾递给其他乘客时,那身姿很美,看得林琳都眯起了眼睛。

飞机飞得很平稳,那发动机的声音也很柔和。舷窗外太阳光像是堆在那漫无边际的白云上,格外地刺眼,林琳有些受不了,她伸手将舷窗窗板拉下来。

旁边座位上的一个法国人伸手按了一下呼唤键。孙妮马上走过来用英语问他有什么事。那个法国人说他想告诉孙妮,她长得实在太美了。孙妮一点不惊讶,她彬彬有礼地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走到孙建国身边。

孙妮说:“今晚我们同金光他们中队的战士联欢,你们也去参加一下吧!”

孙建国说:“林阿姨若去,我一定去。”

林琳说:“我当然想去。但我怕自己在那么多漂亮女孩面前成了丑老太太。”

孙妮高兴地说:“就这么定了,一下飞机我们就去俱乐部。”

孙妮开始忙着供应饮料。孙建国和林琳都不说话,只将眼睛看着孙妮。突然间,飞机颤了一下,接着就开始倾斜,机舱内回旋的轰鸣声也极不正常。孙建国心里格登一响,再看孙妮时,孙妮的脸色有些发白。孙妮同另一个空姐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说了声对不起,便推起小供应车向舱首走去。飞机仍在倾斜,她们走起来很吃力,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到那被布帘隔着的服务区。

林琳打开舷窗窗板,吃惊地发现,飞机的高度下降了许多。她回头看了孙建国一眼,眼睛里满是惊慌。孙建国心里感到情况不妙,但他还是用目光安抚着林琳,要她别紧张。

飞机还在往下掉,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了。

这时,机舱内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我很抱歉地告诉大家,您所乘坐的这架波音737飞机上的右发动机出现故障,我和机组人员正努力将它重新启动。现在飞机的高度是六千米,比正常高度低了三千米。飞机高度还会下降,但我和全体机组人员会竭尽全力来挽救的,因为我们同大家一样热爱自己的生命。”

机长的话说完后,孙妮和别的空姐从布帘后面走出来。机舱内同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为了防止万一,乘务小组将发给各位一张留言条,请大家将需要交代的重要事务写清后,交还给乘务小组,我们会将它妥善保管,最终它会被转送到有关当事人手中。”

乘务长的声音一停,机舱内顿时一片死寂。只有空姐们给每个人发留言条时说着“谢谢合作”的声音在凄凉地响着。

孙建国接过孙妮递上的留言条时,冲着她小声说:“没事,会好的!”

孙建国拿着留言条一动也不动。林琳则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两行字:金光,你是我那被遗弃的儿子吗?建国,我还是爱你,能死在一起我也心满意足了。

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连地上的人都能看见了。

孙妮开始往回收留言条。她将手伸向孙建国时,孙建国才在那小纸块上写下四个字:永不放弃!孙妮接过留言条时,两手在微微发抖。

突然间,飞机颠了一下,接着机身开始颤动,然后飞机一下子变得平稳起来。

孙妮兴奋地说:“机头拉起来了!故障排除了!”

林琳望着舷窗外面,山峰越来越小,河流变成了一条白线。

机舱内又响起机长的声音:“我荣幸地告诉各位,本次航班已脱离险境。作为机长,我衷心祝愿大家从此一帆风顺,吉祥如意。”

林琳听着机长的话时,纤细的手指将那张留言条一点一点地撕成粉碎。

机长的话音一落,全飞机上的人都鼓起掌来。

孙妮将留言条还给每个人后,又开始恢复供应饮料。

林琳瞅了孙妮一眼后对孙建国说:“你刚才真能沉住气。”

孙建国说:“谁叫我是男人哩!”

林琳说:“你就不怕有什么想说的没说出来,机会就失去了?”

孙建国说:“想说的,平时都已经说了。”

林琳说:“我也终于有机会将想说的说出来了。”

孙建国说:“说了后,往后的感觉会不一样的。”

天色暗了下来,地面上出现了灯光。

孙妮推着小供应车将用过的饮杯和饮料罐一一收走。她告诉孙建国:“还有十分钟,飞机就要着陆了,你们在出口处等着我!”

飞机降落得很顺利,尽管跑道旁停了许多救护车和抢险车,飞机一点问题也没出,像个乖孩子一样,极听话地一牵就牵到想让它去的地点。

孙建国和林琳在出口处等了十来分钟,孙妮就跑来了,她一抓住孙建国的手,眼圈就红起来。孙建国问她怎么出事时不怕现在倒怕起来。孙妮说她们总是这样,飞机落了地以后才会有害怕的感觉。林琳则说,这是女儿见到父亲的感觉。方南早在外面候着,上了车他们便往俱乐部里赶。

远远地,他们看见中队的战士和空姐们都在门口。孙妮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金光和丽文并排着向她走来时,孙妮一开始愣着不动,突然间一下子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孙建国的手扑上去,偎在金光怀里大哭起来。

金光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你们遇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人生总有些坎坎,挺一挺就会过来的。走,我们跳舞去!”

孙妮一边揩着眼泪,一边挽着金光的手往俱乐部里面走。不知谁带的头,大家忽然鼓起掌来。孙建国和林琳跟在他们身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顾一步步地走着。

在进门的那一刻,林琳对孙建国说:“女孩成熟后就不再在父亲怀里哭鼻子了。”

孙建国笑一笑还是什么也没说。

身后的那些战士和空姐,一边鼓掌一边齐声唱着李宗盛的那首《真心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