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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府警卫 第九章

一架飞机从头顶上轰隆飞过时,金光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了一下。那是架波音737客机。金光看了看手表,如果是正点,这就是飞往广州的那个航班,孙妮也就在这架飞机上。波音飞机那笨重的样子,像是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欧阳也抬头看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将目光放平了,挺着腰两眼直视前方。在他的背后是市人代会代表下榻的红太阳宾馆。同他一起在大门另一边站岗的是吴平。吴平多当了一年兵,有些油,眼睛总是不那么规矩。有什么动静便要看一看。欧阳有点不自在,在市府门口站岗,只管车辆进出,这儿进出的全是人。而且有些人不按规定,出入必须佩带代表证和工作证,他们经常将代表证放在口袋里。特别是有些领导,身边总有人围着,走路都是一团一团的,他得谨慎地将这些人拦住,让他们走成一条线,才能一一看清他们是否都是会议上的人。刚才金光是专门来打招呼的,说宾馆的旁门那边已查出两个想混进去在会上冲主席台的工人,他们都准备了言辞激烈的发言稿,准备抢过麦克风在大会上宣读。内容虽然只是反腐败反贪官,但这样的行动一旦得逞,影响是非常不好的。金光要他们千万注意,别出漏子。在欧阳看来,每一个没有佩戴代表证的人都有可能是潜在的闯入者。吴平却悄悄地叫他放心,年年人代会、党代会都是戒备森严,其实老百姓才没有将它当一回事哩,他们都清楚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走过场,一切早被上面圈定了。老百姓充其量在家里对着电视机一边打麻将一边骂娘,谁会在这么冷的天到街上来挨冻。欧阳不大相信吴平的话,他一想到江山机器厂小雪和她妈妈那样子,就觉得这些工人肯定要到这代表人民说话的会上来闹一闹。

欧阳见宾馆前的马路那边有几个穿蓝色棉大衣的人有些面熟,似乎是昨天就在那儿转悠过。他将这情况告诉金光,金光装着有事,慢慢踱过去看了看,回来后说那些人是第二钢铁厂的工人。看过后,金光就不走了,他也觉出不对来。但他没有去汇报,欧阳问为什么,他说这些工人也可怜,情况同江山机器厂差不多,也是两年多开不出工资。

人代会已开了四天,今天是选举市长和副市长的日子。前几天有说有笑的代表们,从早上出门去会场开始,一个个脸上便严肃起来。前两天,欧阳还不时从进出大门的代表嘴里听到譬如蓝天夜总会等娱乐场所的字眼,但今天一次也没有听见。中午时分,接代表去会场的大交通车又将代表们送回宾馆门口。就在前面一辆车上的代表正在下车时,马路那边的那群工人风一样跑过来,将进宾馆的大门死死堵住。接着不知从哪儿钻出那么多同样是第二钢铁厂的工人。

因为是在大门前面,保卫条例上没有说由武警负责安全工作,金光叫欧阳和吴平按兵不动,依然只管在门里进去的人。

宾馆前面的停车场这时乱成了一堆麻。几个年青工人将一位老工人抬起来,让他站到一辆奥迪轿车的车顶上,为首的那个戴眼镜的工人,则在一边大声叫喊道:“我们今天不是闹事,是要解决问题,第二钢铁厂本来是个好生生盈利的企业,可前几年,市里主管的领导突然心血来潮,要从国外引进轧钢设备,花了几个亿,搞了两年,现在那些外国货全泡在泥水里、堆在荒草里,不能赚钱不说,还得靠老设备生产所挣的钱来付这几个亿贷款的利息。连老百姓都知道那些设备是国外过时了的,我们为什么还能将它当宝贝拿回来,当时主管的是林副市长,我们今天要她出来给个答复,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位是我的师傅,过去的老劳模,也曾经是人大代表,现在他患了癌症,厂里只给他报销了两百块钱的医药费,这像人做的事吗?今天来这里的人全是他亲手带过的徒弟,一共有一百零九个人,比梁山好汉还多一个。我们没办法帮师傅,但人人都去血站卖了500cc血,给师傅付医疗费。你们看看,针眼还在这儿。来,大家都将手举起来,让他们看看!”戴眼镜的工人一带头,所有的人都将手臂伸出来,那些粗壮的手臂在冬日的阳光中,放射出一股慑人光泽。戴眼镜的工人继续说:“你们都是代表,不管是怎么样选出来的,毕竟我们还是为你们投过票,多少对你们还寄有希望,你们也该多少在自己的行动中体现一点民意。这座城市很大,它不是一个人一天弄糟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在一天内搞好的,但我们有权利要求管理这个城市的人更好更优秀,有权利要求能让我们看到希望,让我们无论是在家里、在马路上,还是在车间里,都感到一种踏实。现在让师傅对你们说几句。”

被人扶着的老师傅颤颤兢兢地说:“我这样子已说不了几句话了,但今天我还是想多说几句。我不了解市里的情况,我只知道我们这厂来得不易,当年那么艰难,世界上那么多敌人卡我们,我们仍然将它办得红红火火。现在没人卡我们了,可我总觉得反被卡得更紧了。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是我们自己的人在往死里卡我们,这样的人虽然不叫敌人,但比敌人更让人觉得害怕。我和徒弟们都知道,这个会解决不了我们厂的问题,但我这行将就木的人,真心地求你们能给我一个看到希望的机会。”

奥迪轿车上站着的那些人正在说话时,金光听见孙建国的秘书小万在旁边悄悄地给一个叫叶子的女孩打电话,他要叶子无论如何得将今天的晚报在半个小时以内送到,现在这里有个大好时机。小万还说,上午选市长时,林琳作为候选人,得票一直过不了半数,反倒是由代表在选票上另外写上的孙建国差一点过了半数,因此原定的程序要往后延,下午继续由代表选举市长。金光听着这话,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但他表面上一点声色也不露。回头再看着代表们的神色时,金光才明白他们为何这般严肃。金光担任人代会的保卫工作已有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形,他心里估计,这时候胡全友那里肯定成了一群热锅蚂蚁。

孙建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外边,那样子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去。小万走拢去,劝孙建国上去同工人们见一面。孙建国瞪了他一眼,说他一点组织原则也不懂。这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小万则说,这也是体现一个领导者魄力的时候。这样的事就要当机立断,不能瞻前顾后,否则会错过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又等了一会,孙建国仍不见有别的市委和市府领导出现,他咬咬牙让金光跟上自己,而叫小万呆在外边什么也别动,什么也别说。

金光在前面开路时叫了声:“孙副市长来了。”

人群让开一条缝,孙建国走上不远就孤伶伶地站在那些工人面前。孙建国先让工人们将那老工人扶下来,说病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问清那老工人叫王天柱后,转身对围观的代表们说:“同志们,王天柱师傅的困难明摆在这儿,我想大家还是先捐点钱给他治病,工厂的事等新一届市政府选举产生后,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孙建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塞到王天柱的手上。孙建国一动,前排的许多代表也都动起来。

这时,戴眼镜的工人走上来,将大家拦住,他说:“孙副市长的这点钱我们就代表师傅收下了,别的人就不用再捐。为什么?因为他是市府领导,早该为普通百姓作点普通事,不要老是开会作报告。我刚刚听到消息说上午选举,林琳一直过不了半数,这让我们很高兴,她连副市长都当不好,怎么可以再当市长!你们要是将她给选下去了,下午我们一百零九个人还来这儿为你们放鞭炮,没钱交罚款,我们再去卖血。我们就是要说这些,耽误大家吃饭的时间,请你们吃完饭以后,回到会场继续往林琳的名字下面划叉叉!我不怕什么!第二钢铁厂就是吃了她乱表态的亏。”

那些工人退到一旁,将大门让了出来。

代表们都进了宾馆大门,金光看见小万同那个戴眼镜的工人换了一下眼色,小万还笑了,但那个工人却没有笑。一辆送报纸的小型货车驶到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个女孩,亲昵地同小万打了个招呼,然后从车上拿出几张晚报扔给小万。小万同金光打招呼,让欧阳和吴平将这些送报纸的人放进去。他们进门时,小万冲着那女孩说:“谢谢你叶子!”叫叶子的女孩回答说:“这话留待见面时再说。”两人同时笑得很灿烂。

那些工人正要撤走时,林琳从她的奥迪车上走下来,她脸色看上去很平静,但那走路的脚步步点的紊乱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她看了那些工人一眼,那些工人正用目光齐齐地看她。林琳显然已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了,她只看了那仅有的一眼,就再也没有往那边看。她故意将头扭向小万,问他吃饭没有,这时候还站在门口等谁。小万说自己在同金光聊天。

林琳将目光转到金光身上时,金光感到有种东西深深地射入自己心里。他抬起手臂向她敬了一个礼。

林琳将手伸向他,又突然缩回来,两人想起那次在孙建国家的那种触电的感觉,都会心地笑了笑。

林琳关切地问:“天这么冷,在外面值勤怎么不穿件大衣?”

金光说:“没关系,这比在市府门口暖和多了。”

林琳说:“听他们汇报,为了开人代会,你母亲病了你也没回去看看?老人家的情况怎么样?”

金光说:“我爱人回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没消息那就是不要紧吧。”

林琳说:“她就你一个孩子?你上次说她四十多岁才得了你这独苗苗?”

金光说:“我妈总说是老天爷开了眼!”

林琳说:“是呀,现在四十多岁还生孩子的人几乎没有了。”

金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突然说了句:“林副市长,你别担心,你会成功的!”

林琳一愣说:“你说什么?”

金光说:“你会成功的!”

林琳有些不想离开,她从小万手里拿过一张晚报,就在金光面前翻起来,只见头版报眼的位置上有条醒目的标题:《把爱心还给工人兄弟》。金光也要过一张报纸,那文章里说的是前些时,孙建国在医院探望三十六中中毒学生时,敏锐地发现一些下岗工人的子弟,及时让医护人员采取措施,使这些营养不良的孩子幸运地逃离了死神的魔掌。报纸因此呼吁将领导者的爱心真正还给工人兄弟。林琳边看脸上的气色边变化,那拿报纸的手也有些发抖。金光明显看出她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见她将报纸塞给小万,也顾不上同金光再打个招呼,扭头就进了宾馆大门。林琳没有带代表证,欧阳没作声,吴平却伸手将她拦住,问她是不是会议代表,请出示证件。林琳愣了一下,她将大衣敞了一下,显出挂在外套上的代表证。林琳走后,金光瞪了他一眼,吴平不无得意地说,自己早就想找个市里的领导煞一煞他们的威风,没想到逮住了市里的二号人物,真让人高兴。

金光看着林琳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不仅仅是同情的感觉。

那些工人走时,说是去准备鞭炮,只要林琳当不了市长他们都来放鞭炮,至少是体现了民意。

金光同欧阳和吴平等换下岗来的战士去吃饭时,见不少代表都在看今天的晚报,不过也有将晚报扔在饭桌下面被踩得稀巴烂的。大家只是默默地看,很少有人说话的。

中午休息时,宾馆里很少见到人,但各个房间里却有说话声,而且电话也特别地忙,往哪个房间里拨十次电话能有一次通就不错了。整座红太阳宾馆好像飘在一股强大的暗流上,胡全友本来也住在这座宾馆那唯一的总统套间里,但金光从头到尾没见到他的人影。只是小万无意中对他说,胡全友回市委去向中组部汇报上午的选举情况了。

下午本来是两点钟开会,但会务组通知各代表团,集中在各自的房间不要动,随时可能有新通知下来。两点过十分时,金光被大会秘书长找去了,秘书长要他选几个战士随代表一起去会场,到时候监督选举情况,不许有人串联,发现谁有什么非常行为,要坚决制止,还要到计票现场,以保卫的名义,监督计票工作。秘书长说得很明白,现在只有武警战士没有卷到这选举的漩涡中,所以他希望战士们能协助完成好这次人代会的换届选举工作。

金光回去后,马上就拟了一个名单,其中有欧阳、吴平等,一共十二个人。他将这些人召集到一起,让秘书长亲自向他们交待了任务。自己最后也强调,这事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这次人代会就闭不了幕。只有吴平后来开了句玩笑,说永远不闭幕那才好,既不用出早操,又能餐餐吃好。

下午的会推迟到三点钟才开始,秘书长解释原因是重新印选票耽误了时间。所有人都明白,连在会场四周值勤的欧阳他们也不例外,这是在等候中组部的答复。大家拿到选票一看,上面印着的仍是林琳的名字。虽然此前,已向各代表团打过招呼,重申这是中组部代表中央的意见,但有些代表还是火了,当场就将椅子拍得叭叭响。金光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将他们制止住。这里刚平息下来,最后排的角落上又发生争吵。那一带是吴平负责的区域。金光赶过去时,吴平说是有人想在选票上作弊。金光马上将有关会务人员叫来,一问原来是有两个代表想动员身边的人在林琳的名字下面画圈,别打叉叉,也别再将别人的名字写上去。结果惹恼了身边的人,便斗起口来。毕竟能有资格参加这样会议的人,都不是街上的混混,闹了几下,便各自将心中的怒火埋藏起来。金光在他们身边站着时,见他们像是赌棍一样。这边两个人在林琳的名字下面用笔反复地画了一个蓝蓝的圆圈。那边的两个人则在选票上庄重地写上孙建国的名字。一点也不似其他的人,用手半遮半掩地用笔飞快地写了几下后,便赶紧将选票合起来,唯恐别人看见了。

接下来,大家要将选票投入票箱。虽然有欧阳他们在票箱附近站着,金光还是踱步过去。第一个投票的人是胡全友,他双手拿着选票做了一个几乎是定格的动作,让照相机和摄影机及时将自己的形象拍摄进去。金光见了心中不禁一笑,觉得胡全友的样子怎么有点傻兮兮的,没有以前那样精明和机敏。胡全友后面跟着的是林琳。林琳身上有股子明显的紧张气氛,脸部肌肉发僵,她想笑,嘴角刚一动,整个面部便都跟着抽搐起来,本来很漂亮的模样,竟一下子有些让人觉得恐怖。金光看着时,心里真的是这么想,那样子很像一向慈祥的妈妈,真正地动了怒以后,自己对她的害怕一样。

林琳与胡全友之间拉开有近一米的距离,待胡全友完全离开票箱后,林琳才走过去,她向上抬起手臂时,金光正觉得那动作太僵硬,那红色选票竟从手指间,云霞一样飘落下来。会场上,先是有人惊讶起来,接着便是一片各种各样的笑声。林琳自己显然也没有心理准备,她一怔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了几把。没有被抓住的选票,飘飘扬扬地正好落到金光的脚下。金光弯下腰去捡时,见那摊开的选票上写着的字样,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吃了一惊。他将选票递给林琳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林琳也在看他,那目光中有一种渴望和求助。林琳接过选票时,手指在金光的掌心上轻碰了一下。

金光感到林琳的心在颤抖,他情不自禁地说了句:“没事!没事的!”

林琳像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那模样有点近乎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林琳迅速地将头扭到一边时,眼角上一颗晶莹的东西在闪光灯和聚光灯的照耀下,忽地跳了两下。金光在这泪珠的光泽中,一下子与林琳走得很近,并随着林琳投完票以后一步步地走远,他感到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金光对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望着林琳的背影,目光久久挪不开。

大会主席团成员中,孙建国排位在最后,他慢慢地挪到票箱前,双手拿起选票正要往里投,金光在一旁轻轻地叫了一声:“孙副市长!”

孙建国抬头看了他一眼,稍停了一下后,又用那选票去对准票箱上的小方口。

金光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孙副市长!”

孙建国像是知道金光的意思,他将选票微微打开了一些,金光正好看见林琳的名字下面有一个清楚的圆圈。

金光顿时轻轻地叹了一声。

主席团成员投完票以后,代表们投票便简单多了。会场上的人都站起来,若在以往的这类会上,这时是最乱的时候。可现在,虽然所有的人都在行动,但会场上有一种凝滞的东西沉重地阻塞在会场的空间上。

投完票后,代表们开始休息,那抽烟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有些不抽烟的人也找熟人要了一支烟叼在嘴角上。

金光比代表们早一个小时知道选举结果,他作为大会保卫工作的负责人,被特地安排带着欧阳等几个战士进入计票室,名为保卫,实为对监票的人实行再监督。选举结果出来后,连胡全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中组部来的人也不敢轻易表态。只好将孙建国和林琳的得票情况向北京汇报。金光听见别人小声议论,说北京的答复是:尊重民意。但胡全友他们似乎不甘心,他们空议论了一阵,才宣布继续开会。

总监票人往台上一站时,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他说孙建国得票四百八十张,林琳得票四百七十九张,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选举法规定,孙建国当选为本届市长。

总监票人抬起手拍了两下巴掌,但台上台下一点回应也没有,总监票人有点灰溜溜地赶紧退场。

金光突然觉得这的确没有什么值得鼓掌的,一票之差说明什么哩,他甚至认为这很滑稽,而且怎么也忘不了林琳在选票上写的那三个字。所有代表中没有一个弃权,不是选择林琳就是选择孙建国,偏偏孙建国多一票就过了半数,林琳少一票便落败,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多数人决定的,还不如说是由一个人来决定。而这个人就是林琳自己。

林琳在自己的那张选票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孙建国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是那样的端正娟秀,与她在投票时的神情迥然不同。金光这时心里特别同情林琳,他真想告诉会场上所有的人,不是别人,而恰恰是孙建国的对手林琳选择了孙建国作为本市市长。

主持下午会议的人是林琳。林琳已没有了投票时的慌张,她静得像潭泉水一样对全体代表说:“现在请新当选的本届市长孙建国同志作即席简短讲话。”

林琳这话一出,连胡全友都怔住了,因为这是会议程序里没有的,不仅会议程序没有,全中国的选举也没有让当选者当场说点什么的先例。胡全友看了林琳一眼。林琳没理他,而是继续说:“大家欢迎新市长上台讲话!”

掌声刚响起,小万匆匆从后台走到孙建国身后,贴在他身边说了几句什么。孙建国的表情立即严肃得像是一块铁板。他站起来走到胡全友身边,两人小声说了些话后,胡全友点点头,孙建国这才走到讲话席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我现在没有心情对大家说谢谢。我刚刚得到消息,江山机器厂的一位劳动模范,为了一盒冰淇淋,全家服毒自杀了!各位代表投了我一票,我就有责任先去看看那位劳动模范,说句实话,我现在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还有种悲壮感——壮士一去不复回!”

孙建国喉咙一哽,他一扭头从讲话席上走下来,同谁也没打招呼就匆忙往台下走。他穿过会场时,大家都默默地注视着他。

孙建国从会场里消失后,林琳宣布散会的同时,还宣布晚上七点继续开会,顺延下午的程序,选举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