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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府警卫 第七章

林琳懒洋洋地送走今天的最后一拨客人。今天晚上家里来了差不多二十个人,都是市里各个局委的头头。她有些不舒服,下午提前下了班,这些人很快就听见风声,天一黑便纷纷登门看望。好在院门锁是可控的,一按按钮就开,不然自己可得跑断腿。除了送客人,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现在整栋小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站起来,将客人们随手放在客厅各个地方的一只只饱满的信封拿起来,看也没看就随手扔进那只还没有装入垃圾的垃圾篓里。只有一只信封是瘪瘪的,她扔了一下却扔不远,信封飘飘地又回落到自己的脚边。她弯下腰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红宝石戒指。她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忍不住将它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走到镜子前面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脸上正在泛起一层红晕时,林琳忽然将戒指取下来,放回信封里。她没有将这只信封重新扔向垃圾篓,而是将它装入睡衣的口袋里。她一个人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一阵后,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沿着楼梯走向自己的书房。门开后,她还要去按那电灯开关,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沿着漆黑的房间她一直走到窗前。窗帘一直是半掩着的,林琳没有碰它,隔着玻璃可以看见对面窗户里孙建国熟悉的身影。林琳将身后的椅子挪了一个方向,自己坐上去仍能看见对面的窗户。

天空更黑了,那边的窗户越来越亮。林琳用手扶着额头想了一阵,再抬头时,那边的孙建国正在接电话。孙建国不知同谁说得那样高兴,如果不是两层窗玻璃,林琳一定能听见他的笑声。这时,自己写字台上的电话响了,林琳等了好一阵才去接,一听声音又是一个要来探望她的人,林琳说自己已经睡了,让对方不要来。她很烦:电话一响又不能不去接,她总盼望这铃声响过后能响起孙建国的声音。后来她干脆将电话机抱在怀里,两眼瞪着对面,心想只要孙建国做一个打电话的动作,这电话机就会响起来。可是孙建国一直不做她想他做的那个动作。那样子像是在写什么文章。

林琳心里极忧郁。若在从前,她也许今天下午不会那么失态,就在市府门口同孙建国斗起嘴来。但这些时,她一见到孙建国就有些难以自持。下午,她在办公室里一见到晚报就火冒三丈,她让人找孙建国,孙建国不在办公室,打他的手机,手机又关了。她憋了好久终于没将这事向胡全友汇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呆了一阵,觉得额头太重,便让司机送自己回家休息。没想到在市府门口碰上了孙建国。她一时控制不住,跳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着孙建国叫了一通。此时此刻,当她独自面对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注视他的孙建国时,她突然记起当年做知青时,自己就是这样常常为了一点小事而对着孙建国又是喊又是叫。那时孙建国总是大度地呵护着自己,总是用好言好语来哄着自己,从没有对自己发一点点火。哪怕是自己突然决定离开他时,他也没有真正生过自己的气。这一想,她觉得自己下午的那几句话过头了些,她从没想过孙建国会对自己耍什么花招。她当常务副市长,偶尔代市长主持工作时,最放心的人从来就是孙建国。而自己也从来没有对孙建国放过什么暗箭,并且时常从财政局里拨点私房钱一样的款项供孙建国支配。尽管他们被选为副市长后的这些年,从未在一起说过一次心里话,林琳始终觉得自己与孙建国仍然是心有灵犀,特别是在市长办公会上,他们哪怕是不用对一下目光也能知道怎么去支持对方的工作计划。

林琳心里有些许后悔。

好多年了,从搬到这儿来以后,她就选了这间面对对面小楼的房间作了书房。并且总在黄昏以后的时间里,久久地凝望着对面。只要无人打搅,她会这么一直坐到深夜,直到那盏灯完全熄灭为止。除了正儿八经的会议,林琳一般不会在外面呆到傍晚八点钟以后。市里上下都知道她的这个习惯,不少人以为她在家里练什么气功,一到八点就要接收远方大师的信息。她知道独身女人哪怕官做得再大,也难免成为别人的议论中心。这两年大家对她习惯了就不再多议论,而且她也的确没有更多闲话让人说。

楼下客厅的挂钟响了九下。林琳心里微微颤抖起来,两眼不由得轻轻合上。她知道那个卢雅琴马上就要上楼来,端一小碗什么汤放到孙建国面前。她在心里时常想知道孙建国每天晚上喝的汤是什么做的,但她从来没有问过,连想问的念头也没有。她对自己说,那些事本该是自己去为孙建国做的,而不是卢雅琴。因此,她在心里为孙建国计划了每星期七个不同的汤。譬如冰糖银耳、参杞红枣、桂圆莲米、清蒸燕窝等。按她的计划,今天应该是党参乌鸡汤,所以当卢雅琴端着一只小碗出现在孙建国身边时,林琳在心里情不自禁地叫道:错了!盛这汤碗应该大一些。凡是鸡汤太浓了味道就不鲜,必须淡、必须用大碗装。她说了一阵,只见卢雅琴放下那只小碗后,一边用手摸着孙建国的头,一边在那头发中寻找什么。林琳知道这是在找白头发,这也是卢雅琴的习惯动作。她甚至还清楚卢雅琴每次只拔下三根白发,就会停下来,然后用脸庞在孙建国的脸庞上轻轻地挨一下。多少年来,林琳一直对这个动作激动不已。每每当卢雅琴一开始拔白头发时,她的手就开始发抖,心脏狂跳不已。林琳清楚记得,这个动作是从七年前的五月一日开始的。那一天是孙建国的生日。那一年是他们选为副市长在一起工作的第一年。林琳搬进这小楼的时间早一些,而孙建国正是五一节这天搬进来的。那天晚上卢雅琴还没有给孙建国准备什么汤,准备汤是从五月二日开始的,但那天晚上他们俩在窗前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是林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亲吻。那一个吻让林琳几乎晕倒了,她一个人趴在地板上哭了足足两个小时,直到林之清下晚自习回来,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卢雅琴拔白头发的动作很轻柔。拔下的头发她从不扔进屋里的垃圾篓,每次总是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将手臂伸出窗外,让晚风将白发一根根吹走。如果月光好,林琳还能够看到卢雅琴手指下面一根根银色的光线。扔掉白发,卢雅琴就随手将窗户关好,并将窗帘拉上。从那一刻开始,林琳对孙建国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看见卢雅琴将窗帘拉上,林琳觉得自己的心扉也被关上了,全身一下子沉重得让自己感到难以支撑。

怀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林琳一下子就将话筒抓起来。一听,却是胡全友的声音。

胡全友说:“听说你不舒服,好些了吗?”

林琳说:“没有问题,歇一歇就行了。”

胡全友说:“是不是晚报上的那消息刺激了一下。”

林琳对着话筒默不作声。

胡全友说:“一开始我也有些轻视,可一琢磨不由得吓了一跳,难怪你会同孙建国吵,是该说他几句。这样的招数太毒了,非是高手是做不出来的,简直有点将人往水缸里按着捂死的味道。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回头我好找孙建国谈一谈。”

林琳顿了一下说:“你不用找他了,他刚刚给我来过电话,将情况都说清了。我相信他,这事与他没关系。”

胡全友说:“这样也好,你们之间私下化解不伤和气最好。不过,这事你不能掉以轻心。你作为市长的唯一候选人,中组部已经批下来了。看来上面对你是有信心的,但最近下面有些苗头不大对,具体情况你也可能知道一些。不过照以往的经验,每次换届选举总会有风波,又总是无碍大局,这一点你放心。从现在起市府的工作你得全力担起来,这也算是我对你提前的祝贺吧!”

林琳说:“谢谢胡书记的关心,我还真怕自己不能胜任。”

胡全友说:“没事,等到委任书一下来,你就有胆子觉得自己胜任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你那个公子哥儿,这些时得给他打个招呼,别再弄出什么事来。你要将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讲给他听一听。”

林琳答应了几声,胡全友在那边放下电话以后,林琳将电话压好,正要放回到桌上,电话铃又响了。她有些不想接,放下电话走了几步,见那铃声固执地响着,又只好返回来,刚一拿起话筒,孙建国的声音意想不到地传出来。

孙建国说:“林琳,你好些了吗?”

林琳对孙建国这样的称呼一点准备也没有,她心里一热,随口就说:“好多了!建国,你怎么样?”

这么一搭腔后,两人都愣住了,好一阵没有说话,多年前他们相爱时,经常这样互相问候。

孙建国先开口:“林琳,你不能总这样一个人过,有毛病时也没人照顾。”

林琳说:“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

孙建国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林琳说:“早过去了,我现在在考虑江山机器厂的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孙建国说:“今天我们不谈这个,将工作的事放一放。我提个建议好不好,你那窗帘布也该换一换了。我们家都换了三次了。你那儿还是老样子。雅琴说,窗帘布三年就得换一次,这样会有气象一新的感觉。”

林琳说:“那是你们有心情。有心情时,看什么都觉得美得不得了。对于我,旧东西熟悉,像个伴一样。”

孙建国说:“人不能太恋旧,该向前看。”

林琳说:“谢谢你注意到我的窗帘。我也提个建议好不好,都这个年纪了,头发要白就让它白,不要天天拔,若是毛囊发炎会伤着脑子的。”

孙建国轻轻一笑说:“你怎么注意到这个了。同你爱旧窗帘一样,雅琴也已习惯了,我不好说她。”

林琳说:“一晃多少年了,可当年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你那时总是顶着一个大光头,像只用久了的葫芦水瓢。那年夏天你串点来看我,信手将一块石头甩到稻场边那棵木棹树上的马蜂窝上,马蜂来追我们,你将我压在地上用身子护着,结果你那光头上被蛰了两个大包,肿得像一堆牛粪。”

孙建国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那时一天到晚挽着裤腿,在屋里屋外走来走去。可当了五年知青还怕蚂蟥,见了蚂蟥就喊救命!”

林琳说:“那我们就互相揭短吧。有一回,你来我们知青点时,半路上偷了老百姓的一只南瓜,走到门口你想炫耀,举起来时没抓稳,结果那南瓜在门槛上摔成了一滩烂泥,气得你当时就掉了眼泪。大家问你怎么会为一只南瓜哭鼻子,你说不是为南瓜而是为石头,为了偷这南瓜,你背上挨了老百姓的两块石头。”

孙建国在那边笑起来:“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到市府工作的头一年,我顺路回去看过。本想赔人家一只南瓜,甚至连利息都算好了,用几包奶粉顶替,一打听后可不得了,那个垸里家家户户的南瓜都被知青偷过,结果几包奶粉换成了几包化肥才将这事应付过去。”

林琳说:“幸亏你那时还不是什么新闻人物,不然,被好事的记者写成花边文章,那标题一定是《昔日偷瓜者,今日副市长》。”

孙建国说:“我忽然想起来,当年一个点上的知青们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从前同他们还有联系,可这些年他们连过年都不打个电话来叙叙旧。”

林琳说:“我这儿也一样,从前关系那么铁,可说断线就断线,大家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有机会,还是到一起来聚一聚。”

孙建国说:“等人代会开过以后,我们分头联系一下。然后敲定一个日子。”

林琳说:“我没意见。有个消息我也给透露一下,市长候选人中组部已通知了。他们要我试试。”

孙建国说:“作为老朋友,我为你高兴。”

林琳说:“有你这句话我才感觉到有几分高兴。胡书记通知我时,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孙建国说:“我懂得你的心情,一个人的快乐如果没有人分享,那快乐就等于没有发生。”

林琳沉默了一阵才说:“你可能真的不能理解,我时常感到自己是一无所有。最近有几次在会上讲话,说着说着便突然没了词,然后心里就发慌。”

孙建国说:“可能是工作节奏太紧张。还是要适度地调整一下自己,别将本钱弄坏了。”

林琳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想自暴自弃,我知道仍有一些男人在追我,包括那个李代。今天他给我送来一枚红宝石戒指。”

孙建国说:“真有合适的,你不妨嫁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嫁人的感觉,一辈子就不完整。”

林琳说:“可我一直找不到自己愿意嫁的人,又该怎么办?”

孙建国说:“林琳,你别钻牛角尖好吗,人到世上只有一辈子,换条路也能走出去。”

林琳说:“你也别将我想得像个傻子,可以任人推着转。我不想说了,我有些不舒服,谢谢你打来电话,晚安!”

林琳突然没有兴趣了,接踵而来的心情更糟,她几乎是将话筒扔到电话机上。话筒蹦了一阵,停稳了不动。铃声响了几下,林琳知道是孙建国打过来的,她不想接它。停了停后,铃声又响起来,而且一直响个不停。林琳将话筒拿起又放下,但铃声只断了片刻,又顽强地响起来。林琳忽然感到背后的窗户上有股光亮照过来,她回头一看,只见孙建国已将对面的窗户打开,半截身子伸到窗外,手里还拿着话筒和电话机。林琳被镇住了,她连忙也拿起话筒和电话机,也将窗户打开。

孙建国说:“你干吗要任性!告诉你,你不是像我家的孙妮那么大的女孩了,你是一市之长,是个成熟的女人,你将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中去,老百姓会跟着你遭殃。你以为只有傻子才干傻事,最傻的事总是最聪明的人干的。这世上没有人欠你什么,我也没有,只有你自己欠自己的。你本来可以给自己的你却不愿意给,也不想给。你故意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苦行僧,又在心里让自己同情自己,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替天下人受苦受难的耶稣。以为这样就会有大批的膜拜者,以为这样别人就会愤而为你分享苦难。可你以为这是一个古典浪漫的时代吗!你真的想作为这个现实世界中本来只可以在莎士比亚戏剧中才能见到的情感标本吗!该死亡的就得让它死亡,该作纪念的就该让它作为纪念。你不想好好生活,可别人想好好生活!”

林琳听到这里,忽然哇地一声哭起来,她说:“建国,你怎么同别人一样,一点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苦过来的!”

林琳一哭,孙建国就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事你不能一辈子憋在心里,你说出来,我肯定会帮你。”

林琳边哭边说:“我不会说的,憋死我也不会对你说!你不要管我,我真的用不着你管了。”

孙建国放下电话,然后从窗户里消失了。

就像希望毁灭了一样,林琳将窗户关好后,一个人哭得更有劲了。中间停了一下,她从挂在书房的皮包里拿出一只钱包,再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发黄的黑白婴儿照片,只看了一眼,然后哭得更厉害。

正哭时,门铃忽然响了。林琳一开始不理,见铃声不肯停歇才清清嗓子问是谁。对讲机里传来的竟是孙建国的声音。林琳刚将按钮按下去又有些后悔不该让孙建国来家里,可她知道院门已开,后悔也没用。她赶紧到卫生间将脸上的泪痕揩干净,等她下楼将屋子的门打开,孙建国在外面已站了一阵。

林琳将孙建国让进屋子,同时说:“你不该来。”

孙建国说:“我已同雅琴打过招呼,光明磊落!”

林琳条件反射般地说:“那我今天要让你模范不成。亲我一下,好吗?”她突然柔情地说:“就一下,像当年一样,很多年了,还没有谁再亲过我。”

孙建国站着没动,他并不躲闪,只是说:“我们不应该这样!”

林琳在离他不到巴掌远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孙建国仍然纹丝不动,两眼直直地看着林琳一点也不回避。

林琳叹口气说:“你若躲开,我说不定真的追上去。算了,就当我这话没有说。请坐吧。”

孙建国在沙发上同林琳对面坐下来后,两人一时竟无话可说。孙建国先找到话题,说自己是头一回进这屋子。林琳马上说她记得很清楚,不用作什么声明。

孙建国见不好多绕就干脆明说:“林琳,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什么心事对我说一说。我知道你相信我,同我说说没关系。”

林琳说:“我现在不想说,你别逼我!”

孙建国说:“你这样总不是回事。就当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朋友!”

林琳望了孙建国一会儿,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好几次回头时嘴都张开了,眼看就能听见声音,那话又缩了回去。最后,她重新坐下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能承受。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譬如说,你对这届市府工作班子的看法。”

孙建国说:“我也不想说这个,要不我们先放点音乐听一下。”

林琳用下颚指了一下说:“碟子都在那儿,你去挑吧,只要别放那《雪绒花》。”

孙建国说:“我今天好像特别想听这曲子。”孙建国将找出来的碟子在林琳眼前晃了晃。

林琳哀求地说:“别这样,求求你!”

孙建国只好将它放回去,又重新换了一张碟子,片刻后,屋子里飘荡起《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林琳家的客厅虽然同孙建国家的一样大,但因人少,显得空旷一些,音符的流淌仿佛更自在动人一些。那旋律像一只手在将孙建国和林琳往起扯,他俩对视一下后,情不自禁地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孙建国一伸手臂,林琳就贴到他怀里。两人默不作声地动了两圈。

孙建国说:“第一次同你跳舞时,还是在知青点上,关着门大家偷偷地跟你学华尔兹。”

林琳说:“我那也是从苏联电影里学会的,就会蒙你们,上不了舞场。”

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又不说了。屋子里静得很,旋律的每一丝变化都在他们身上有反应。林琳仰着脸看着孙建国,孙建国则低着头俯瞰着林琳。

林琳说:“你想过吗,假若我们有个女儿,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孙建国说:“不,我们分手后,我就不再想了,我知道再想下去就会害自己又害别人。”

屋子里又出现了沉默,都能听见那轻盈的舞步声。林琳将脸贴到孙建国的肩上,她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人生无常,无常才是人生啊!”

孙建国说:“你听见街上到处都在唱的那首歌《心太软》吗,很有意思,虽是大白话,可很能打动人心。”

林琳说:“我不听这些歌。”

孙建国说:“可你也得跟上步伐哇,当了市长就更得了解民情。”

林琳说:“可我更愿意为人妻为人母。女人有个家比什么都要紧。”

孙建国说:“男人心里想的也一样。当了市长你这屋里可就得添个人。”

林琳说:“为什么要添人?”

孙建国说:“内勤警卫呀!政策规定的。我推荐你选中队里那个叫欧阳的小兵,他又机灵又体贴人。”说着话,两人松开了,回到沙发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孙建国继续说:“我看他长得也有点像你家的人。”

林琳说:“我也看出来了,就是年纪有些小。”

孙建国找到破绽,他说:“为什么觉得年纪小呢?”

林琳一怔,马上说:“他本来就小,随便说说。”

孙建国说:“你想要年纪大点的,那就只有金光中队长了。”说着话,孙建国将目光紧紧盯着林琳,但外表上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林琳说:“他若不是当着中队长,让我选我真的有可能选他来家里。”

孙建国说,“你们之间说不定还真的有什么联系,那天在我屋里,别人握手都没事,就你俩一握手就碰火。”

林琳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想有空也请他来家里坐一坐。”

孙建国说:“你是应该同年青人多接触一下。”

林琳说:“到时候你可得过来。也叫上雅琴吧!”

正在这时,院子里有动静,林琳正要去开门,那门先自己开了。随着冷风,从外面闯进林之清和孙妮。孙妮几乎是被林之清抱进屋里的。那样子让孙建国大吃一惊。

林之清见孙建国在自己家里也吃了一惊,他很快镇静下来说:“孙妮在外面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林琳说:“你怎么将她往这屋里拖,连哪边是哪边都分不清吗?”

林之清眼睛一转说:“我怕她醉成这样子,孙伯伯见了不高兴,就想让她先到我家里来歇一歇。”

林琳说:“你不要对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喜欢孙妮,总想娶她作太太。可你必须规规矩矩的,若想暗地里使坏,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林之清说:“我真不是有意的,她在蓝天夜总会的咖啡厅里用干红自己将自己灌醉后,被我碰上了。”

林琳说:“不管你怎么说,你要是敢乱碰一碰孙妮,我就马上将你扫地出门。”

孙建国在一旁说:“这也怪孙妮,太不自持了!”

这时,孙妮含含糊糊地叫一声:“金光,你真没用!”

孙建国赶紧说:“小妮子,爸爸在这儿,你怎么样,谁欺负你了。”

林琳也说:“我给你削只苹果,好吗?”

孙妮忽然一抬眼皮说:“我不要你削,我要金光给我削。削一只最大的给我,还要削得像玫瑰花一样。”

林之清接着说:“金光不在,他回家陪老婆去了。我是之清,我给你削的苹果最甜最好吃。”

孙妮一瞪眼说:“金光的老婆不是好东西,你去陪还差不多。”

林琳让林之清走到一边去,她将孙妮的头抱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摸了几下,自己眼窝的泪水禁不住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孙妮的嘴唇上,孙妮伸出舌头抿了几下。孙建国赶忙起身拿茶杯倒水,他问站在电开水瓶旁的林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之清说他也不清楚,他同蓝天夜总会的老板谈判完了出来,无意中碰上的,当时孙妮的样子也让他大吃一惊。他怕别人趁机对孙妮下黑手,就赶紧将她扶上车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