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杜老板说，“其实你应该体验一下人生疾苦。”虽然卖菜只是杜老板的即兴表演，但离开菜市场去他家的路上，他给我侃侃而谈。说菜农其实是社会最底层人群的缩影，虽然卑微辛苦，但收入比较可观。杜老板问我家的收入，我报了下父母的工资，他笑了笑，说他家一个月卖菜的收入，比我家两个月的还要多。面对我的惊讶，杜老板得意地笑了，他说：“这还是平时，遇到雨雪天气，一斤菠菜卖好几块的时候，那钱来得真是快。”

一斤菠菜平时卖多少钱我没有概念，但顺着杜老板的语气我不由表现出了惊讶：“是吗!”

“收入还在其次，”杜老板继续说，“卖菜其实还可以感受人生哲理!”

“人生哲理?”

“人最大的负累在于抛不下面子，只要你抛却面子，一切将迎刃而解!”他说。

我没想到外表粗鲁的杜老板竟然说出这等深刻的话来，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杜老板的家在县城的城乡结合处，几乎家家都是两层楼的小院。大概是他爸有辆油罐车跑运输有些钱的缘故，杜老板家尤为气派，盖到了四层。进家门歇息片刻，杜老板便四处找寻他的一帮狐朋狗友。我们结伴去县城文化宫里打台球，玩电游。晚饭杜老板请吃火锅。回家后一帮人在他家玩。有的下象棋，有的玩纸牌。我和杜老板及另外两人玩麻将，直到天快亮时，大伙呵欠连天这才倒头睡去。

但满脑子都是麻将牌，老是处在半梦半醒状态，实在无法彻底入睡。这种体验想必有过夜战经历的人士都会有。我起身到窗前，拉开窗帘，看了看拂晓前的晨光，乳白色的天幕正在渐渐打开。再躺下了无睡意，脑海中的麻将牌了无踪影。杜老板那句关于卖菜的哲言响彻耳边。

“人最大的负累在于抛不下面子，只要你抛却面子，一切将迎刃而解!”

好像很有道理。人往往这样，总是从别人不经意的话语中得到感慨，更要命的是，很多人还喜欢对号入座。现在，我正从对此话的认同转变到走火入魔般的对号入座。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两周后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这是关于蝴蝶效应的描述，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类似的是，杜老板一句无心话语，现在正引发我内心的悍然大波。

我蓦地想起了方莹，并陷入深深的自我解剖情绪之中。

方莹当众对我说“走开，别烦我”，令我觉得颜面失尽，所以当她来我座位上表示和解时我断然拒绝。现在看来是我的“面子”在作怪，我觉得面子受伤，但倘若我估计一下方莹当时的心境和感受，抛却面子，不和她计较的话，一切是不是另当别论?

…………

下午返回学校，在公交车上，注目一对对学生模样卿卿我我的情侣，我突然坚定了寻找方莹的念头。这之前借口和高中同学断了来往，其实不过是种说辞罢了，要想寻找旧友，其实很简单，我只要明天在学校上课时间朝昔日的中学办公室打个电话(这电话当地的114上肯定有登记)，问问考上大学同学的去向，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是的，只要我放下面子，愿意打个电话，连五分钟都用不到，一切就会迎刃而解。方莹就算去了天涯海角，只要愿意，我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