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的天,很蓝,很干净,白云若絮。站在城楼往远处望,视野开阔,水草丰茂,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来阳城已经半个多月了,今天又照例随明王前来巡城。再一次登上城楼,心情不似先前那般兴奋,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如果边关能一直这么安宁祥和下去多好。
见惯了江湖中血雨腥风,真希望寻常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快乐健康的生活。
慕容御行瞥一眼身侧的明王,一身铠甲,披暗黄披风,倒也是威风凛凛,颇有大将之风范。
只是那双眼,如寒潭,深邃,且费尽心思怕是也琢磨不透。慕容御行正神游,听得明王开口:“御行,你看——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江山如画,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慕容御行沉思良久,才回道。
闻言,明王的眸子更深了,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逐鹿中原,看谁称英豪。”
两人正闲聊着,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一位将领正噔噔噔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一农夫,身上的粗布短褐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明王,看来是出事了。”慕容御行看着匆匆而来的两人说。
明王点点头,脸色变得凝重。
两人到了跟前,农夫扑通一声跪地上:“草草草民叩见王爷。”
“怎么了这是?”
“回王爷,草民是流沙镇人,今天一大早有一伙强盗闯入镇内,抢了我们的牲口粮食,抓走了镇上的姑娘媳妇,还杀了很多人。”农夫说着,痛苦失声。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就派人去救她们。”明王的脸色变了几变,这边关难道真的就不安宁了吗?
农夫被那个将领带着下去了。“御行依你之见呢?”
“不管怎么样都得去救回那些妇人。”听闻这件事,慕容御行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现在赶过去追得上吗?”明王甚是担心。
“不管怎么样总得一试,难不成不管那些妇人的死活,他们可都是大宋子民。”慕容御行都不敢去想象被抓去的妇人会面临怎样的折磨。
“慕容御行听令,命你带领火字营的将士即刻出发,全力营救我宋国子民!”明王说完掏出一块木质令牌。
“是!”慕容御行接过令牌,转身快步走下城楼,催马扬鞭,赶往火字营驻地。
火字营将士正在操场练兵,慕容御行赶到那里说明来意。五百余将士,热血沸腾,誓要救出被抓之人。
慕容御行更是不敢怠慢,整装完毕,便带着五百余将士往流沙镇的方向急驰而行。
一路上,麦子金黄,布谷声声,千姿百态的野花更是争奇斗艳。
麦子金黄杏子肥,豆蔓青青菜花稀。日长蓠洛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好一派田园风光!
慕容御行听几个本土将士的建议,抄近路过流沙镇,向北直追。
茫茫草原,跌骑声声,几百妇人都是用绳子绑着双手在前面走,像被驱赶的牲畜一般。稍微走得慢一点,皮鞭就抽打在身上,她们像木偶一样,机械的前行。
走在她们后面的两百多人,身穿异族服饰,骑着高头大马,此刻正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马先锋,我们还是赶快回驻地吧,不然被宋军追上就不好了。”一个留须稍胖的中年男子说。
“放心吧叔叔,宋军追不追都不一定呢,再说我们可是穿着强盗的衣服去的。”马先锋不以为然道。
马先锋名字叫马那杨,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藏青色鹤氅,眉目间尽是傲气和不屑。
看看天,日已西斜。
“马先锋快点走吧,老奴似乎听到了马蹄声。”中年男子催促道。
“叔叔,你别疑神疑鬼了,前面再有五里就是我们的驻地,宋军不敢追到这儿了。”马那杨有恃无恐。
驾——驾——
驾——驾——
杂乱的马蹄声如闷雷在晴空乍响。
被绑的妇人终于有了反应,齐刷刷的扭头看,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眼看着一群人马越来越近,马那杨傻眼了,这才明白低估了宋军。
中年男子用胳膊肘碰了碰马那杨,着急的说道:“马先锋快撤啊!不然来不及了!”
“那些女的怎么办啊?”
“放了啊!”
“撤!”马那杨来不及多想吆喝一声。
扯一下缰绳,一夹马肚,马仰天长嘶,在草原上狂奔而去。
又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过之后,马那杨一干人等已经跑得远了。
慕容御行带领众人追上来时,只见妇人在互相解开绳锁。
“慕容公子,我们要不要继续追他们啊?”
“不了,前面是他们的驻地,看来他们还不想与我们交锋。”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慕容御行平静的说。
“那就这样算了?”一个不甘心的声音说道。
“我们来是为了救这些姐妹的,其余的回去再商量,等明王定夺。”慕容御行说道,挥剑砍断了妇人间的绳锁。
获救的妇人齐齐跪地叩谢,脸上恢复了表情。
“大家快请起,我们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慕容御行翻身下马,扶他们起身。
“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你们的到来,他们又怎会放了我们。”站在前面,年纪稍大一点的妇人说。
“说来惭愧,我们身为军人本应保国安民,却没能保护好你们,还希望你们见谅。”慕容御行内疚的说着。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将士面露愧色。
“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天黑了迷路就不好了。”有人提醒。
“好吧,我们原路返回。”
一行人为了照顾妇人的脚力,走走歇歇,到流沙镇时已经是夜里子时了。
慕容御行安排好之后,一方面派人给明王报信,另一方面带几个将士在镇上巡视。
所经之处皆是血腥味弥漫,家家闻哭声,户户穿孝衣。好悲凉的气息!一直以为江湖上血雨腥风,想不到战场上更是尸骨如山。
提着灯笼,缓缓前行。前面有一个姑娘也打着灯笼,尽管换了妆容,慕容御行还是认出了她:“施娉婷?施姑娘你怎么在这?”
那姑娘着一袭红罗衣,头发简单的绾个发髻。闻声,斜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慕容御行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在草原上,她也在被绑的妇人之列,难道她真的不会武功,只是寻常女子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再寻那女子时,却已经走远了,还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