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心中琢磨着蛊虫的事,视线轻飘飘地在萧晴雪身上一掠,便扛着人径直往寝居去。
蛊虫虽然取了,但她还需给顾景渊行针。
浴房外候着的仆从们目瞪口呆,喃喃道:“王妃力气好大啊。”
也有人盯着橼廊地板上一道宽宽的水渍,喃喃道:“王爷的头发好像拖布啊。”
说完,他忽然脊背一凉,追了过去。
“王妃您慢点儿!这些事奴才们做就行。”
他当先捞起了顾景渊拖在地上的头发,小碎步跟在沈钰身后。
沈钰的力气是真大,扛着身高八尺的大男人,依然能健步如飞。
但她的个子委实不高,偌大一只顾景渊折在她肩头,头发垂成了拖布,过那高门槛时,说不得还会磕到头。
眼看要到门槛儿,剩下的仆从也反应过来——若叫王爷出了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整个飞琰苑的奴才都得吃挂落。
“王妃您歇歇吧,剩下的交给奴才们就行。”
“王妃小心脚下,这有台阶。”
他们着急忙慌地簇拥上来,抱腿的抱腿,抬胳膊的抬胳膊,十分热闹。
而院子里来送礼的萧晴雪一行,则被彻底忽略。
她们杵在院中央,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围观廊上的兵荒马乱,旋即,就有胆大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从前只听说过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如今算是亲眼见到了。”
“连沐浴都一起,想来咱府上快要有小世子了吧。”
“老太君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高兴。”
这些窃窃私语,都很默契地绕开王爷被王妃抱出来这件事。
小细节不重要,王爷王妃恩爱和睦最重要。
只有萧晴雪的贴身丫鬟红绡,一脸愤愤:“力气大得跟牛一样,那究竟是女人还是野人?这种配得上王爷!”
其余人纷纷开始翻她白眼。
“八抬大轿娶进门的王妃配不上,难道没名没分的女人配得上吗?”
老太君都说了,生龙活虎的王妃才好呢,身体健康好生养!
萧晴雪在看见沈钰抱着顾景渊出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听得此言,直接两眼一闭,扑通倒地。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萧姑娘?”
……
寝居内,沈钰正好给顾景渊扎完最后一针。
忽听得窗外一阵吵闹,便问退在屏风外伺候的人:“外面怎么了?”
只片刻,屏风外就有个嬷嬷回话:“是宝华楼的萧姑娘,刚刚因为旧疾发作晕倒了。”
宝华楼?
好像就是顾景渊今早出来的那个地方。
沈钰想了想,道:“既是旧疾,想必问题不大,送回去吧。”
嬷嬷一顿,提醒道:“萧姑娘是奉命代表长辈们来给您送见面礼的。”
沈钰点点头:“那她人还挺好嘞,你们弄个软轿给她抬回去叭,别颠着。”
就这?
屏风上映着的人影,明显有些僵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沈钰歪头问。
嬷嬷只好说:“王妃作为收礼的晚辈,于情于理都该出去看看萧姑娘,说说客气话。否则,恐会被有心人扣上不孝不悌的帽子。”
“她都晕倒了,我说话她也听不见呀。而且王爷还不知何时能醒,我须在此照看。外面的事,就有劳嬷嬷周全了。”沈钰毫不犹豫地把事情推回去。
屏风外的人迟疑了一下,躬身道:“是。”
打发走了嬷嬷,顾景渊也还没醒。
沈钰百无聊赖地掏出自己的小算盘来拨着玩儿。
这种不清不楚地住在府里,似乎和顾景渊有点不明不白关系的姑娘,脑门上就刻了“麻烦”两个字,她才懒得沾呢!
最重要的是,搞不好顾景渊都不肯付这次的诊费,她若再多管一个说晕就晕的病人,岂不是硬亏两次?!
如此赔本的买卖,路过的狗听了都得摇头。
沈钰把手里的小算盘拨得哒哒响,看着上面越来越大的数字,神情也是越来越沮丧。
她喃喃自语:“若顾景渊硬要赖账,我可真是亏大了……”
身后,顾景渊缓缓睁开眼睛。
“沈钰,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谁知道呢,反正欠我一千多两黄金也没给。”沈钰顺嘴就答。
答完了就反应过来,回头惊喜地看着他。
“王爷您醒啦。如何?那种五脏六腑仿佛蚂蚁乱爬的感觉是不是轻了很多?我那药很贵也很厉害的,如果你带我入宫帮我找人,半年我就能帮你把余下的蛊毒清除干净。”
她连珠炮般哒哒哒说完,又揣回小算盘,补充道:“放心,治病不收钱。”
这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顾景渊黑着一张俊脸,沉声道:“本王自己有大夫,用不着你治病!”
沈钰的药确实厉害,比起软筋散也不遑多让。
他现在半点内力也提不起来。
沈钰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听到也不失望了。
“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她一抱拳,转身就要往外去。
“回来!”顾景渊吃力地撑在床沿上,叫住了她,“一会儿随本王入宫谢恩!”
“啥?”
这就入宫?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钰整个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