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盯着顾景渊的脸看了半晌,没好气道:“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多余救你!”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收起了软剑——此人不中化功散时,杀起来颇费劲,实在没必要。
顾景渊见她一脸郁猝,心情都好了起来,也不计较先前大打出手的事儿了。
他折身往圆桌上端了盏冷茶慢条斯理地喝,视线却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地勾勒她绰约的身姿。
林叔说她是沈家送来替嫁的山野村姑,见识短浅、唯唯诺诺,是再好不过的摆设。
只是……
“见识短浅”、“唯唯诺诺”这两个词,与眼前这个武功卓绝的绝色侠女不能说南辕北辙,只能说毫无干系!
她,真的是沈钰吗?
这个问题,顾景渊还未问出口,沈钰倒是先置疑起他来了。
“你真是南阳王吗?”
沈钰绣眉紧皱,那样为国为民的盖世大英雄,怎么能是个这样的臭男人呢?
顾景渊摊了摊手:“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沈钰默了会儿,双目无神地小声咕哝:“原来幻灭是这么个意思,传闻真是害死人……”
“你说什么?”顾景渊皱眉。
沈钰道:“我说,你家提亲时,说你是个病入膏肓但光风霁月的君子。可你现在即没病入膏肓,也不是君子。你这叫骗婚!”
骗婚?
顾景渊“嗤”地笑了。
她一个替嫁女,竟然指责他骗婚?
这真是太好笑了。
顾景渊望着沈钰那理直气壮的神情,就很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你待如何?”
“咳咳!”沈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得加钱!”
她径直绕到圆桌另一边坐下,熟练地掏出小算盘,“啪啪啪”拨弄起来。
顾景渊只见她手指纤纤上下翻飞,心中却只有“果然如此”四个字。
看来,自己是娶了个钱串子进门。
“原本我很快就能做个富贵寡妇,如今……您身体康健,不说长命百岁,活个七老八十是没问题,那这物质落差您得补给我吧?”
低眉敛目的少女拨着算盘,露出骨子里娇俏活泼的烟火气来,灵动鲜妍,甚为蛊人。
“你打算要多少?”顾景渊好脾气地问她,甚至连眉眼都不自觉地温柔几分。
沈钰没答,拨算珠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没多久,她把算盘一按,笑盈盈道:“本来您死了,家产自然都归我。和您全部的家产比,我要个十万两不算多吧?”
顾景渊气极反笑:“你可真敢想。”
他每年俸禄六百两,入朝十载,出生入死地赚些恩赏,折算起来也不过三五万。
可她,开口就要十万。
“人没有梦想,和咸鱼又有什么分别?”沈钰泰然自若。
顿了顿,她又转话锋:“不过,我这有笔交易,若王爷愿意合作,这十万不给也行。”
顾景渊挑眉:“哦?愿闻其详。”
沈钰便道:“我看您并非真心娶妻,否则也不必弄那些假凤虚凰。如果有个既不碍你事,又听你话的假王妃,您那‘克妻’传闻,是否能就此打住呢?”
“我呢,吃的不多,知道很少,还能帮你安抚长辈。若有必要,对外也可以为你挡些不危及我生命安全的麻烦。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笑得眉眼弯弯,眸中一片波光潋滟,有试探有期盼也有引诱。
顾景渊却不咸不淡地点她:“知道很少?不见得吧。”
沈钰莞尔:“做生意嘛,适当了解客人需求,乃应尽之义。不过我对王爷的了解也只道听途说,若未能急您所急,还请您不要见怪、不吝赐教。”
“本王凭什么信你?”顾景渊一双凤眸古井无波,只沉沉看着她。
沈钰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您都八抬大轿把我娶回来了,现在才问‘凭什么信’是不是晚了点?”
顾景渊:……
“说了那么多,你想要什么?”
这次,沈钰沉默很久,才道:“我要楚钧。”
如果楚钧这臭小子真的在皇宫,那么,做王妃显然比做江湖客更容易找到人。
她,需要南阳王妃这个身份。
但光有身份还不够——今夜交手让她彻底明白,想在南阳王府行动自如,就不可能绕开顾景渊。
顾景渊没听过这个名字,却皱眉沉吟:“楚钧?男人?”
“对,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沈钰坦白道,“沈家为了逼我回京,把他藏起来了。我需要你帮我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顾景渊的脸沉了下去:“有多重要?”
沈钰想了想,眼睛都快湿润了:“他是我的命。”
那小子被拐走时,身上还带着她这十多年攒起的全部身家。
如果找不回来,那跟要她命真的没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