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腾跳跃,随风舞动,越来越快的剑招,最后一个回转,用力的一劈,一片树叶已经成了两半缓缓落下。
“好剑法,阿水,你的武功越来越好了。”我收起剑,眼看着易嫣然巧笑倩兮的向我走近。“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你来多久了?”我有些怨怪她,易嫣然却笑道:“是你太过专心了。我是奉我哥哥的命令,给你送最新的蜂蜜的。”她抬手将罐子举起来放在我面前。
我低头闻了闻,说:“好香啊,你每年都给我送,把我养得好白了。”易嫣然笑说:“每年都是最新出的第一罐给你送来的,我哥哥也是为了你的脸才特意开了一家蜂馆的,现在你的脸不光好了,皮肤也这么好,我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那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他。”我抱了罐子就要走,易嫣然却拉住我说:“我哥哥可不喜欢你谢他,倒是我巴巴的给你送来,你怎么不谢我。”
我一偏头,问她:“那我也谢谢嫣然姐姐,下次就别亲自送了,让下人送来也一样。”“那可不行,但凡跟你有关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哥哥总不放心。”
易嫣然低头想了会儿说:“谢谢可不是说说就行的,我有个忙希望你帮我,而且除了你没人帮得了。”
我心里不禁一个停顿,问她:“是跟你哥哥有关的吗?”易嫣然点头说:“是的,我哥哥已经让人给我说媒了,最近我家的门槛都快踩破了,那些公子的画像啊家世啊我都已经不耐烦了。”
“我听说了,你年纪不小了,已经十七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以前是因为守孝三年的缘故,如今三年已过,你哥哥自然是要给你找婆家了。”
易嫣然眉头紧蹙,看着我说:“可是我不愿意嫁,大哥还没有娶亲,我怎么能嫁呢?我一走,大哥就是一个人了,怎么忙得过来,你还没有嫁过来不能替我照顾我哥哥的。”
我以为她只是舍不得易一然,作为女孩子,尤其是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面,一点不了解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畏惧,都会下意识的逃避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做什么,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只是我比较幸运的是,易一然跟庄秋水从小就认识,对庄秋水也很用心。
只能安慰她说:“那怕什么,你哥哥只有你这个妹妹,肯定会给你找个极好的郎君的,况且,以你的身份,嫁过去没人敢欺负你的,莫说你哥哥了,就是我们庄家也会给你撑腰的。”
易嫣然突然叫道:“不是的,我不是害怕什么,是我不想嫁,你懂不懂,我不想嫁。”
我有些吓着了,只好又笑着问她:“那是为什么、难道……你是有心上人了,告诉我,我去帮你说服你哥哥。”易嫣然,脸一红,低下了头。当然,是有心上人了,所以,别的男子再好也不愿意嫁。
心头一喜,赶紧问她:“是谁?谁家的公子那样好,居然让我的嫣然姐姐动心了?什么时候的事?”
易嫣然摇着头走开几步说道:“并不是什么公子,是个江湖人,三年前我去采药时遇见的,当时他浑身是伤,我出于医者的本性救了他,可是他伤好后就不辞而别了,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你哥哥知道他吗?”易嫣然摇头,接着说:“哥哥并不知情,那时你刚回来哥哥整日忙着你的事情并不曾发现什么,况且我将他安置在别处,只每日送去饭菜及药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段时间易嫣然总是不在易府,我只道是易一然在照顾我,易嫣然忙着在打理一切,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易嫣然平日里不曾接触过什么男子,突然间遇上一个受伤的男人,心生怜悯,每日悉心照顾,难免生情,只怕这男子也是不可多见的男子,才会让给易嫣然如此这般。
心念至此,却还是不确定要不要帮她,毕竟以她现在的年纪不能再拖了,易一然只有她这一个妹妹,只怕绝不会任她消耗青春的,也不会让她随便嫁给一个江湖男子的,更何况如今那男人毫无踪迹,怎么知道人家的底细呢?
“可是你哥哥不会听我的,别的事我可以答应你,唯有这件事,你哥哥绝不会因为我而耽误你终生的。”我咬着嘴唇说。
易嫣然拉着我的手恳求道:“求你了,阿水,哥哥会听你的话的,好歹你去试试吧。”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恳求与凄楚。只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才会明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是有多痛苦。
于是点头答应她:“我去试试,但你别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件事事关你的终身。”
“好,只要你去试试,我总有希望的。”易嫣然满是欣喜,挎着我的手迅速的离开,抱着我手中的蜂蜜罐说:“我帮你拿,不,帮你放回屋里去,你快去找我哥哥吧,他在医馆里。”
我摇摇头,却对她满是钦佩,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她这样一个胆敢与命运对抗的女子。
跨过门槛,我正好看到易一然站在柜台里配药。我摘下头上戴着白纱的斗笠向他走去,他一抬头见到我眼里全是惊喜,问我:“阿水?你怎么来了?”
我微微一笑,回他:“怎么?不欢迎我?”
“哪里?你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他将手上的药秤放在柜上,看着我说:“你先坐一会儿,我把这里忙完了就来陪你。”
我微微点头,坐在一旁饮起茶来,转头一看他,他也正抬头看我,与我相视一笑,低下头去继续手上的动作。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多好,至少宁静,祥和。
“你可从来没有来过,我好几次邀请你你都不肯赏脸,今天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他坐下来就要倒茶,我赶紧抢在他前面给他倒上。“来谢谢你啊,今日嫣然姐姐亲自给我送蜂蜜,我好歹也要来谢谢你啊。”
易一然喝光了杯中的茶,我见势又给他满上:“你的蜂蜜很好,听嫣然姐姐说,每次都是你亲自挑的,总是最好的给我送来,每年都是,还让嫣然姐姐亲自给我送来,我不来谢你,怎么过意得去?”
易一然轻蹙眉,摇着头说:“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未婚妻,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也是嫣然未来的嫂子,你自也不必谢她。”我笑道:“可我就是想来谢谢你啊,难道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沉思了一会儿,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问他:“听说你已经找媒婆给嫣然姐姐说媒了,怎么样?可有好的人选了?”
易一然回答说:“嗯,我已经看了好几张画像,每个人的身世人品我都是亲自派人去打听过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将嫣然嫁出去的。如今我已经选好了同样行医治病的龙家,龙公子从小习医,聪慧过人,最重要的是品性温和,肯定值得托付终生的,如今我已经让媒婆去回话了,九月里有好几个日子都不错,到时再确定日子。”
我一惊,问他:“已经定下来了?”易一然点头说:“嫣然都已经十七了,按说早该出阁了,可是因为守孝的原因,竟然耽误了,如今再不出阁,只怕麻烦了。”一颗心重重的落了下去,竟然这样快,已经晚了。
我又问道:“怎么这样快,嫣然并不急于一时啊?”易一然点头说:“是有点快,可是龙家那边是因为龙老爷久病不起,正急着冲喜,我也是看龙公子人不错才答应的,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决定,毕竟想跟我们易家结亲的并不在少数。”
我这才明白,可是心里却为易嫣然伤心,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怎么样?“嫣然姐姐知道了吗?”
易一然摇头说:“还没有告诉呢,这也是今早上才确定下来的,不过‘长兄为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管做好准备嫁过去就行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我不会害她的。“
我的心里无限悲哀,全身热气流动,我忍不住就要大喊起来,不,不是的,嫣然不会幸福的。可是我没有。
我起身就要走,对易一然说:“好了,出来久了我也要回去了,冰弦找不到我肯定着急了。
“下次别一个人出来了,身边得有个人跟着。”
我看着他眼里满是关怀,笑道:“能有什么事,我还会怕吗?”
易一然也笑道:“知道你功夫好,如今只怕我也只能跟你打个平手了,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怕他会说个不停,舍不得我走,赶紧说:“知道了,再不走天就黑了。”说完就要转身,易一然叫住我说:“别急,我给你拿几包我配的驱蚊药,如今这六月间天气炎热,我可不想你被蚊子叨扰,晚上睡不好。”
我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驱蚊药”,缓缓的往门口走去,快出门槛时我回头看去,易一然站在身后,满脸温柔的含着笑,正目送我离去。
赶紧跨过门槛,紧紧的拿着手里的“驱蚊药”,快步走回庄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