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大街上凝视时,冰弦早已呆住了,她扯着我的衣袖,小声的说:“小姐,这里我们进去不太好吧?”
我指着那块“花好坊”的牌子说:“就是这儿。这儿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客人太多,我深感此时不是与我姨娘相见的时刻,于是先就近找了个客栈安顿了下来。
风尘仆仆了好几日,终于可以洗个舒服的热水澡了,我在热气氤氲中只觉得十分的困倦,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睡过去了,幸好冰弦这个时候端了晚餐进来,于是闻着饭菜香气的我,困意立马消减了许多。
冰弦替我换好了衣服,我坐在桌上,看着色鲜味俱全的饭菜,胃口大开,不一会儿就将自己喂得饱饱的了。
冰弦不禁笑了起来,我看她一眼,她立马不笑了,收了碗碟就走了出去。我踱步到窗边,窗外是热闹繁华的扬州城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地上的灯火,明亮绚丽。
歌舞升平的是“花好坊”,这个扬州城里最火红的歌舞坊,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世上最尊贵的人。
“小姐还不休息吗?赶了好几日的路呢。”冰弦劝我说。
我摇头,关上了窗户,一切就沉寂于耳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冰弦回答说:“快亥时了。”我点头,坐回床上说:“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去。”
冰弦不解的问我:“小姐要去哪儿?夜已深了怎么还不休息呢?况且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地界,应当注意安全。”
“对,这里不是我们江南的地界,可也不是逍遥宫的地界,这里是朝廷管治下的扬州,我怕什么?以后,我们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了,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包括我的面容。”
“小姐的意思冰弦不是很明白。”
我看着她笑着说:“你马上就会明白了。”我坐回梳妆台前,精心的将脸上的面具修饰了一下,然后蒙上面纱,冲着冰弦做了个十分妖艳的笑容。当然,她看到的只是我的眼睛。
已经站在了“花好坊”的门口,冰弦如同白天的时候一样,满脸娇羞的扯着我的衣服,小声的说:“我们进去不太好吧。”
我回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怕什么,没有人认得出我们的,况且现在是晚上,是我们进去的最好的时间。”
刚刚走进门口,一位满脸疲态的妇女看到了我们,笑着走了过来。她的衣服光鲜亮丽不说,头上插满了头饰,除开她的浓妆外,真的很有娘的相貌。她们也是双胞胎的,虽然不像我跟庄秋微那样相像,却还是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天色已晚,两位姑娘打哪儿来的?”
冰弦向她行了一个礼,转而看向我。我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说:“我们从江南来。”
“江南太大,不知姑娘说的是江南哪里?”
“余杭。我姓庄。”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她听到。果然,她的脸色骤变,仔细的打量着我跟冰弦。
我从腰间摸出一枚戒指递给她,她看了后立马收入怀中,只淡淡的说了句:“我们换个地方说。”
跟着她进了后院,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才进了一间幽雅清静的房间。
关了门,我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很干净,没有一丝风尘的味道。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里的每一丝不同,想要寻找的不过是娘的熟悉的感觉。
“你当真是从江南来的?”
我说:“这个戒指会骗你吗?”
“戒指当然不会,可人会。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戒指?这个戒指的主人你认识?”
“我已经说过了,我姓庄,从江南来。你说我怎么得来的?”
“可是......”
“可是这个戒指的主人已经死了对吧?”我摘下面纱说:“我就是庄秋水,姨娘。”
“不可能,你长得根本一点都不像我姐姐。”她不相信,因为我的相貌。
“那是因为这是一张假脸。”我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笑着说:“这下你相信了吧。”
“果然,跟你娘实在是太像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绍贤呢?微儿呢?”
“一言难尽,我来是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姨娘你帮忙,而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密谋筹划了很多年的,现在,我想我们可以一起联手。”
“阿水,你是说,毁灭逍遥宫?”
“没错,逍遥宫与我们四大家族的仇恨已经延续了太久,我们深受了太多的苦痛是时候结束一切了,这样,我们的后人便再不会有我们这样的经历了。”
“不行,太危险了,我已经深陷其中,怎么能够再看着你跟我一样呢?”她摇头,语气坚决。
“可是姨娘,我已经有我的计划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再说了,你不也是为了这个目标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吗?”
“就因为我参与其中,所以我才知道其中的危险,你让我怎么忍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去见你爹娘?”
“姨娘,你知道我有多痛恨逍遥宫吗?林家没有了,马家没有了,现在只剩庄家跟易家了,可是,我爹,我娘,易爷爷还有我最爱的男人,全都是因为逍遥宫死了,逍遥宫害得我生不如死,受尽了生离死别的疼痛。所以,我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毁灭它,这也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的意义,姨娘,你就答应我吧。”
“可是......”林子花很是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继续说:“姨娘,你以为不答应我我就没办法了吗?你错了,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办法,我们庄家是‘天下第一富’,我走得时候带走的虽然只是我的私房钱,可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我可以用这笔钱也开个歌舞坊,这样一来,不出一年,绝对会红遍天下的,就算得不到你的消息,我自己也会建立一个消息库的,你信还是不信?”
“你是在威胁我了?”林子花冷哼一声,坐回座位上。
“是的,姨娘可以这么想。”我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语气强硬。
她终是软了下来,谁让我是她的外甥女呢。“你且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好,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我先说说前期。”我看向冰弦,将我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这个计划我不是没想过,可惜我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这样的人太少了,若是二十年前,这个人非我莫属,可惜如今......”
“所以,只有我跟冰弦才能够完成,先让冰弦出面,然后才是我出场的时候,姨娘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如此了。皇帝昏庸无能,一心扑在美色上,逍遥宫正是为了讨好皇帝才会在天下间广为寻找绝世美女的。皇帝实在太无能。”
“可是我听说太子并非皇帝,是个很有主张的人,若是他日后登上皇位,指不定会是百姓的一个福音呢。”
“阿水,这只是我们听到的,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只是太子,说不定一切只是装出来的呢?我们不能寄希望与别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林子花突然将视线落在冰弦身上,弄得冰弦好生尴尬。“冰弦是你的贴身丫鬟?”
我回答说:“是的,七岁那年我在街上买下了她们姐妹俩,从那以后,她们就一直跟在我跟微儿身边的。”
林子花很是满意的点头,说:“不错,她的确能够担任这个任务,既是跟在你身边的人,那就没有怀疑的成分,她一定很忠心。”
我微微一笑,说:“她是不是比你这里的人好了太多?”
“是的,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你一来倒是来了两个,光是你身边的丫鬟都那么出众,更不要提以后你的出场会是多么震惊天下了。”
我摇头说:“我并不打算以庄秋水的身份出现,更不会以庄秋水的面容出现,我会易容,我会以另一个身份另一张脸来谋事的。”我看着林子花说:“许燕芸认得庄秋水的脸,而且,我不希望江南知道我的去处。”
“会有一张比庄秋水还美颜的面容?”
“不,面容不一定要绝艳,但我会有很多办法的,比如这个。”
我拿出一瓶药说:“这个叫‘醉红颜’,是我师傅毕生的成就,服了它之后,容貌会发生变化,再平凡的人都会美艳无比,加上我的轻功,跳起舞来绝对不会有人不着迷的,再然后,我的武功会杀死皇帝,那么,献出我的逍遥宫自然逃脱不了干系,我也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杀死许燕芸的。”
“希望一切顺利。”林子花站起来说:“再过几日就是我‘花好坊’一年一度的选举大会了,每一年都会有很多女子来进行选比的,每年的头牌都会是天下间的公子竞相追逐的对象,我们也会从中挑选几个有潜力的女孩子进行培养的,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过两日再来,也好有个来头。”
“好,时间不早了,姨娘早些休息,我过两日再来。”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我们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如今一旦进了‘花好坊’,可就再也不是好女孩了。”
“冰弦,我们只是歌舞女子,并不会做那些龌蹉的事情的,我不会做,更不会让你去做,因为他们要的是清清白白未嫁人的女子。而且,我只是让你先引出他们,然后的事情我会去做。”
“可还是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冰弦,以后别再叫我小姐了,称呼我为姐姐吧。现在的我们相依为命,不需要分这些,以后你不会再呆在我身边,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我为你改个名字吧。”
“姐姐说了算,那姐姐打算给我个什么样的名字?”她浅浅的笑着,眼睛里清澈无比,可是现在我要将你变成一个风尘女子。
“紫珞。紫色的紫,璎珞的珞。佛经里讲,佛祖”
“很好听,姐姐取得名字都很好听。那么姐姐呢?姐姐会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我回想起自己的经历,从林夕儿再到庄秋水,恍恍惚惚,经历了这许多。“杜雪妍吧。将林跟庄各取一半,我本就是林家跟庄家的女儿啊,雪妍是希望自己永远都纯净,永远都妍丽。”
“真好听,姐姐,不管我在哪里,都会记得你的。”
我抚摸她的头发,笑说:“我帮你修一下脸吧,这样江南就不会认出你来,看到你也只会觉得神似而已。”
冰弦答道:“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两个人相似又算什么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