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宫有消息传来,许燕凌并没有跟随许燕芸回到漠北的总坛,而是跟许燕芸、魏翼一起,暂时留在了脱离江南地界,却又离江南最近的一处分坛里。我细想下来,相必是在等待着庄绍贤的那个交代。
终于踏进了庄绍贤的房间,他没有再喝酒,衣冠整齐的端坐着,整日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只要冰婵来请他吃饭,他便会立即去到餐厅,然后一言不发的吃饭,吃完后继续回到屋里呆坐,晚上又会在冰婵的提醒下,按时歇息。
我心知劝他没用,可又不得不告诉他,毕竟还是有些情谊的,不管怎么决定,至少要给个答案吧,于她,于我们,都是个交代。
“大哥。”我轻轻的唤了一声,他微微动了动后,抬眼看向我。
我冲他轻轻一笑,然后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慢慢的说:“她走了好几日了,你也消沉了好几日,也是时候给她个交代了,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沉默了好久,方说:“也是,是要给她个交代。她在哪儿?”
我回他:“在离这里最近的分坛里,她一直在等你。”
他起身,拿了剑就向外走。我也赶紧回房间拿剑,路上遇到了庄秋微,司马风,听闻后,也跟着我一起,走到路上后,马明夜跟了上来。当我们骑了马正要出城,易一然跟易嫣然也跟了过来,队伍是越来越庞大了。原来,是冰弦传话给他们的。
这一次,没有带人,只有我们几个轻装上路,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紧跟在庄绍贤后面。
晚上,我们都累了,下了马生了个火堆,说好要好好歇息的,于是众人都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等我醒过来时,庄绍贤已经不知所踪,我大惊,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孤身一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赶紧叫醒了众人,快马加鞭赶上去。
可是,再怎么快马加鞭,终究是误了时辰,到的时候天已大亮,庄绍贤已经跟魏翼动起了手,周围围满了逍遥宫的死士,却都没有上前动手。这的确是魏翼的作风,傲慢,轻蔑。
我再看易嫣然,她已是看得痴了。
忽然,马明夜大喊:“小心!”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了进去,跟魏翼打在了一块儿。
易一然赶紧跑过去将受伤的庄绍贤接过来,我也赶紧跑过去,看到他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于是将他交给了易一然。
许燕芸端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旁边是许燕凌,她眉头紧锁,满脸的焦虑。
我拔剑出鞘,一个跳跃落在了魏翼与马明夜面前,我以十分精妙的剑法迎接着魏翼,将马明夜隔了开来。
魏翼笑道:“武功大长啊。”
我冷笑道:“五年来,我唯一做的事就是这个。”
说话间,许燕芸竟然飞了下来,笑道:“庄秋水,早就听说过你了,可惜从未与你交过手,今天竟然有机会,我们不如比试一下如何,也好让我知道,到底是你这个江南武学奇才第一,还是我这个大漠武学奇才第一。”
我看着许燕芸妩媚的眼睛,内心是十分厌恶。我走到她面前说:“我们之间是应该有个了断的。”说着,将剑举起,指着她的咽喉。
她微微一笑,也拔出她的剑来,挽了个剑花,飞身而起,我也赶紧一个侧身闪过,随即伸出左手,夹住了剑尖。
马明夜再次与魏翼打了起来,一时间,难分胜负。
此时,逍遥宫的死士已经逼近了庄秋微他们,易一然见状,赶紧拔剑,一边护着庄绍贤,一边在人群中厮杀。
我的“无影剑法”虽然精妙,可是许燕芸的“逍遥剑法”也是无比的上乘剑法,虽然都使出了全力,但是每一招一式似乎都在对方的招式中化解了,根本没有谁占得了上风,但我们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太多,许燕芸也已是满头大汗。
我拼着力气,向她刺出一剑,她却一个仰身避开了,绕到了我身后,并且向我连连发出数十枚针,纷纷射向我的背后,几乎是同一时间,正跟马明夜打斗的魏翼君然也向另一边的庄秋微发出了针。
我已是躲避不及,可是看到庄秋微那边我很着急。突然,一个人影向我飞来,挡住了我身后的针,我还来不及看清,庄秋微的惊叫声已经响起。
我赶紧蹲下来,看到马明夜浑身扎满了针,已经没有了意识,另一边的司马风一样,仍凭庄秋微怎么呼唤都没有用。
我只顾着马明夜,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许燕芸。就在许燕芸的剑就要刺向我的心脏时,许燕凌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身后,正张开双臂挡住了许燕芸的剑。
“燕凌,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是我的妹妹了,对他们而言,你就是他们的仇人,你还帮他们?”
许燕凌突然冲她跪了下来,大哭到:“姐姐,你就放了他们吧,不要杀他们,到底他们是我的恩人。”
许燕芸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冷冷的看着我。
许燕凌急了,用手抓住了许燕芸的剑,指着自己的喉咙说:“姐姐,如果今天他们死了的话,我也不会活下去的,我不想剩下的日子都在自责与懊悔中痛苦的活着。”
看着许燕凌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尘土里,许燕芸终于将头转向一边,渐渐的放下了剑。“燕凌,你这是何苦?”说着,扶起了许燕凌,走到庄绍贤面前说:“这次是燕凌求情,我看在你们家养育了她十多年的份上,放你们一马,你们走吧,下次再见,我不会再手软。”
庄绍贤冷哼了一声,绕过许燕芸,走到许燕凌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她。“这是休书,我几天前就写好的,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联,你做你的许燕凌,我做我的庄绍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说完,提起剑将衣袍的衣角斩断,转身离去。
许燕凌看着手中的休书,又看着庄绍贤离去的背影,终是留下了一滴清泪。她伸手将那衣角抓在手里,慢慢的转身向屋子走去。
我们几个赶紧扶起马明夜跟司马风,我见易嫣然直直的看着魏翼,而魏翼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而跟着许燕芸上了大殿。
我赶紧过去拉了她就上马,大家一起往江南赶。由于有两个伤员,回去的路上我们仍是快马加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回庄府,我赶紧吩咐冰弦烧了热水,以便清洗伤口,而易一然却将我隔在了屋外,不让我进去看马明夜,我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屋外走来走去。
时间已经过去一炷香了,易一然却还没有出来,我忽然见到给司马风诊治的易嫣然走了过来,我赶紧跑过去,庄秋微也拉住她,急忙问道:“怎么样了嫣然姐姐,司马风他没事吧?”
易嫣然面带羞涩,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小声的说:“生命危险说有倒是夸大了,要说没有,倒也是真的。”
我们都被易嫣然的这番话给弄糊涂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有这么麻烦。
庄秋微急了,问道:“到底怎么了,嫣然姐姐你告诉我啊,我能够接受的,真的。”
易嫣然看了我一眼,我也是一脸狐疑,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要知道‘逍遥宫’那‘逍遥’二字哪来的?就是因为他们善用春药,所以,司马风中的是他们特意调制的‘逍遥散’,没有解药。如果是平常的‘合欢散’之类的,熬过那段时间也就失了药效了,可是这种‘逍遥散’并不一样,如果不进行阴阳调和的话,中毒者很快便会七窍流血而死的。”说到这里,她已是满脸通红,低着头再不敢看人。而我们几个也是羞红了脸。
可是隔壁院里司马风在疯狂的大叫,屋里也是劈里啪啦东西落地的声音,听得庄秋微心里更是抓狂。冰婵赶紧退了出来,将手里的水桶扔掉,以最快的速度锁了门,向我们跑过来。
“不行了,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连浇了他好几桶水,根本就没用,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吧。”
“那怎么办?”庄秋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
我看着庄秋微,说道:“只能这样了。”说着,拉起庄秋微就往司马风的房间走,易嫣然在背后大叫:“阿水!这有违人伦道德!”
我转过身,问她:“那有更好的办法吗?”
她低头沉默。
庄绍贤走了过来,对着庄秋微说:“微儿,你喜欢司马风吗?”
庄秋微点了点头。我说:“微儿,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你愿意吗?”
她又点了点头,问我:“怎么救?”
我说:“今天就嫁给他,你愿意吗?”
她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庄绍贤拍了拍她的肩说:“好,我让阿水送你进去,司马风人不错,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带着她往司马风的房间里走,虽然很近的路程,可我却走得极慢。
有点舍不得呢,这么多年了,真的当做是我的妹妹了,却没想到比我先嫁人。
走到司马风的房外,屋里是他疯狂的咆哮声,倒还真把我给吓到了。我刚刚掏出钥匙要开门,庄秋微却握住了我的手,我抬眼一看,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她今日格外认真的看着我。我笑问她:“怎么了?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她摇头说:“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看到阿姐你,觉得很难过,我比你先出阁了,那阿姐你呢?这么多年了,你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你会幸福吗?”
我的心一沉,无限悲哀从心底涌起。那个人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呢,更别说以后了。
我戏剧般的一笑,打开了房门,对她说:“你只管你,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说着便将她推了进去。
慢慢的走回马明夜的房间,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房间门打开,易一然走了出来。我赶紧跑过去,问易一然的诊断结果,易一然却是沉默不语,一直看着我。我的只觉告诉我,一定没有司马风那么简单。
我倒宁愿马明夜也中了跟司马风一样的毒,这样,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的。
气氛很是压抑,虽然易一然没有再说话,可我却是只想打开这道门,冲到他的面前,好歹让我见到他吧。想到这儿,我推门就要进去,易嫣然赶紧拉住了我,冰弦跟在身后抱住了我。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我只是竭尽全力的推开他们,大吼道:“让我进去,我要见他!”
“他中的不是一般的毒,你见了也没用不如让他多休息会儿吧!”易嫣然用尽全力将我推开了一段距离,张开双手挡住了门。
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我转头看易一然,喃喃的说:“有什么毒是一然你解不了的?”
易一然低头不语,连悲伤都不愿意让我看到。
顿时,我所有的意识瞬间殆尽,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冰弦跟易嫣然要她拉我,我摇头挣脱她们的手,爬过去拉住易一然的衣摆,无力的说:“你治不好他我不怪你,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他的情况吧。”
易一然蹲下来扶我起来,然后说:“我们去别处说话,我慢慢告诉你。”我点头,倚靠着他慢慢走到外院。
“阿水,他中的是‘绝情散’。这种毒会让有情之人每一次动情时便浑身如蚀骨之痛的,时间一久,心力衰竭而死。所以,我不敢让你进去,他只要一看到你,一听到你的声音,哪怕是一点点想念都会让他痛不欲生的。我没有办法救他,因为唯一能救他的方法便是让他忘记你,只要忘记了中毒之前的感情,时间一久便失了药效,以后再动情,也没了伤害。但是这种方法很残忍不说,而且我配不出这种药。”
我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