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水不辞而别了!?”易一然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从庄绍贤手里抢过了那封信。信里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而提及易一然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阿水,你明知道自己要的不是你这一句对不起,我要的是你的一颗心。
“找过没有?她会去哪儿呢?”
易嫣然看过信后,又心急又无可奈何的说:“真是的,有什么事情非要走呢?什么叫万念俱灰,心如死灰,再怎么样也不过像从前那样淡淡的生活就好了。”
庄绍贤抬眼看向冰婵说:“冰弦呢?她在哪儿?”
冰婵叹口气说:“易一然刚刚去找过易一然姐姐了,她不在房里,不光如此,连一些衣物都收走了,易一然估计,跟大小姐一起走了。”
易一然颓然的软坐到椅子上,轻声说:“她连冰弦都愿意带走,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她能去哪儿?”
突然,易一然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站了起来,喊道:“对,她一定还没有走远,相思崖,相思崖,她一定在那儿!”发了疯似的奔向城外的相思崖,将易嫣然的呼喊抛向脑后,只顾拼尽全力的向心里的那个地方奔去。
“天,哥哥一定是疯了。”易嫣然伤心的看着门口,那里早已没有了易一然的身影。
“我懂,一然太爱阿水了,所以才会那么疯狂,急切。”庄绍贤长叹一声,背着手走出了大厅,看到迎面走来的庄秋微跟司马风时,摇了摇头,径直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阿水,你为什么要走?难道没有了马明夜,你就要走吗?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真的就这么残忍吗?
易一然用尽全力的奔向相思崖,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会武功,忘记了自己会轻功,忘记了一切,只有一件事易一然记得,那就是庄秋水。她到底去了哪里?
奔跑,用尽全力的奔跑。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多久,当易一然筋疲力尽之时,眼前出现了相思崖。易一然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亮,迟钝的大脑恢复了记忆。此时易一然站在相思崖的断崖处,倘若再往前一步的话,必定掉入万丈深渊之中,粉身碎骨。
当年你就是这样掉下去的吧?现在你会在那里等着马明夜吗?
“阿水!”易一然冲着深不可测的相思崖底用尽全力的大喊了一声,随即,天空也传来一声沉闷的回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阿水——阿水......”易一然不甘心的再次冲天空大喊了几句,可得到的依旧是回音。
“阿水。”易一然喃喃自语的向崖边迈进,断崖处的一些碎石头因着他重力的偏移而落下了山崖。当易一然俯视着崖底之时,只看见一些朦胧的雾气,易一然终于久违的一笑,说:“阿水,易我来了,你会在下面等我的吗?我来找你了,会不会太晚呢?”
张开双手,如一只正要展翅飞翔的大鸟。只见易一然白衣飘飘,整个人向下坠落。
烈日当头,刺眼的光芒令易一然睁不开眼睛。易一然想动,却发现自己躺在水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原来相思崖底是有条河的,易一然竟从来都不知道。
从河里爬起来,易一然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茅草屋。是阿水住过的吗?是阿水跟马明夜一起住过的屋子吗?顾不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一上岸就往茅屋里走,待走近了才发现门没有关,只是掩上了,周遭布满了蜘蛛网,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理了理门口的蜘蛛网,正要推门而进,忽然起了一阵风,传来了树叶吹动的沙沙声。易一然随声望去,原来不远处有一棵粗壮的菩提树,看起来,应该有一百多岁的样子了,枝干上还有一条显眼的白色丝帕正在飘扬,如同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在手里摇晃的手绢。
易一然认得它,那是阿水的东西。看来,果然没有走错地方。易一然笑了笑,一跃而起,摘下了那方丝帕,在半空中迎着风展开了丝帕,上面的百合仍然清新淡雅。
收回怀中,易一然踏着虚浮的步伐进了茅屋,屋里的一切都在最近被打扫过,虽然门口荒草萋萋,但屋内只有薄薄的一层灰。看来是上次他们一起回来过。
易一然环视了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突然,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易一然的余光扫到了一副卷轴。
易一然走过去拿起来,拂拭了一下灰尘后轻轻地打开。画上是一个活波的小女孩在空中与蝴蝶嬉戏的场景,除了蝴蝶,空中飞舞着许多合欢花,女子手里还拿着一株合欢花,不远处是门口那颗菩提树,伴随着河流静静的流淌。
画上还有题词,写的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一刻,隐隐约约的悲凉感侵袭他的心底。是你吗?阿水。这个女孩的脸上看不出那道疤,被画者刻意隐去了。他是爱你的,他真的是爱你的,他的爱不比易一然少。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明明最先认识她的是他,跟她有婚约的也是他,为什么偏偏比不上马明夜呢?
阿水,他说的“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做到了,他真的回来找你了,可是现在呢?你们在哪儿?你想到什么办法救他了吗?
窗外的月亮黯淡无光,像极了易一然此时的心境,昏暗的光晕让人遐想连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易一然望着这黯淡无光的月亮,终于落下了眼泪。
走到梳妆台前,拂拭着着老旧的框架,随手拿起台上的黄木梳,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微笑。她就是这样的,从来不喜欢什么装扮的,所以,这梳妆台上除了一把梳子,连个头饰都没有。
忽然,易一然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住垮了下来,心底泛起一阵苦楚。她伤了脸,自然不会再怎么打扮自己了,估计连镜子都不敢看,所以,什么饰品都扔掉了。
阿水,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明明内心酸痛,却还要装出一副坚强、毫不在乎的样子。难道软弱一次都不行吗?
为什么?自己看到的一直都是你坚强的一面,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手,哪怕是练功受了伤也从来不曾哼过一句。
为什么?他爱上的偏偏是她?让他欲罢不能的爱着她,无怨无悔。
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只是个婴儿,被她娘跟庄绍贤一起抱着,五岁的他刚走过去她就笑了,当时就很奇怪,这么小的她,怎么一见到自己就笑呢?
当年庄、易两家要结亲家,因为她是姐姐所以和他结亲的是她,当他知道是她时都高兴得很。这么久以来,当年看到她笑时的诧异至今还存在。所以,这才是他对她的特殊感觉吧。
除了她,再没有人会给自己这种感觉了,哪怕庄秋微有着她一样的面容。
你以为你跟微儿换了身份就可以瞒过他吗?虽然他的确很多年没有见过你了,可是,我还是知道哪个是你?
灵山上,自己每日努力练功,逼迫着嫣然跟自己一起早日出师,这样自己就能早一点见到她了。也免得自己日夜牵挂。
似乎前世就认识你。是的吗?自己应该是认识你的。
几许宿命感袭上心头。他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最牵挂的,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易嫣然跟庄秋水。
可是,易嫣然是自己的妹妹,早晚有一天会嫁与他人为妻的,他担心的不过是不能为她挑个能够托付终生的好夫家。但阿水不同,他是看着她出生的,跟她一同长大,从见她第一眼起就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即使他也经常跟庄秋微在一起,可却偏爱庄秋水。
在易一然心里,阿水是个资质过人,不染一丝烟尘浊气的女子。或许是今生的缘分太浅了吧,才会早早地相识,却在仅仅一年的时间里错失了她。
眼睁睁的看着她与自己檫肩而过,连一次回眸也不曾留给他。虽然后来她变得温和了许多,待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淡漠了,却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抗拒。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就在他看到那张面具之时,一切都了然于胸。但他还是愿意默默的看着她,等着她,希望某一天她能够感动于自己的执着。不过,马明夜出现了,一切都只是枉然。
她的眼里终于有了神采,有了波澜。可是,她不认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在她心里有了地位,却发现,一切只是因为她的迷惘。
想到这里,易一然已是泪如泉涌。他到底是个人,有七情六欲,有感觉的。只是,阿水,我只想找到你,你到底在哪儿?那里才有你的身影?那里才有你的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