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再游灯会

再次游览灯会，天气依旧不错，只是略显阴沉。

这次的主角不是雪淑不是九言南韵也不是夜川落邪若辞，而且那个还是一身粉红的七岁小姑娘伊伊。小姑娘穿的有些多，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手中还是拿了一串果子，偎在自家猥琐爹的臂上。大眼珠子四处望着，好奇打量着所有新奇。那个先前见过的小婢女依旧是唯唯诺诺地跟在后头，手中提了装着一只小仓鼠的笼子。

小仓鼠趴在笼口看着雪淑，墨色的眼珠子望着她。闪动着期盼的光芒。雪淑也看着它。心头突得一跳，升起一股莫名的忧伤，她坚定的看着它，墨色的眸仿佛在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

九言南韵发现了雪淑奇怪的表现，侧头问她：“你怎么了？”雪淑抬头一笑说没什么，那边灯笼好漂亮。九言南韵默。看着雪淑冲着灯笼而去，却轻皱了眉头，心中怀疑她一定有什么秘密，可转眼打量四周和一行七人，却并未发觉什么。

伊伊的到来，使得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她喜欢什么，便给她买什么，她想往哪儿去，一行人便往哪儿去，她说什么好看什么好玩，众人便笑着说什么好看好玩。她在自家爹爹臂上坐累了，挣扎着要下来，商西阁便放了她下来，一向沉默温柔的邪若辞似乎对她很喜欢，笑着领了她到处跑。渐渐的，众人目光都放在了她俩身上，只嘴里搭着有的没的。整个世界都成了那两个一大一小的姑娘的，雪淑却仿佛不存在了般，同那个执了笼子的婢女一起，被遗忘在背影中。

雪淑在一个灯笼摊前停下，翻弄着，浅浅笑着同那老板说：“您家的灯笼真漂亮。”老板正忙着同其他客人的生意，倒没注意到她，也没听见她说什么，故没有任何回应。雪淑却蹙了眉头，轻叹了口气。放下灯笼，侧身望向那个低着头跟在商西阁后面的姑娘，眉头蹙得越发深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团红光，吓得雪淑后退了半步，撞上了小摊，好在动静小到近乎没有，便没人注意到。她这才看向拿一团红光凑到她眼前的人。有些恼怒，低声怪他：“你干什么？”

九言南韵将灯笼往她怀里一塞，皱了眉头，说：“是姑娘你想干什么吧，今日一直望着那小姑娘，姑娘认识她？”

雪淑抱着灯笼低眉摇头，不说话，只是眸中更显落寞。九言南韵看着他，心头微疼，音调柔和下来，问她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雪淑还是摇头，眉更低了。

大约是知道九言南韵还要猜测，雪淑自己便解释了，说：“你看那姑娘，一直唯唯诺诺的跟在商九爷身后，明明都走累了，脚也走疼了，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跟着，只自个儿无奈的皱了眉头。没人会注意她，她低到尘埃里，是个活在别人背影里的姑娘。她明明也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本该在欢声笑语中走过。”

九言南韵便看向那边的姑娘，那姑娘走的有些跛，脸上有着忍耐，咬牙跟着商西阁。如雪淑说的般，她是真的走累了，脚走疼了。她天天跟着个小祖宗到处跑，而那小祖宗却能让人抱抱，她不能，她也便不得不受苦。她不过是个婢女。九言南韵低了眸子，不说话。

只是雪淑又说话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她说：“我觉得我和她一样，低到尘埃里，活在别人的背影里，将自己隐藏。从小到大，我都被捧在他们的手心里，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像个小公主，在他们眼中是个主角，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找不回我的夜川落，我活在回忆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阴暗中，仿佛这个世界都和我无关，这个世界那么大，我只是个过客罢了。”

九言南韵听出雪淑的忧伤，心头有些惆怅，她觉得其实他同她一样。他却不说什么其他，只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声音低到雪淑也听不见，像是只张了张嘴。他说：“其实你可以试试做我的主角。可你只想做他的主角。”

话落半晌，便见那婢女突然跌倒在地，第一件事并非以手撑地保护自己，而且极力护住铁笼，不使它翻转，而她自己却因此摔得更重了。

可一直在她身前不远不近的商西阁却并未发现，离得越发远了。雪淑蹙了眉头。正巧她同那婢女离的也并不太远，于是急忙迈步过去。九言南韵也便跟了上去。

雪淑在她身旁微蹲将她扶了起来，开口提醒她小心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婢女借力站了起来，咬牙忍着疼。才抬起头来轻道了句谢，便惊慌退来，唯唯诺诺地立在一旁，胆怯地看她一眼，又急忙检查起铁笼子，发现没有差错，才偷偷松了口气。

雪淑却深蹙了眉头，良久轻叹了口气，这姑娘主仆观念太强了，打心底便已经将自己认定为低人一等。

雪淑微微有些心疼。才要迈步上去问问她有没有受伤，九言南韵却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拉住了她，同她讲：“没用的。你问她，她会惊慌地告诉你，她没受伤；就算你要自己检查，她也会惊恐地回绝你。逼得太紧，反倒令她为难。”

雪淑低了头，心头也知道这社会本便是这般。相对于她在渊宅看到的情况，这姑娘确实是主仆观念最强的，却也不及她前世时见着的糟糕。于是只好作罢，同九言南韵转身离开。只是离开时，视线微不可查地放在铁笼中一瞬。

“我想回府了。”走了一段距离，雪淑突然开口。九言南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个去抱起伊伊的沈川落，知道她为什么想离开。于是点点头，说那便回去。雪淑收回了目光，看着他，也点了头，便先迈步走了。

只是才几步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商西阁的声音，声音说：“雪姑娘和南公子这是要走了吗？怎的也不同我打声招呼？”听见声音，雪淑停了脚步向后望去，九言南韵便也驻足。

商西阁从不远处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那略猥琐的笑。而那婢女不用陪伊伊，依旧是跟在商西阁身后，微蹙的眉和紧咬的唇揭示着她对疼痛的忍耐。可商西阁到此时也不知道。

雪淑在他离的近了，才一笑，说：“我和南公子去别处玩，一会儿再同你们会和。”

九言南韵投给雪淑一个“你为何要说谎”的眼神，雪淑也便回他一个“你管的着吗”的表情。倒是商西阁没发觉他们的表情交流，点点头，便转身走了。走时留下时间地点，说到时再见。

雪淑看着商西阁的背影，问九言南韵，栖月馆是个什么地方？九言南韵看她一眼，说：“万城排名首位的酒馆，建立于三年前。我渊宅旗下产业。”

雪淑听了，侧眉好笑的看着他：“原来九言公子不是游手好闲的。”“你以为呢？”九言南韵见她情绪好些，心情有些舒畅，嘴角便也微微上扬。雪淑白他一眼，说甩手掌柜？还是游手好闲。九言南韵只笑，不置可否。

雪淑却又疑惑：“所以，他让我们在那里会和，是为什么？”九言南韵答：吃喝。雪淑无奈瞪他一眼，说你的回答真无聊，我是问你他们不知那是你家酒馆吗？九言南韵说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雪淑皱了眉头，问：“所以你是连朋友的银子都赚咯？”九言南韵又是只笑，不说话。

雪淑无奈扶额，说你居然默认了！罢了，我们直接去栖月馆吧，你请我吃好吃的，我要甜的。

栖月馆是九言南韵到万城后半年内开的馆子。说起来，还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经济压力。不得不承认，离开皇宫后，虽然在寒刃的帮助下，他也带出了不少银两，却依旧不能让一贯锦衣玉食的他维持正常生计太久。于是这么一个馆子，便在九言南韵尚还稚嫩的管理下成长起来，逐渐走到如今“万城之首”的位置，说起来，这也离不开寒刃对他无怨无悔的帮助。

栖月馆内部并非如其他排名居前的酒馆内部装饰一般，不是嵌黄金便是染金粉，一片黄灿灿，华丽到不需光照便可晃瞎人的眼。相比之下，它甚至可以说是朴素的，简洁的，却朴素地入眼舒畅，简洁地心旷神怡。

栖月馆内部全是木制，木制的门，木制的窗，原原本本的木色，只涂了一层护漆防止腐败。许多地方也牵了素净的纱，或者如月色的白，或者清浅的绿，或者女孩子喜欢的浅紫浅粉，却不是单纯的一色的纱，上头都是织上去的梅兰竹菊。望着栩栩如生，仿佛置身大自然。

九言南韵说，这个装饰，从三年前便是这般，一直未改，只是后来换过纱罢了。我也不曾想客人们反倒是喜欢这种调子。近来四处酒馆饭馆都不同程度的仿着这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