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河灯幽幽
雪淑手中捏着那串果子,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心里竟有心说不出的酸涩。那个男人,原本是她的人……
“灯笼区过了,前面有猜谜的。沈兄弟和若辞姑娘看起来也是文艺的人,不如去逛逛。”九言南韵突然开口,同时抬了手臂指指前方。他是看见雪淑情绪不对,有心把她引开。
“南兄和淑姑娘不去?”沈川落问。
九言南韵笑笑,说我倒是想去,只是淑丫头不大喜欢。我陪她去河上放河灯。你们猜完谜可以过来。
念河是万城中一条贯穿全城的长河,据说这条河很长很长,绕过了好几座城。那些思念远方亲人的男男女女便可以在中秋时放下河灯,希望河神能够把自己的思念带去给远方不能回家团聚的人。甚至那些尚才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也可以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九言南韵说这个的时候,雪淑掩嘴笑着,说九言公子,你可知你这冰冷的脸色说这么美好的一个习俗很违和。九言南韵未理会她,自顾自地去买了几个河灯来。雪淑看着那巴掌大的红色纸船,问这是怎么玩的。
“把你想说的话写在灯上,如果是给近处的人可直接给他,如果是给远方的人便放入河中,让河神传达。”又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有笔摊。”雪淑点头才要去,又被他拦了下来。她不解地望着他便听他说:“你还是先把你手里的东西吃了吧,不然一会儿该化了。”
雪淑看了一会儿自己手里的一串红果子,白痴地问他:“这个竟是能吃的吗?”
九言南韵:“……”
雪淑笑嘻嘻地望着他,咬下一个果子,好半晌才说,酸酸甜甜地很好吃。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的?九言南韵说因为你的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雪淑愣,有那么夸张吗?九言南韵笑,不做回答,反说果然女孩儿都好这口。雪淑问他你怎么就知如此。九言南韵说说书人讲的爱情故事多半如此。雪淑说不一定哦,也许人家并不爱这玩意儿,只是想要对方送个东西,又不想他花费太多。
九言南韵沉默半晌,低声开口:“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雪淑说:“我曾经对我的那位青梅竹马这样想过。这串果子自然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东西叫什么?”
九言南韵低垂了头,又是好半晌才说:“冰糖葫芦。”
“确实像葫芦。”雪淑点点头,随手扔掉串果子的竹签朝笔墨摊行去,丝毫未理会九言南韵的情绪。
雪淑放了几枚从九言南韵身上搜刮来的铜钱在笔墨摊上,便从一排粗细不一的毛笔中选出一支称心的取了下来,沾了墨汁正要写字,却不经意的见着了看笔摊的公子时不时望向一旁的目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那卖河灯的姑娘。
雪淑轻笑一声,却是调侃起他来:“公子竟恋上了那姑娘?”声音不小,那边的女子隐约也听得见,当下便转了头胡来,恰与少年目光相撞,一瞬间双双羞红了脸,撇开头去。笔摊公子尴尬地低垂了眉眼,怪道:“姑娘莫要乱说。”
雪淑何曾理会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又道:“那姑娘看起来也是有心的,公子何不趁着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去表明自己的心意?”笔摊公子目光瞟向那姑娘,一会儿又像触电般缩回来,脸又是红了一层。
“淑姑娘竟也是会捉弄人的。”九言南韵才踱步过来,不见丝毫笑意地笑道。
雪淑也不答话,埋头在纸船上写了什么,而后放下了笔,捧着河灯做出一副心系情思的小女儿姿态,眉眼羞怯,期期开口:“公子可还记得那日街井上,曾对淑儿伸出援助之手?淑儿不胜感激。淑儿一直觉得公子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可淑儿时常在公子眉眼间瞧见那一丝抹不去的孤寂,不知为何淑儿竟觉得心疼。公子对淑儿甚是照顾,对淑儿的好淑儿也都知道。淑儿感激公子的关怀,淑儿也……也想用尽余生来照顾公子……”语罢,小脸红彤彤地像只红苹果,略微犹豫,便递上了手中河灯。
雪淑的话听起来极尽真诚,九言南韵愣了半晌,藏在袖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是反复。片刻后才用止不住微微颤抖的手去接。
雪淑见他伸了手,便瞬间变了表情,乐呵呵地把河灯往他怀里一放,笑嘻嘻地转头对笔摊公子说:“公子可记住了,便这般表白罢!”看着他低下羞红的脸,又是一笑,拿了笔在另一个河灯上书写。
九言南韵借着周围的火光看河灯上的字,竟是:吾心系君九矣。
正好雪淑写完了字走到河边,九言南韵也跟了上去,冷冷道:“姑娘这算是什么意思?”
雪淑驻足了脚步侧头看他,笑了,说:“公子方才不是说小女子会捉弄人吗?故捉弄给公子看罢了。”
原来,竟是他想多了。九言南韵竟觉得心酸。
“有火吗?”
九言南韵寻声望向她,她已经是行到了河边蹲下。九言南韵不作回答,走过去取出火折子,将之吹燃,帮雪淑点燃了河灯中火红的蜡烛。
雪淑在看她写在上面的字,九言南韵便也见着了。上面写着:娘,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九言南韵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雪淑的心里好像藏着许多秘密,且尽是她目前解脱不了的。她到底是不是江雯派来的?呵,好像这早已无所谓了。不论是不是她派来的,她想要的结果都在进行着。
河灯入了水,缓缓向前飘去。灯芯蜡烛闪着微弱的火光映在雪淑忧思的小脸上。雪淑哭了,说她想她娘了。九言南韵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她曾说过女孩子哭了是要安慰的,他便希望有他的安慰她能好受点。
“对了,小黑呢?我好像有好一会儿没见着他了。”
“他早就回去了。”九言南韵说,“还有,他不叫小黑,他叫心仇,莫心仇。”
“我知道。可那不好听。”雪淑说得迷迷糊糊。
沈川落和邪若辞猜完谜过来找他们时,雪淑已经在九言南韵怀中睡着了。于是约定明日再来,四人便就此散了。
回了渊宅,九言南韵才把雪淑放在床上理好被子,便有人推门而入。
“少爷。”莫心仇唤他。
九言南韵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出去。便也看了一眼熟睡中也皱着眉头的雪淑,而后出去了,并随手带上了门。
莫心仇跟着他行了好远,才听他问他:“有什么消息?”
莫心仇犹豫了一下,说:“我只调查出沈川落此次来此的目的是丝绸交易,其他尚且不知。”
“那雪淑呢?”
“她……雪姑娘的来历甚是不清,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除了知她是八月初三出现在城中,便没了其他丝毫消息。”
初三?淑丫头竟来此九日了。九言南韵轻笑一声,嘱咐雪淑的来历不必调查了,只消调查沈川落一行来此的具体目的以及来此之前遇到过或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他是总觉得,从雪淑要找的人下手,一定能知道雪淑的身份。
莫心仇应是退下。
翌日,艳阳高照。只是下过了几场雨的秋已经渐凉,不必再忍受炎热酷暑。
才过了午饭的时辰,雪淑和九言南韵在凉亭中小憩,并伴随时不时地拌嘴。便有小厮急急赶来,冲着九言南韵一行礼便说:“少爷,沈公子和邪姑娘来了。”
九言南韵微微诧异,他们竟会主动过来渊宅。侧眸看了眼雪淑,倒是这丫头一脸欣喜,眼见着她就要往外蹿,心里竟很不是滋味。于是及时喝住了她,说,淑姑娘莫不该收收性子?小心穿帮。雪淑愣了一下觉得有理,要装淑女便要装到底,不可露馅遭了沈川落讨厌。于是收了收急切的心绪,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同时不甘心地瞪了九言南韵一眼。却忘了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装淑女。
九言南韵装作没能见着那一记瞪眼,嘱了方才那小厮前去将客人领入客厅,便携同雪淑往客厅缓缓行去,更像是故意延迟雪淑见到沈川落的时间。看着雪淑眼中尽力掩藏的焦急,九言南韵觉得心情舒畅,却在下一刻化作冰冷。
雪淑动用了法术,使得两人的速度被迫的快了许多,脚步却还是依旧。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到大厅门口时才恢复正常。九言南韵发觉了异样,突然明悟了些事情。雪淑没有他人帮助,也没有探测出她有内力,她的身子骨也确实是弱,但现在却使出轻功,究竟是怎么回事?九言南韵觉得雪淑身上定有秘密。或许……
当初直接丢弃的猜测悄然浮出脑海。如果用这个来解释的话,那么她多变的性格,还有明明不会武功的身子却使出武功,还有哪些听起来混乱的故事,便有了真正合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