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凤冠不见了!
在昭安皇后发丧的大日子里,竟然出了这样骇人听闻之事!
镇帝怒不可遏,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动昭安的随葬?何况,这不是一般的随葬之物,这是珍贵无比的九华凤冠!是昭安皇后临终还难以割舍的宝物。
他面色阴沉地下旨:“御林军封锁宫门,内侍官彻查后宫,就是翻遍后宫,也得把九华找出来,随葬皇后!朕不信,那么大的凤冠会凭空消失!”
转眼间,整个后宫乱做一片。御林军来往穿梭,内侍们奔走各宫。但很快,这番混乱便戛然而止。因为,九华被找到了。
不是御林军在宫门搜查而出,也不是内侍省在哪个宫苑找到。而是椒房殿的一个小宫女,循例洒扫嫘祖堂,她抬头一看,嫘祖的玉像上,赫然戴着那顶令后宫沸乱的九华凤冠。于是惊唤:“九华凤冠在这里!”,引来了前殿的所有人。
果然,嫘祖原本高耸的发髻上,正正地戴着那顶光彩耀人的凤冠。殿内香烟缭绕,嫘祖像身庄严,那顶凤冠仿佛原本就戴在嫘祖的头上,毫不突兀。
“嫘祖显灵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于是就有人伏地拜了下去。很快,所有人都跪拜起来。包括贤太妃和皇帝。无论事情真假,无论是否信服,身为黄帝元后的嫘祖显灵,自然是大大的吉兆。即便心中蹊跷,也只得假戏真做。
“皇上”德妃开口:“看来,嫘祖是要将凤冠留在宫中。”
“天意难违啊,看来,九华不能随葬,”贤太妃也随声附和:“嫘祖显灵,我们大乾后宫从此定可安泰祥和。”
丽妃神叨叨地围着嫘祖像转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回来后对皇上说:“恭贺皇上,嫘祖亲自为九华加持,这是我大乾的祥瑞之兆啊。”
皇后丧仪上,说什么恭贺祥瑞的话,丽妃为了讨好皇上,也是煞费苦心了。
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立刻接受了这种说法,不住口地称赞:
“确实是祥瑞之兆!”
“我大乾国运昌盛!”
“吾皇福寿绵长!”
皇上却不为所动,隔过歌功颂德的一干人,定定地望向羽若,问:“贞妃,你怎么说?”
“这应该是昭安姐姐在天之灵的安排,她不忍九华随葬,借嫘祖留下九华。”
“昭安生前最爱这顶凤冠,临终还要戴在头上,怎么舍得将它留下?”镇帝看似在问贞妃,却又像是在自问。
“因为姐姐知道凤冠是祥瑞之物,定能保皇上康泰,保大乾繁隆。”
好一张巧嘴啊,只说祥瑞之兆,未免显得空虚缥缈,这样借昭安皇后的在天之灵给出的说辞,便显得真实可信多了。帝后情深,皇帝一心将宝物随葬爱妻,皇后却一心将宝物留下,护佑夫君和大乾江山。这样无可指摘的说辞,怎能让人拒绝呢。
殿中很多人都在猜测,贞妃这样一说,保不齐这顶凤冠立刻就赏给了她,昭安大殓之后,就该筹备封后大典了。
“说得不错,”镇帝点头道:“那就将九华送入内府,妥善保存吧。”
镇帝一声令下,九华凤冠被取了下来,放回木匣,送往内府封存。
有人惋惜,有人冷笑,有人不解。而羽若,只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她把九华凤冠名正言顺地留在宫中了。尽管,现在还不属于她。
三天前,她一离开椒房殿,便对喜蕙说:“你看看我手上是什么?”
喜蕙仔细查看她从歩撵上伸出的一双素净纤细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和甲缝里,有一些黄色的粉末。食指上,本来养护得很好的葱尖长甲却已经劈裂断开了。
喜蕙心疼羽若的断甲之痛,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手,细嗅指尖的味道。“这是松香沫?”松香可以入药,喜蕙曾跟李嬷嬷学过一些药理,所以熟悉这种清香的味道。
“是,松香油可以粘合木材,方才那个木匣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被谁动了手脚?难道他们想盗冠?”
“是谁又是细心装锁,又要亲手打理随葬之物,便是谁动的手脚。”
喜蕙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望着羽若,终于生生咽下了“德妃”二字。
“可是,直到方才,九华还在椒房殿,她要等到什么时候动手?”
“我猜,她是在等大殓前夜。太早下手,容易露馅。这之前,万一皇上或是其他贵人一时兴起,要开匣赏冠,事情就败露了。”
“难道,她也觊觎后位?”
“那倒不像,这样偷来的凤冠,怎么戴到头上呢?但九华上每样珍宝都价值连城,令人心动也很正常。”羽若想了想,又吩咐:“你且悄悄叫上王兴,恐怕她那日会带帮手。”
到了大殓的前一日,喜蕙早早派了小太监去盯着合欢宫的动静。果然,入夜时分,德妃带着三五太监宫女,手捧祭品。往椒房殿而来。
接到消息,喜蕙也忙叫上王兴,伺候羽若往椒房殿而来。
到了椒房殿,敲开宫门,发现前殿殿门紧闭。
羽若明知故问:“谁在里面?”
“方才德妃娘娘来,说要独自祭拜昭安皇后,让奴婢们都在殿外等候。”琢玉现身作答。
“里面只有德妃娘娘一个人吗?”羽若追问。
“娘娘还带了一个太监端着祭品进去了。”琢玉纳闷,今晚椒房殿未免也太热闹了,来了一个又一个。她正在踌躇,怎样向里面的德妃通禀,一抬眼,羽若已经带着喜蕙和王兴,直冲到门前,叩门呼喊:“德妃姐姐,快开门。让我也来送皇后一程吧。”
好半晌,殿门才徐徐打开。羽若带着二人不由分说地走进殿内,随后只听她清晰地吩咐:“把门关上,让我们姊妹好好说话。”
“贞妃妹妹怎么也赶来了?”德妃神态自若,可跟在她身后的太监,身形瘦小,拎着一个食盒,却在瑟瑟发抖。
羽若根本不与德妃答话,向王兴努努嘴,王兴便如猛虎扑食一般冲向瘦小太监,三下五除二地夺过了食盒。
“大胆!”德妃一把抢过食盒,一脸怒气地逼视着王兴:“死奴才,你竟敢在此撒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要脑袋了吗?”
原本气势汹汹的王兴,在德妃的逼视下有些慌张,他回过头,望着羽若求助。
羽若气定神闲地低头抚弄着刚刚修建过的指甲,头也不抬地说:“王兴你放心,我保你脑袋会稳稳地长在身子上,你只管撒野,一切有我。”
王兴在这样的鼓舞下,硬是从德妃手中夺回了食盒。在瘦小太监的哀号中,羽若一把掀开食盒盖子,里面赫然放着那顶九华凤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