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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刁民 第二十五章 鸿门宴

在郑家沟做惯了屠夫,叶寒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一些山里畜生的阴冷野性,一双手布满老茧,那是长期剥皮剔骨给畜生放血的最佳证据。打起架来很不讲究,没有章法,只要能出奇制胜,哪怕是一些极其阴损的招式都能拿得出手。所以和叶寒这犊子交过手的村民无一不咬牙切齿红着眼咒骂,恨不得把这个小混蛋绑架过来对着裤裆狠狠踹上几脚。怎奈叶寒背后有一尊大猩猩体魄的猛人叶项东,那两米高的个头足以震慑所有人。再加上王二父子断手断脚的悲惨情形还历历在目,所以他们敢恨不敢言。只能在心中咒骂这个王八羔子有一天让老天爷都看不顺眼,然后死于非命。

不少人都认为叶项东是整个郑家沟的一号猛人,属于占山为王的猛虎王者。而叶寒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哪怕再怎么折腾都掀不起一点浪花。所以当叶寒坐上那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资格上去的大巴时,他们在想,没了叶项东这座活佛做靠山,一个小丑到了大城市,会闹腾出什么动静?

是惹了某个黑道人物,悄无声息的死?还是找个地摊买菜,苟且偷生的活?

没人知道。

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

十个构造并不复杂的字眼在叶寒脑子里活蹦乱跳,挥之不去,其中蕴藏的沉重意味估计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最为心知肚明。霸王豁命走的这步棋正好击中叶寒死穴,封了他的后路。叶寒只有硬着头皮面对霸王手下那帮虎视眈眈的兄弟,不一定非要接管,但起码不会让自己吃一顿饭都有种被人下药的提心吊胆。老实说他压根不信霸王的手下能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真正拧成一股绳,多少枭雄一时风光,最后陨落的时候还不是树倒猢狲散?大道如此,更遑论霸王这么一个小小的地头蛇。选择混黑社会就免不了遭遇蛇鼠一窝的情况,这不能说是霸王眼光差劲,毕竟人为财死,哪怕过命的兄弟都可能在自己人背后狠狠劈上一刀。想要一个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恪守愚忠,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现在只有两步路可走,要么最好,要么最坏,很极端,但没别的选择。如果能救下霸王那便是最好,如此一来双方都能回归风雨之前,大可化干戈为玉帛,叶寒也能大松口气回到他的小窝继续功课那些咸晦酸涩的学术用语,为自己的未来一点点积淀知识积累,但这个希望实在太过渺茫,在如今堪称糟糕的格局之下简直是妄想,更何况霸王当时已经破釜沉舟,显然做好必死准备。排除掉这个,那便只剩下一种,霸王被抛尸江底,叶寒避无可避之下去解释清楚状况,然后等着霸王的场子重新组牌,选出龙头老大。但这期间势必会发生出现一些恶意行为,甚至会上升到黑帮火拼的严重程度。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蹲局子已经不算大事,很有可能闹出人命。

郑家沟偏远落后,在地大物博的中国甚至连个旮旯都算不上。那里哪有什么法律?有人死了,最好的下场就是刨个坑埋了,要是遇到手懒的,估计直接暴尸荒野当做化肥。即使杀了人也几乎无人问津,纯纯粹粹的人命如草芥。所以叶寒在叶项东搞死王二父子的时候没有多大震惊,大智若妖的叶项东也没啥负罪感。但现在不一样,南京,毕竟是有着法律和政府。闹出人命,足够没背景没手腕的犊子吃一辈子牢饭。

叶寒中指弯曲,轻轻磕着脑门,沉默不语的他独立开辟了一小片寂静空间,完全不与群魔乱舞的酒吧接壤,这都要归功于史景迁的《记忆宫殿》,虽然处于起步阶段的他尚不能如同利玛窦那般打造一片独立天地,但也能草草构造一个大致的框架出来。这时门口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一个长相颇符合小白脸标准的男人火急火燎赶进酒吧,视线在灯红酒绿的舞池中东张西望,最终定格在不起眼的叶寒身上,他三两步跨过人群,还没坐下屁股,仓促道:“寒哥,你单枪匹马去找霸王,怎么一句话都不留?要是一旦缺了胳膊少了腿,项东哥估计直接过来把我大卸八块。”

叶寒摇摇头,似乎玩笑道:“混社会就不能怕赌。我这次就是冒冒失失赌了一次,所幸赌对了,没把小命丢掉。”

郑秋翻了翻白眼,对叶寒的搪塞不置可否。从小跟在叶寒屁股后面的他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一个万事都小心翼翼斤斤计较的刁民,从不会头脑发热或者同情心泛滥,遇到路边摔倒的小孩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从不伸援手去拔刀相助,性子冰冷到淡漠。至于叶寒拿命去赌博?郑秋只在心里报之一笑,打死都不相信。他知道叶寒单刀赴会的原因,是因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八个古板大字在叶寒脑子里根深蒂固,执拗到无人能撼动的地步。莫小兮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叶寒的人生轨迹,让这个高中受过爱情挫伤的男人重新树立了对儿女之情的憧憬。叶寒把莫小兮给他的这种感觉当做恩情,所以才会不动声色的选择出马。这样既能最大程度抱全莫小兮,也能让郑秋置身事外。

叶寒不介意别人戳脊梁骨骂他阴损如小人,他自己站得像个爷们,便足矣。

他掏出霸王那天丢给他的手机,看着收件箱一条最新的讯息,上面只有一行字:“四牌楼,海底捞。”

合上手机,叶寒吐了口气,沉声道:“带上二十个可靠的弟兄。让他们在海底捞旁边转转,装束别太鲜艳。你和我一起吃一顿饭。”

郑秋莫名其妙道:“什么饭。”

叶寒轻笑道:“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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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年纪比叶寒小,但在大城市底线混迹的时间却比叶寒多了三四个年头,他十四岁跟着镇里一个做梦都想在富人中扎堆的农民一起跑到南京,结果一下车两人就被挤散了,愣头青一个的郑秋诚惶诚恐在火车站蹲了三天,饿了就跑到街边路口讨点东西吃,渴了到公共厕所水龙头砸吧点冷水,有个屁的尊严。后来走投无路之下到一家酒吧帮忙照看场子,因为有着几分从叶寒身上学来的成人世故,所以很快上位,被酒吧原来的老板提升当了经理。再然后,那个提拔他的老板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他就自然而然接手了整个场子,然后靠着几分穿针引线的关系,顺手牵羊的把老板其他产业也全部笼络过来,膨胀的野心,已经可见一斑。

在原来酒吧老板下葬的那天,他作为手下也出席了葬礼,然而全程面无表情,既没有一大堆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哭丧,也没有一些人幸灾乐祸却强行硬憋的滑稽表情,整张脸坦然到没有半分愧疚。仿佛下葬的那个不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板,而仅仅是个路人。

不少人骂他狼心狗肺,生儿子没屁眼。但郑秋无所谓,除了他在城市里好不容易追到的那个女人,他只在乎叶寒和叶项东的想法。如果这两个人被人威胁,他哪怕豁了命也要操刀去让那人一家给二人陪葬。

一大堆野性难驯的畜生,一旦同仇敌忾,那将会是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比什么武器都可怕。

郑秋开着他那辆二手现代veloster,副驾驶座上是闭着眼眸的叶寒,两人先行出发,一路开到四牌楼海底捞火锅城。暗中安排的二十个手下早已准备就绪,躲在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观察情况,他们是跟郑秋风雨里闯荡了两年的后生,里面有十几个都因为郑秋挂过彩,最严重差点被砍出大内伤。所以有过硬的交情。虽然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但交派一些比较重要的任务,他们无疑是最妥善的手下。

车门打开,叶寒缓缓揉了揉太阳穴,跟在郑秋屁股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漂亮服务员笑容可掬,虽然职业痕迹相当明显,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下作。显然是经历过特殊修炼。只不过以她们的阅历当然不会把更多的目光停留在貌不惊人的叶寒身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扫过,然后便饶有兴致的打量模样英俊的郑秋。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不会随岁月淡忘的王子梦,哪怕沾染了风尘世故的女人也不例外。

然而接下来郑秋的举动就让她们目瞪口呆,她们自以为是主角的英俊王子竟然稍稍退后一步,态度不会低贱,但很谦卑,给身后并不如何耀眼的男人开辟出一大片空间,关键是这个男人也不退让,朝前跨出一步,那种冷静凝致的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哪怕再没眼力的路人都能瞅出两人谁是主角。他冲这几个漂亮服务员露出一个和煦灿烂的笑容,有种异样的杀伤力,平静道:“我们是受人邀请,邀请人叫高自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