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来到大城市之前,叶寒还对“社会能活活把一个人逼良为娼”这句话嗤之以鼻,从不信邪的他一直都很亲睐一句话,事在人为。然而直到火车上突如其来的这场冲突,直接将他坚守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彻底摧毁,事到如今叶寒才发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屁话,没事找事的大有人在,而且让叶寒头疼的是这些人往往没几斤几两却有一种十足的优越感,喜欢拉帮结派来找你说理。至于道理是什么,那就是谁能硬到最后谁就是道理。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地面积太过于狭小,叶寒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能招架住七个人的围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哪怕叶寒从小与狼共舞甚至扑倒过一根小腿粗细的蟒蛇,都不能对一大堆流氓同时进攻视若无睹。
瘦子口鼻鲜血横流,已经僵化的脸庞做不出任何表情,显然是彻底陷入昏厥。叶寒终于停止手中的动作,松开瘦子的脑袋,这个可怜的猥琐男人顿时如同一只无骨苍蝇般软绵绵倒了下去。挤在车厢的其他人看着瘦子滚落在地,一时间没有一人出手帮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这几个顶多壮壮声势的**心里根深蒂固,不熟悉眼前少年脾气和度量的他们压根就不想踏入这趟浑水。这几个打扮很统一的男人早没了起初的气焰,有些尴尬的站在过道,进退两难,看着叶寒的眼神就像是目睹一位难得一见的国家领导人,有着敬畏,还掺杂着少许诡异。看的叶寒心底都略微有些发毛,最后无奈之下他只有先行开口,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们不会让他们陪葬。这几人才拖着两具死尸般的肇事者落荒而逃。
坐在最旁边的女孩一张粉嫩脸蛋噙着三分惊恐,七分难以置信。她当然想不到这个被她无视了许多次甚至以为作风不正派的猥琐男有着这种本事,隐隐之中对这个男人的戒备也稍微减轻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般嫌弃和压抑。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朝着叶寒略微眨了眨,是第一次对叶寒抛出和善的橄榄枝。然而这个犊子却满脑子都是刚刚女孩丰满的臀部的柔软度和紧绷感。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的胚子。
“你好,我叫陈紫驳。”女孩礼貌性的伸出手,精致的萝莉脸蛋露出一个让人陶醉的微笑,这种笑容像晚霞,永远不会刺眼。叶寒缓缓摸着那温玉般的手掌,心中旖念翻腾。或许这个女孩并不是最漂亮的,然而这种怜人的气质却是最容易引起人保护欲的。相比起刘杜若那淡雅气质之中夹杂的一分冰冷,这个女孩平添几丝邻家妹妹的亲近感觉。然而若是把女孩那一双笨不该属于她的修长玉腿算进来的话,却又显得很矛盾。叶寒叹了口气,或许正是这种矛盾冲突的集合点,才让这个女孩显得更加零落动人吧。
“叶寒。”简单的自我介绍一句,叶寒和女孩象征行的握手一触即分,只是因为他的英勇事迹,女孩对他感兴趣的程度明显比厌恶程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除去睡觉占用的八九个小时,叶寒的脑袋全都被女孩各种古灵精怪的问题填充满,其中甚至掺杂了不少几何概数之类的高端问题,这让本就对书本头疼的叶寒一路都顶着两颗茫然的眼球闭口不言。到最后看出一点端倪的女孩也渐渐收敛被调动起来的情绪,看着叶寒微微一笑,重新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叶寒如释重负,将视线投到窗外,看着景色渐渐明朗起来的大城市,南京。
一个本不该和他有任何交集的大城市就这么阴差阳错插入了叶寒的生命,让他措手不及。
火车在南京缓缓停下,下了火车第一只脚踩到这片土地,叶寒缓缓出了口气,土里土气的装束并没有在形形色色的人群引起多大震动,老实说来南京务工的也不单单只有他一个穷酸相,单是和他一个车厢的就有四五个农民工装束的年轻人。无所适从的叶寒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蹲下,看着挤来挤去人头攒动的人潮,默默点燃一支两块一包的香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他没由来想到语文课本上的一句古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个念头在叶寒脑子里盘旋了几分钟便被无情抛弃,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和燕雀对号入座,一开始并没有生出要征服这座大城市的壮志和野心,只是默默的打算在这里能吃饱好歹买一个二手房,把大块头和母亲接来享福就好了。
陈紫驳最后关头和叶寒要了一个电话号码便混入人流。那双修长诱惑的美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或许这辈子两人都不会再产生第二个焦点。叶寒叹了口气。掏出那个临走之时叶项东悄悄塞给他的诺基亚黑白屏手机,按了里面一个电话号码,这是叶项东临走之时给叶寒保存的唯一一个联系人,叮嘱他要在下车之后立马打给这个人,不然人生地不熟连个照应都没有,很容易沦落到睡天桥讨吃要饭的悲惨生活。把叶项东所有话都奉为佳臬的叶寒当然不敢忘,这一路上最让他在乎的东西,除了那两千块便只剩下这部扔地上都估计没人捡的古老机器了。
电话在响了许久之后终于接通,叶寒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噼里啪啦玻璃瓶碎裂的声音,皱了皱眉,刚要问什么事,却听到对面传来一个操着郑家沟方言的声音,他大声骂道:“我操,给我狠狠砸死那个狗日的混蛋!”
叶寒识趣的没有主动触碰接电话人的霉头,对方等了片刻,最后貌似是拿着电话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沉声问道:“谁?”
一路上都在揣测电话那头是男是女的叶寒在听到这个低沉的音调之后彻底恍然大悟,联想到叶项东当时似笑非笑的神秘样子之后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个亲生大哥给自己耍了一记回马枪。他沉默片刻,最后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犊子,我是你大爷!”
“我操。二哥!”电话那头略微错愕,旋即如同雷劈一般大叫出声,即使隔着电话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叶寒也能猜到那兔崽子此刻肯定因为激动难平而脸颊通红。当初叶寒,叶项东在山沟里到处散播腐朽文化,从小甩着鼻涕屁颠屁颠跟着他的郑秋就是叶寒麾下中毒最深的受害者之一。姓叶的犊子愣是把一个看女生一眼就会脸红的清纯良民调教成隔三差五偷看郑二寡妇洗澡的小色狼。最后三人还在自己搭建的关公庙草草举行了一个结拜仪式。那个时候叶项东就预言这个对整个郑家沟都耍阴招的小子肯定是叶寒最忠实的手下。叶寒不以为然。直到后来这个小子一时叛逆偷了家里几百块出去闯荡,从此杳无音讯之后。叶寒才知道原来自己还真有些惦念这个一笑就有两个酒窝的小屁孩。
“你个犊子,一出门就忘了回家是吧。大哥一直都强调你个兔崽子不是白眼狼,结果**就没有消息。操。”叶寒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电话那头一阵慌张,解释道:“大哥不会生气吧。以他那身板我可不敢惹到他啊。二哥你也别急。这不是实在有事走不开吗?在南京混生活不单单要靠肌肉,还要脑子啊......先不扯这些蛋了。今天又他妈有几个犊子来我这里闹事。对方人不少。操,隔三差五就这样,在这么下去都敢朝老子头上拉屎了。妈的,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
叶寒一阵哑然,不理会郑秋那如同破釜沉舟般的毅力和勇气,沉默片刻,口气平淡问道:“小秋子你先别慌,能拖就拖。有你二哥在什么事都不算事。先把地址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