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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狼 第二卷 第七章大沼泽(1)陷阱

第七章 大沼泽

1.陷阱

再说三人进了大沼泽后,此时已到了盛夏时节,夏天里的大沼泽里清水悠悠,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草甸上开满了鲜艳的各色的花朵,引得千万只蝴蝶上下翻飞风景的确独有一番秀美。

两个孩子都不知道沼泽地的厉害,不由为沼泽地里的风景所迷,更难得的是沼泽之中和风习习,倒比岸上还凉爽得多。三人见那闻正贤并没有追来,知道已经甩掉了追兵,特别是两个小孩子紧张的身心都暂时得到了很大的释放,觉得简直就是到了天堂一般,心情舒畅有说不出轻松快乐。

在那大沼泽里行了一日,伏在驼子背上的安馨柔就不安分起来。吵着要下来自己走,驼子还以为她是真想自己走走,就放下了她。谁知那安馨柔没有走上两步就向一只蝴蝶追了过去,嘴里还嘻嘻地叫着:“青哥哥,你快来,快帮我捉蝴蝶儿。”那安馨柔这几个月来心里压力颇大,到了这么一个美丽又没有追兵的地方。不自觉恢复了活泼顽皮的天性。

驼子大惊,赶忙几步追上安馨柔,气得脸都变了。扬起手厉声喝道:“你这小姑娘怎么不听话,我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再不听话,看我不打你。”安馨柔本来就怕驼子,胆子又小,一张小脸顿时白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委屈得就要哭了,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刚进大沼泽之时,驼子就对两个孩子下过死命令,不许乱动乱跑,必须跟在他后面走。魏青见那安馨柔水汪汪的,神色极是落寞,看他的眼神也是哀哀的,充满了祈求,心里很是不是滋味,反而觉得大师父有些过分了。

安馨柔大病初愈,精神还很是萎靡,魏青一直想方设法要她引她高兴。今见安馨柔喜欢蝴蝶,就暗暗打定主意要逗安馨柔高兴,哪怕给大师父打上一顿也在所不惜,趁刘驼子不注意时,见旁边一朵鲜花上歇了一只蝴蝶,就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谁知那蝴蝶极是机敏,还没等他到身前,一举翅膀飞了。魏青也顾不得许多,抬腿就追,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蝴蝶上,根本就没留意脚下。他刚行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不对,记得踏上的明明是一块实地,这么一下子就陷了下去。刚想拔脚,身体却完全失去了着力点,碰地一声翻倒在一个泥水潭里。接着整个身子快速地往下陷,魏青大惊,知道大事不妙。赶忙往外挣扎,谁知越挣扎下陷速度越快……

安馨柔伏在驼子的背上不时回过头来偷偷地注视着魏青的一举一动,见到这般情景赶忙摇着着驼子的肩。着急大声叫道:“不好了大师父!快救青哥哥!青哥哥掉到陷阱里了。”

安馨柔的惊叫惊醒了正在前面一心探路的驼子,他扭头一看不由惊得魂飞魄散,赶忙把安馨柔往地上一放,提着拐杖边向淤泥潭靠拢边对魏青喊道:“青儿,别慌,抓住岸边的草。”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已经陷下去半个身子的魏青,正慌作一团乱抓乱扒,听到指令的他赶忙伸手抓住一团乱草,就这样缓得一缓,刘驼子的拐杖已经递到。刘驼子一边喝令魏青抓牢拐杖,一边用力拉扯,费了好大的劲才生生地把魏青从淤泥里拽了出来。

两个人躺在草地上惊魂未定地喘成一团,完全不顾草地上的泥泞。驼子喘息了一会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魏青,他的脸色煞白两眼火光直冒,显然是被刚才的事吓坏了。他突地一跳像只疯虎一样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把魏青摁在草地上,朝他屁股上就是噼里啪啦一阵抽打,边打还边愤怒地骂道:“你个小王八蛋,你疯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子今天成全你个小王八蛋。”

魏青被结结实实地摁在地上,任凭刘驼子把他的屁股打得山响,也不哭泣也不求饶。他是终于知道这个美丽的草地的厉害了,也明白了大师傅的良苦用心。

刘驼子打得狠了,安馨柔吓得捂着脸哇哇地哭着叫了起来:“大师父,求求你别打了,你要把青哥哥打死吗?青哥哥你快求饶啊,叫大师父不要打了!”驼子虽然貌似粗鲁,但毕竟受过有些教育。魏青从来没见过他说过粗话,这次是实在气得紧了。

刘驼子似乎被安馨柔喊醒了,那手举在空中再也打不下去,神色慢慢地缓和下来,半天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落寞地叹了一口气。魏青见大师父的模样,知道他心里难过。赶忙羞愧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小声道:“大师父,青儿知错了,您就原谅青儿这一次了,青儿再也不敢了。”

驼子心中的怒气慢慢平息了,点着头道:“你个臭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平日里是很懂事的,我知道你重情义、讲义气,可是也得看是什么事,为了一只蝴蝶儿把小命搭上,值吗?”

说完这话,又狠狠地瞪了安馨柔一眼,安馨柔心里有鬼,胆怯地赶忙垂下了头。魏青让他说得一张脸红红的,无言以对。

傍晚,驼子在草地上一块高地上升了一堆火,三个人围着草地坐了下来。驼子把身上所带的干粮,火石一分为二交给魏青一半,魏青不明就里吃惊道:“大师父,您这是干什么?”

刘驼子慈爱地摸了摸魏青的头道:“青儿,你那么聪明,还不知道大师父的意思?这块沼泽地荒无人烟,那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於泥潭,人只要一掉下去就休想活着出来,没有人敢进来。今天你算是运气好,大师父以前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年纪小,心里有负担,大师父实在没有把握把你们两个带出去,如果大师父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这点干粮是要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魏青让驼子说得眼眶一热就道:“大师父我知道您这样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摆脱姓闻的。大师父我今后小心就是了,你背着柔儿很不方便,还是我走前面探路吧。”

“臭小子,你这份心意大师父领了,大师父岂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让你这个臭小子涉险。”刘驼子脸上有了少有的笑意。他道:“青儿,你少年老成,轻生死、重情义,大师父很是喜欢。不过,你为人太实诚,大师父还是有点担心。”魏青轻轻地道:“是!青儿谨记了。”

安馨柔见驼子神情和蔼,半天方鼓起勇气在旁插言道:“大师傅,你不要说青哥哥了。你的脾气太坏了,成天都黑着个脸,就像谁欠你一大笔钱钱似的。难道你小时候就不淘气吗?说不定你还没有青哥哥这样懂事能干呢!”

魏青心里一惊,暗道柔儿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地顶撞大师父,大师父可要生气了。谁知驼子这次不以为意地一笑,竟伸手抚摸着安馨柔的头意味深长地道:“柔儿说得对,大师父小时候的确比你青哥哥淘气多了。那时候你大师父的爹爹,一心要大师父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大师父的心思哪在那书上,一看到书就头疼,活生生气走了三个先生。”

驼子又苦笑道:“大师父自幼喜欢枪棒,一心只想学武,天天只晓得舞枪弄棒,到处惹是生非,把你老大师父给活活气死了。乡里人都害怕大师父,给大师父取了一个外号,叫活阎王。”

魏青心里暗暗吃惊,大师傅小时候也太淘气了吧。安馨柔笑靥如花道:“大师父可淘气得紧了。”那语气里分明有讥讽的成分。

魏青心里暗道大师父好命,要是我有这样的机会就好了,我娘为了我能读上书可操碎了心,想到娘亲对自己的期望心里不免又酸楚起来。

那驼子没有理睬安馨柔又道:“大师父小时候只知道争强斗狠,犯了很多错,后来又遇到你二师父、三师父,我们三人意气相投,就结拜兄弟,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好生快活。”

那驼子抬头望天似乎在回忆那逝去的岁月,半天才怅然地叹了一口气道:“大师父三人在桃源的时候成天坐井观天,还真以为自己是大英雄,大豪杰。直到遇到你花姑姑,才晓得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天下英雄豪杰之多,我们实在算不了什么。你花姑姑是人中龙凤,她能瞧得起我们兄弟三人,把你们托付给我们。我兄弟三人能帮她做点事情,死了也值了。”

驼子提到花如雪,心里不由一动。暗道那老道说他受人之托,我还以为是花如雪约我们在这大沼泽里见面,我方领着两个孩子进了这死亡之地。看来我是想差了,可是又是谁呢?此人是什么意思倒很难琢磨了?反正已经进来了,就静观其变吧。

魏青见驼子坦诚自己的观点,很是感动。心道大师傅他是多么骄傲的人,也能认识自己的不足,实在难得。就真心诚意地道“大师父,在我心中您和二师父、三师父他们,就是大英雄、大豪杰。您们诚信守诺,宁可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救人于危难之间,您们可比那姓闻的强多了。他虽然本事高强,青儿却鄙视他的为人,青儿今生一定以三位师父为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驼子拍拍魏青的肩,哽咽道:“青儿,有你这句话,你两位师父也能含笑九泉了。你三位师父的心愿是有生之年能驰骋沙场,像岳爷爷那样,让我大宋老百姓免招那蒙古鞑子的欺凌之苦,不受那国破家亡的痛。三位师父的心愿看来只有靠你来完成了,你一定要好好学本事,才算我们没有白疼你一场,我们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魏青听那驼子的话怎么也像在吩咐身后的事。心里暗道,大师傅今夜把什么话都说了,难道他真的没有把握走出这块沼泽地?从今后我可要好好听他的话,不要再惹他生气了,于是就极其慎重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他们慢慢地走进了沼泽的深处。由于天天都在水里行走,头上又是火辣辣的太阳烤着,上烤下蒸夜里又不能好好休息。驼子上了年纪终于低受不住了,咳了几夜嗽,嗓子也嘶了发着低烧,走几步就要停喘息一阵,实在是虚脱得紧了。

魏青见大师父难受的模样,就想上前帮帮驼子,又怕大师父不让,实在看驼子背不动安馨柔,就犹犹豫豫地赶上驼子道:“大师父,您歇一歇,我来背一会儿柔儿吧。”驼子的确支撑不下去了,他把柔儿从背上放下来,让魏青背上。

中午的太阳很是燎人,一会儿工夫,魏青就汗流浃背感到口干舌燥。偏偏柔儿在魏青的背上又不老实起来,她把头伸到魏青的耳边,笑吟吟地轻声道:“青哥哥,你还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魏青闷声闷气地不解道:“什么?”柔儿从魏青的脖子里探进去用柔软的小手在魏青那天挨打的部位轻轻地抚挲着,让魏青痒得难受,可是他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轻声道:“柔儿,别闹了,好柔儿。” 安馨柔轻轻地娇笑着,伏在魏青耳边轻声道:“青哥哥,我不喜欢大师父,我恨他打你,今后你就背我,累了我就自己下来走一会儿,好不好?”

魏青摇了摇头严肃地对安馨柔道:“柔儿,不许你这么说大师父,大师父是为了我们好。”安馨柔想不到魏青会站在讨厌的大师伯一边,她不高兴地“嗯”了一声,不再吭声了。

过了一会,安馨柔又伏在魏青耳边,笑嘻嘻地道:“青哥哥,我不生气了。青哥哥捉蝴蝶儿完全是为了柔儿,我却害青哥哥受了一顿责打,柔儿心里很是感动的,青哥哥你真好,柔儿一生一世都不会忘了青哥哥待柔儿的好。”这话说得极是柔媚。

魏青听那安馨柔软声软语,心中一动。暗道柔儿妹妹平时极爱使小性子,今天怎么如此通情达理,难道转性了不成,就扭过头来向那安馨柔看去,只见安馨柔巧笑嫣然,虽然年纪幼小,却还是美得不可方物。心中不由一荡,突地脚下一拌,险些将那安馨柔摔了出去。赶忙收敛心神,暗道我这是干么,柔儿妹妹大病初愈,我可不能再将她跌伤了。

又走了几天,眼前出现了一簇簇茂密的芦苇丛他们的行动更加艰难起来。夏天正是芦苇生长的时节,新发出来的芦苇和旧的枯黄的芦苇交织在一起,把整个沼泽地围得密不透风,人在里面实在是闷得气都透不过来。而且,那些浸泡在水里的陈年的芦苇,发出一阵阵恶心的腥臭味,几欲把人熏倒。更糟糕的是芦苇荡里蚊子和苍蝇成群结队的,铺天盖地直往人身上扑,那蚊子特别地硕大,叮在人身上就是一个包,又痒又痛。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芦苇叶子,生长时的芦苇的叶子上面有锯形的小齿,划在人身上就是一道口子,一天下来三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安馨柔如何受过这样的磨难,每天都要哭上很多回,弄得人实在是狼狈不堪极了。

对于他们来说行路的艰难都是可以忍受的,食物的短缺才是最大的威胁。刚进入大沮泽时,驼子还是有心里准备,采购了大量的食物。可是这些食物也架不住天长日久的消磨,在进入芦苇地后他们的食物渐渐吃光了。更要命的是没有了可以饮用的水源,芦苇地的水源是不能饮用的,那又脏又臭的水肯定是有毒的。巨大的死亡笼罩着他们,驼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他不知道这遮天蔽日的芦苇荡到底有多大,活下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这天早上驼子从昏睡中醒来,见安馨柔倚靠在魏青身上,还沉睡未醒,两个孩子都是湿漉漉的,身上脸上都是淤泥。这段时间由于食物的严重匮乏,两个孩子都出现了明显的营养不良的反映,特别是安馨柔每天都要呕吐多次,这孩子似乎只有半条命了,驼子是别望她走路了。

驼子觉得一阵阵揪心,在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尽管生存的条件如此恶劣,驼子心里还是颇为安慰的,魏青这孩子太懂事了。这些时候驼子就没有见他叫过一声苦,他比驼子付出的还多,不多的食物,他偷偷地全让安馨柔吃了。驼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他不能阻拦,他清楚安馨柔更需要食物。不可思议地是这孩子每天还是精神十足的,忙前忙后为驼子分担,鼓励安馨柔。

驼子心里暗暗赞叹,他不知道这孩子的精神来自哪里?驼子已经有三天水米未进了,干粮袋里只有一点可怜的食物他得做最坏的打算。他得为两个孩子节省着,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这时魏青被驼子的响动惊醒了,他抬起头看着驼子,驼子温言道:“青儿,我们该上路了。”魏青懂事地点点头,虽然他的确有些爬不起来。他感到了头昏脑胀,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还是轻轻摇醒了安馨柔,轻声道:“柔儿妹妹,我们走吧。”

驼子的病并没有痊愈,这两天又开始闹肚子,拉得他浑身上下一点气力也没有,只一会儿晕晕沉沉的他就两眼金星直冒,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并且他已提不动拐杖探路了,饥饿和病魔让他只能靠着意识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着,眼睛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大难的降临。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刘驼子发觉得脚下情况不对时,已经迟了。双腿迅速往下陷这一瞬间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起来,他尽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尽量控制着身体下沉的速度。一边歪过头厉声命令魏青待在原地不动,然后用尽最大的努力把背上的安馨柔托了起来,举着托给身后的魏青,他这一用力感觉下陷的速度加快。还好魏青还算敏捷,他抓住了安馨柔的手把她拉了过去。

魏青回过头见那淤泥已经没到了大师傅的胸口,他凄厉地叫了一声:“大师父”,一边歪过身子把手尽力伸长递给驼子,他看见大师父对他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可是那水已经淹到他嘴边了,刚吐了一个“花”字,大师傅的头就不见了,只剩下一双手。那双手徒劳地摆动了几下,也没有了踪影。很快地一切就恢复了平静,水面上除了一滩浑浊的污水,和密密麻麻的气泡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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