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桃源三杰

1.花如雪

那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森森的声音道：“高老二，高老三，你们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孩子，真是给永乐帮大放异彩。佩服！佩服！”

随着语音刚落，破庙的中间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速度太快了，魏青只觉得一股红光一闪，女人就站在屋子中央了。魏青心里大吃一惊，心道我刚刚说女鬼，这女鬼就真的来了莫！这个地方难道真的有女鬼？这可怎生是好，只怕我们都活不成了。但转念一想，让这两个臭家伙抓住了，多半也活不成，反正是死，还不如死在女鬼手上。

这么一想心中稍定，不由偷眼看了看那个女鬼，那女鬼比柔儿的娘亲秦琪年纪稍微小点，模样虽没柔儿娘亲好看，却也生得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头上盘了一个高高的云鬓，想来头发应该是又浓密又好的。披了一件鹅黄的披风，更加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身材也是饱满婀娜，样子极是柔媚，一点也不像一个无枪弄剑的人物，倒像是是一个深藏闺中的大家闺秀。

魏青本来还以为来的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厉害女鬼。可一瞧女鬼的模样，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失望，心想这女鬼如此娇柔，怕是杀不了这两个家伙。可是那高氏兄弟样子却极其紧张，似乎一点也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女鬼，两人战战兢兢的显得异常畏惧。

就在这时安馨柔突然从佛像身后闪了出来，嘴里欢快地叫道：“花姑姑！”魏青一惊柔儿怎么会认识这个女鬼，心中陡然醒悟，这女人原来不是鬼，看来还是柔儿的救兵。

“柔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花姑姑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她刚从峨眉回来，正巧碰上那高家兄弟欺负魏青，虽然三个人都是永乐帮的，可是花如雪向来却是一身正气，如何容得下这等欺负弱小之事。那高家兄弟心中大悔，心里暗道，真他妈白长了一对招子，原来这小妮子藏在佛像背后，我们被这臭小子愚弄得好苦，心中虽是恼怒异常，却也不敢丝毫表露。

那花姑姑抢前几步伸手把安馨柔从案桌上接了下来。还没待那安馨柔站稳，突然抬手给了安馨柔一记耳光，嘴里骂道：“你真是没有出息，把你爹爹的脸都丢尽了！你堂堂永乐帮帮主的女儿，却让一个臭小子留在那里帮你挡灾，羞也不羞!”

那安馨柔挨了一记耳光，一张嫩嫩的脸上顿时留下一块血红的掌印。一张小嘴嘟得老高，两只眼睛里泪珠滚来滚去，就是不敢掉下来。魏青想不到花姑姑如此柔媚的一个人，脾气却这么暴躁,本想为安馨柔申辩一番，话到嘴边到底还是不敢。

谁想那花姑姑却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了魏青一眼道：“臭小子，临危不惧，还能设计骗人,倒有几分侠义之风。不错!不错！”说完，抿嘴一乐居然有说不尽的无限风情，魏青一时不由看得呆了。那女人连说了两个不错，言辞里有大加赞赏之意。魏青脸上不由一红，心中暗道这花姑姑来了很久了，怎么不早点现身呢？一定要我遭罪才现身吗？

魏青心中虽然不舒畅，有安馨让的前车之鉴，哪里敢有半句怨言，又见那花姑姑谈笑自如，言辞之间全然没有把高家兄弟放在眼里，心道娘亲在世时常说真人不露相，说不定这花姑姑真有大本事，把那高家兄弟给收拾了。心里不由增添了几分希翼，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那花姑姑扭过头去又厉声问安馨柔道：“柔儿，出什么事了？你不在扬州城里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你爹爹和娘呢？”原来那花姑姑名叫花如雪，正是那永乐帮帮主安必胜的师妹，她隐隐也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她实在有点不肯相信而已。

安馨柔见问，知晓花如雪的脾气。真还不敢不答，那嘴巴一瘪呜呜的哭了起来道：“花姑姑，我爹爹…我爹爹被他们抓起来了，我娘…我娘也让他们逼死了，花姑姑，你快点去救救爹爹。”

那花如雪怔住了，一张脸顿时变得杀机重重。这之前她对闻正贤和成大器的野心就有所觉察，多次提醒师哥要多加防范。可是安必胜优柔寡断，一直下不了决心先行动手终为所害。她伸出手去慢慢抚摸安馨柔的秀发，一边稳定心里的汹涌澎湃的情绪。柔声对安馨柔道：“柔儿，你先到那小子那里去，花姑姑给你娘亲报仇。”

安馨柔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跑过去拉着魏青的手。柔声问道：“青哥哥，他们打疼你了吗？”魏青摇摇头，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场内的三人。

安馨柔见他神色紧张，就轻声安慰他道：“青哥哥，没事的。我花姑姑厉害得紧了，一定会杀了这两个臭家伙。”

魏青听安馨柔如此说，心里方轻松了些，回过头对她笑了笑，就在这时就听见花姑姑厉声呵斥高氏兄弟道：“姓高的，安帮主待你们不薄，你们居然敢造反，还逼死主母！真是胆大包天！说！安帮主到底被你们这些王八蛋怎么样了？”

这一声断喝声娇如春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魏青不由吓了一跳，心道花姑姑性格不好这两个臭家伙怕是在劫难逃，只是她是一个女的，不知能不能打过这高家兄弟，心里终是担忧。花如雪本来只打算教训一下这两个家伙，此时闻听师哥已遭不测，心神错乱不免动了杀机。

那矮子低眉顺眼地道：“花堂主，我们兄弟只是奉命请夫人和小姐回帮，并不敢强逼夫人。安…安帮主之事，我们却并不知晓。”那矮子边说边偷偷地把那两张板斧挡在身前，脸上肌肉剧烈地跳动着，两眼直直的流露出内心的恐惧。他这几句话到说的是实情，凭他们兄弟二人的地位，这些大事他们如何知晓。

花如雪冷哼了一声，双眼冷冰冰地盯着高氏兄弟未置可否。那高汉本来胆子极小，此时却昂声大叫道：“老三，你怎么成了一个怂包软蛋？我高家兄弟受闻帮主大恩，自然唯闻帮主马首是瞻。姓花的，我们兄弟本事低微，虽然不是你对手，可是说什么也要和你较量较量。”

那花如雪不怒反笑望着那高老二道：“好哇，那我们就试试如何？”话音未落，那花如雪突地异常迅速地往前一滑，右臂如闪电般一抬，又迅速后退了一丈来远，眼尖的魏青见那花姑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剑，那剑尖似乎还在滴着血。

再看那高老二两眼直直的，喉口被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须臾那洞口突地喷射出一股血箭来，如同雨花一般飞溅开来，那高老二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人犹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一阵，手中的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随即那笨重身躯也砰地一声栽在地上，那手脚一阵抽缩，慢慢地停止了蠕动。

这情景太诡异太恐怖了。那安馨柔只吓得一声尖叫，一下子紧紧地抱住魏青的腰，使劲地把头深深地扎在魏青怀里，身体犹自狂颤个不停。魏青也吓得两眼发直，一颗心如同响鼓一般，差点就要蹦框而出。

那花如雪一招就杀了高老二，那高老三只骇得脸色煞白，连连倒退。高老三的确没有想到花如雪的武功会高明到这种地步，以前在帮中，他只听说花如雪和安帮主是师兄妹，说那花如雪的武功比安帮主还高，到底没有见过，也就半信半疑。今日一见，那花如雪出剑如同鬼魅，实是难以抵挡。心中那想负隅顽抗的侥幸想法顿消，这意志一消，人就不由自主地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再说这高家兄弟的来历，说起来这两人在永乐帮中也算一号角色，但和花如雪这样的大高手，毕竟相差一截。这两人原本是副帮主闻正贤的贴身卫士，这高老二会专营取宠，深得闻正贤的信任，才提拔他们在总坛里做了一个香主。

兄弟俩自此后对闻正贤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这次闻正贤勾结成大器发动帮变，兄弟俩是死心塌地效忠闻正贤，这次受了闻正贤的密令，来寻找秦琪母女。谁知道兄弟俩运气极端不好，偏偏遇上了花如雪。花如雪在永乐帮中名气很大，对帮主安必胜又是忠心耿耿，平时在帮内对他二人从来就没正眼瞧过，两人心里自然是十分畏惧。

那花如雪一愣，冷冰冰地讥道：“怎么，高老三，你还不如你的兄长，打都不打就想缴械投降莫？”那高老三磕头如捣蒜般道：“花堂主，我们兄弟二人冒犯你的虎威，自是该死，望你看在昔日同僚之情上，放我一马，今日之事我高老三守口如瓶，如有泄露，乱箭穿心而死。”说完，又磕头不止。

那魏青心肠极软，本来深恨那高老三。此时见那高老三头都磕破了，那额头之上鲜血淋漓。心中不由发起怜悯来，想起娘亲常常说过的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觉得那花姑姑已经杀了一人，何必赶尽杀绝，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谁知那花如雪狠狠地瞪了高老三一眼道：“怎么？不想拿我们去向你的闻大帮主邀功求赏了？那安帮主哪里我又怎么交待？帮主夫人死了就白死了？不想打可以，要么跪下向安帮主自裁，要么让我挑了你的脚筋穿了你的琵琶骨。”

花如雪说的都是些毒辣的手段，显然是不肯饶恕这高老三要取他的性命。那高老三面色苍白如纸，心中怨恨这个女人貌美如花，心地却如此歹毒，只有和她一拼到底。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缓缓地站起身来，突地一跃丈许一招“饿虎扑食”，双斧一举恶狠狠地向花如雪当头劈来。

谁知那花如雪比他还快，右臂一伸长剑斜斜刺出。那剑隐含着风雷之声，如同一条在水中快速捕食的水蛇，嘶嘶地在那高老三身上游荡，那高老三身在空中，如何闪避得开，手腕双膝四处先后中剑，只听当啷一声那双斧掉在地上，随后那高老三也落在地上。由于双膝被刺，一下子跪在花如雪面前。

只见那花如雪左腿一抬，一脚狠狠地踢在那高老三的胸口之上。这女人一付柔弱模样，可是那力气之大，的确让人不可思议，那高老三竟被那花如雪踢得横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那古庙中间的一根粗大的柱子上。

还没待那高老三落下，那花如雪右臂一扬，手中之剑发出一道青光，直奔那高老三而去，只听一声脆响那剑竟把那高老三牢牢地盯在那柱子之上，那剑身发出一阵嗡嗡的闷响犹自摇晃不定。

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直看得两个孩子目瞪口呆，一颗心悬在嗓门之上，连呼吸都忘了。魏青见那花如雪须臾之间连杀两人，居然一点也不手软，心中不由恐惧异常。那花如雪满脸杀气，慢慢地走过去拔出那高老三身上的剑，又在那高老三衣服上擦拭干净，方回过头来没好气地道：“走啊！你们两个发什么呆！”

两个孩子胆战心惊地走到花如雪面前，花如雪横了他们一眼鄙夷地道：“杀了两个癞皮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又对安馨柔道：“你娘埋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两个孩子不敢违令，领着花如雪去安葬秦琪的洞子。那花如雪在洞口拜了拜。站起来眼睛就红了，自从师哥安必胜娶了柔儿娘亲秦琪以后，花如雪心中深恨秦琪，此时见秦琪已亡，心中反倒有些伤感起来。那花如雪哑着声音问魏青道：“安夫人是你安葬的莫？”魏青忐忑地点点头。那花如雪这次到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哑声道：“很好！”

从那个洞口归来，天色也接近黄昏了，四下里都是青草浓郁香甜的气息和归巢的鸟儿欢快的叫声。两个孩子摆脱了危险，心里却没有什么兴奋之感，反而提心吊胆地说不出的恐惧，三个人闷闷的，只管走自己的路。

来到山下，那花如雪停住脚步问魏青道：“小哥儿，你想去哪里？”魏青一愣，随即明白花如雪话里的意思。心里不由一酸，想起秦琪的托付，心中暗道我不能送柔儿去临安了，就对花如雪道：“花姑姑，你们自己走吧，我自己也能到临安的。”他本想对安馨柔说自己到临安去找她，想想自己是个穷小子，安馨柔是富家小姐，找也无益，于是隐着不说。

谁知他刚转身，就听那安馨柔惨叫了一声：“青哥哥！”上来抱着魏青的腿，哭着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走。那花如雪厉声喝道：“柔儿，你干什么？你怎么像你娘一样，成天只知道沱眼抹泪的，在男人面前装小可怜，把眼泪给我擦了！”

那安馨柔突然扭过头疯了似地冲花如雪喊道：“就不，我娘把我托付给青哥哥了，要他把我送到临安去。你走吧，我要跟着青哥哥！”

花如雪勃然大怒冲过来扬起了手，那魏青赶忙把安馨柔往身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安馨柔道：“花姑姑，我和柔儿其实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下手也太狠了，那…那…高老三你…你原本可以留他一命的。柔儿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她自然害怕。望你看在柔儿爹爹面子上，饶了柔儿这一回。”

那花如雪想不到魏青竟敢指责她，不由气势汹汹地道：“臭小子，你知道个屁，你就不怕我一掌毙了你。”那魏青道：“我自然很怕，花姑姑你本事高强，你要毙了我，我也无法可想。不过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花姑姑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那花如雪见魏青说话风趣极是有理，脸色不由慢慢缓和下来。其实她也很喜欢魏青，只是此行太过凶险，她和闻正贤共事多年，她太了解此人阴险毒辣的秉性。她刚听说师哥的事，就想马上返回永乐帮救出师哥。可是她又清楚师哥现在最担心这个女儿，她只有把安馨柔送到临安后，才能了师哥的心愿，但要带着两个一无所长的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冒险。

花如雪前思后想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臭小子你跟我们走，不过，路上不许自作主张，一切都要听我的。”那安馨柔听到这里，不由偷偷地冲魏青挤挤眼，眉眼都乐歪了。